第十七章 先帝的怪癖
这两天，丰兰息一直在调查下药一案。
前些日子他把御膳房的人都挨个问过话，其中有一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说，你见过下药之人？”
丰兰息把人带到兰坤宫，亲自审问。
“回贵君，小人……确实看到过。”
那人哆嗦着说。
“亲眼所见？”丰兰息确认道。
“……是。”那人点头。
“那么那人你可认识？”
丰兰息挑了挑眉，等她回答。
“……回贵君，小人，小人不认识……”
丰兰息打量着她，突然发问：“不认识？”
“那你害怕什么！”
他把茶杯重重摔在桌上，那人应声打了个哆嗦，直接跪了下来。
“说不说？嗯？”
丰兰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后宫都知道这位贵君的手段，都不想落在他手里，被他抓住把柄无异于和阎王双向奔赴。
那人还是抖得厉害，话都说不全了。
“贵……贵君，小人……小人真的不认识。”
“这么说，你是要包庇此人了？”
“你可知道，此人罪同谋反，你要是包庇他，难不成你也想谋反？”
“谋反，可是要诛九族的。”
丰兰息的话轻飘飘的，直钻进那人的耳朵里，让她浑身发抖。
那人瞬间瞪大了眼睛，连滚带爬地到了丰兰息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
“贵君，贵君，这和小人无关啊！”
“求贵君饶恕小人，求贵君饶恕小人！”
她边磕头边求饶。
“你这是干什么？本君又没说你谋反。”
“你只要说出那人是谁，本君就饶你一命。”
“兴许不仅不会罚你，还会重赏。”
丰兰息朝她笑了笑，只是那笑有点瘆人。
“小人叩谢贵君，小人叩谢贵君！”
“好了，快说吧。”
丰兰息端起新上的一杯茶，吹了吹，等着他的回答。
“回贵君，那人是……是……”她依然很犹豫，但挨了丰兰息一记眼刀后，就被吓出来了。
“是……是陛下身边的魏敏公公。”
丰兰息的手停在了半空，抬起眼盯着她。
“事关重大，如若让本君查出你撒谎，同样诛九族。”
丰兰息警告她。
他显然不敢相信这人的话。
“小人所言绝对属实，绝对属实！”
她又开始磕起头来。
丰兰息放下茶，斜睨着她。
“回去之后，你该知道怎么办吧？”
“小人明白，贵君从来没有找过小人，小人也什么都不知道。”
那人立马回答。
“很好，拿着赏银回去吧。”
那人刚要走，丰兰息在后面幽幽地说。
“千万别让它变成买你命的钱。”
“到时，就不止本君想要你的命了。”
那人冷汗直流，说了声是拔腿就跑。
丰兰息得知了这个消息，有些茫然。
他觉得应该立即告诉裴瑾，但又怕消息不属实，所以他现在焦头烂额。
遇事不决，去找大哥。
凤栖宫。
从紫宸殿回来，风天逸就一直魂不守舍，一病不起。
直到丰兰息进入凤栖宫才知道大哥的情况。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竟然没有一个人通知本君？！”
宫人们一个个低着头，无人敢言。
“要你们何用？！”
丰兰息袖子一甩，就向寝殿快步走去。
他风风火火地走着，到了门口，他把脚步放缓，几乎是蹑手蹑脚，屏住气息，毕竟是习武之人，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刚要推开门，就听里面有人说道：“快进来吧。”
语气虚弱，应该是风天逸没错。
他慢慢推开门，进来后又快速转身合上门。
“瞧你那小心劲儿。”
风天逸坐了起来，一头黑发披散在肩，已经有些凌乱。
因为生病，本就白皙的脸如今有些瘆人。
眼下的黑眼圈好像更严重了，但即便如此，也挡不住他美如冠玉的气质。
丰兰息愣了一阵，他从未见过大哥病得如此厉害。
他急忙小跑上前，生怕下一秒大哥就成仙飞去。
“大哥！你为何如此严重？”
说时，丰兰息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染上了哭腔。
“我没事……咳咳咳……”风天逸还想嘴硬，一阵咳嗽就出卖了他。
丰兰息赶紧给他倒了杯水，给他喝下。
“是我不让他们告诉你的。”
风天逸强颜欢笑。
丰兰息皱眉，“大哥，你不要怕我担心，弟弟就应该照顾你。”
“咳咳咳……”又一阵剧烈的咳嗽，风天逸白皙的脸都染上了血色。
丰兰息慢慢抚着他的背，“那些太医怎么说？”
“咳咳……他们说无碍，只需静养即可。”
风天逸张口就来。
“大哥！你别骗我了！”
丰兰息突然大声说，把风天逸吓一跳。
“我早就问过太医，他们说你的病不能再拖了，需要立即诊治，不然性命堪忧！”
丰兰息瞪着眼，看起来快哭了。
风天逸原来有点懵，听完又兀自笑了笑。
“好，我听你的。”
丰兰息没想到大哥这次会答应得如此痛快，往常都是怎么劝都不听的，总是为别人着想，从不为自己想想。
于是他也笑了。
皇帝中药的那一夜之后，两人直到今天才见，几天的时间，足够将不好的东西沉淀，而留下的只有二人记忆里的美好。
丰兰息喂他喝药，神色却有些奇怪，好像心里有事。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风天逸望着他问道。
“……大哥，我今日来，确实还有一件事要与你商量。”
丰兰息有些犹豫，他不知道大哥病得这么严重，可是大哥已经问出来了，他要是不说大哥会更担心。
“咳咳咳……何事？”
丰兰息跟他说了自己的调查情况。
“……魏敏？”
风天逸回想着此人。
“她确实心细精明，而且她原本是太后宫里的，太后把她指派给陛下，做了总管。”
“她是太后的人？”
丰兰息不假思索。
“休得胡说！”
风天逸突然打断他，又望了望门外，确定没人之后，才定下神继续说。
“如今太后还未真正放权，即便我们查出她真的是太后的人也不能大肆声张。”
“陛下的处境本就艰难，如若如此行事便是将她置于火上。”
丰兰息点点头，又突然想起什么，伸出一根手指说：“可以去问问他。”
风天逸奇怪，“谁？”
丰兰息：“陆绎。”
风天逸：“为何是他？”
丰兰息：“他奉旨查案，深得陛下信任，应该会有办法。”
“事关皇室，他说到底还是臣子，还是不要张扬此事的好。”
丰兰息点点头，又给他喂了一勺药。
去边关的路上。
裴洵带领一队人马，路过之处激起烟尘漫天。
“吁——”
眼看就要追上，裴洵却勒住马头，举起手命令停下。
“殿下，贼人近在咫尺，为何不紧追？”
手下急忙勒住马，不解地问。
“前面有陷阱。”
裴洵望着前方，淡淡地说。
手下都很奇怪，殿下是怎么看出来的？
裴洵冷哼一声，弯弓搭箭就射下一只鸟，那只鸟中箭直直落下，地上的网瞬间腾空而起将它包裹，同时，四方的短箭齐齐向升起的网射来，眨眼间，那张网已经被射成了刺猬。
裴洵身后的一队人看着前方的场景，不禁咽了口唾沫。
“走，回城！”
裴洵调转马头。
“殿下，那陛下的旨意……”
裴洵立即转头瞥了那人一眼，眼里是从未示人的冷冽。
那人被吓得一激灵，下意识一缩脖子。
“走，回去。”
“是。”
一路上，无人敢再过问。
陆绎根据那本文书，找到了书中记录的那些妃嫔侍者。
书中记录，先帝酷爱合欢花，每临幸一处就会在那里栽种一株，后来宫内几乎遍植合欢，每到夏日就是一番“万枝香袅红丝拂”的景象，象征着后宫万艳齐放。
可是陆绎发现，文书中记录栽种合欢的地方中没有发现尸体的那个院子，为了防止是记录有误，陆绎特地来敬事房再找记录核对。
陆绎在房内来回寻找，根据时间和地点，终于找到了对应的记录。
他仔细翻阅，生怕漏掉一点线索。
根据记录，在那个如今已经荒芜的院子里，原本住着一个很受宠的贵人，但不知为何，后来他疯了，那个院子也随之荒废。
书中记载，那个贵人的院子里曾经“蝶绕西枝露，风披东干阴”，合欢花芳香满院，以致于成群的蝴蝶围绕着沾满露水的花枝翩翩飞舞，就像皇帝对他一样流连忘返。
院子荒废以后，院里的几株合欢树都接连枯死，因为已经无人照看它们了。
后来先帝命人将那些合欢枯树尽数砍去，说是这些枯树太过碍眼。
可是文书中却没有那个院子里合欢花的记载，陆绎猜测，或许是因为某些原因，先帝下令除去了原本应该记录在册的合欢花，也除去了那位容贵人在她心里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