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留在人间
“我啊，当然去我该去的地方，心心念念的地方。”
“人间？”乌龟精收敛笑意，试探的问。
“对，人间。留在人间！”罗一目光看向远处。
“那…还回来…看看吗？”乌龟精愣了好大一会儿问。
“也许会吧。”罗一呐呐说道。
罗一走后过了很久，像个雕塑的乌龟精才慢慢回过神来，向着天外天走去。
罗一穿透云层来到人间，满目崇山峻岭，飞雪连天。天际浮云缭绕，苍茫一片。
原来，已经是冬天了啊。
她后知后觉的想着，滕雾行云去往逍遥门。
一定要去看一眼的，哪怕…墨玄已经死去。
罗一根本无心观赏景色，只觉得心里凄然清寒，就像这雪一样。
她本来感知不到冷的，可是为何像抱着块坚冰一样？
来到逍遥门山外，那里变得和以往不同。门楼比曾经宽阔宏伟了不少，气派威严。
还是有两个穿青衣的弟子守候在此，恍惚又和从前相同。
罗一徘徊许久，近乡情怯。她不知道该怎么问，怎么说，甚至她连过去多少岁月都记不清。
“那边的姑娘？”有个弟子上前来询问“可是有什么危难之事需要逍遥门相助？”
罗一抬眼看去，对方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迟疑了下问道“我想问问…墨玄…”问什么？她茫然起来。
对方闻言却是一怔，脸色狐疑不定“姑娘问谁？”
“墨玄。”罗一说道。
“谁？”另一个弟子几步过来，打量她好一会儿，才面色不悦的说道“姑娘好没有礼数，怎敢在此直呼师祖名号？”
“师祖？”罗一有些愣怔“墨玄？”
“澄”一声轻音响起，那弟子就拔出剑来指着罗一“你是谁？怎敢妄称师祖姓名！”
罗一脑子里都是师祖，她记不清岁月过去几何，脑袋懵懵的全部都混沌起来。
另一个弟子见她呆愣的样子，拽住旁边的师弟，小声说道“别动气，快把剑收起，我看她脑子不太清醒，咱们别理她便是。”
两人说着回到山门处，只留罗一在此处不知何如。
她没有进去逍遥门，就算进去也已经物是人非了吧。
她就这么下了山，在人流如织的街上晃悠，大冬天的，角落里的积雪还没扫去，来往的行人都穿的鼓鼓囊囊，戴着厚实防风的毡帽。
只有她一袭质地轻薄的白裙，失魂落魄的向前走，没有目标和方向。
不时有人停下来看她几眼，或几个人窃窃私语一阵。
罗一只觉得这人间烟火气真的久违了，行在路上不知今昔是何年。
这时，有辆马车从后边而来，车轱辘撵在地上“骨碌碌”有规律的响。
罗一下意识向旁边闪躲，那马车却在身边停下来。
她抬眼看去，只见马车豪华鲜艳，周围环佩叮当轻响。边厢四方小窗被红纱挡住。
忽然纱帘微动，一截玉手露了出来，随即一阵香风扑鼻而来。
罗一仍在茫然里，寻思这车里人莫非想下来？
然后就见前面车辕跳下赶车的马夫过来，手里托着一件毛腾腾的衣物，并有一只玉色荷包压在上头。
对她说道“我们小姐说把这衣物给姑娘暖身，天寒地冻的还是赶紧回家去吧。”
说完把东西交到罗一手里，继续赶路。
她看着轻微摇晃渐行渐远的车子，心中一暖。
看看四周，果然她穿的实在不伦不类，难怪惹人注目。
“哎呀，这不是烟雨楼傲霜姑娘的车吗？”旁边一人惊喜不已。
“真的？我看看。”又一人抻着脖子看。
“早走远了，可惜，没能见到她的芳容。”起先那人语气颇为可惜，几步走到怔仲的罗一面前来，见了她的容颜先是一怔，而后想了半天才想到刚才要说的话“那个，姑娘，这衣服我买了，出个价吧。”
虽是要衣服，可心思已不在衣服上，一双眼盯着罗一，目不转睛。
她把荷包攥在手里，利索的抖擞那衣服，是件藕色毛衫，看起来价值不菲。
罗一披在身上，越过说话之人，向前方行去。
街上熙攘热闹，有孩童在其中穿行玩耍，卖吃食的商贩高声吆喝，蒸笼里热气腾腾。
她目看耳听，只觉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忽听有惊堂木的脆响从旁边的茶楼里传出来，接着是一人道“且说那逍遥门主墨玄只一招就震退了乱斗的六大派，在场之人无不惊然失色。”
罗一向楼里走去，声音越来越清晰，原来是个说书老生，台下宾客满座，都竖着耳朵听的入迷。
她寻了个边缘的位置坐定，小二眼疾手快的上了一壶茶并一些点心。
罗一边饮边听，仿佛在听一场传奇，那感觉真假不辨，到底过去多久了？明明与她并肩作战过的人已经是别人故事里的主人公了！
“话说墨门主整肃几大派，从此江湖上无不以墨门主马首是瞻。”讲书人一回说完，喝了口茶润润喉。
底下有人开始发问“我听说墨门主死时还不到四十，那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罗一闻听，捏杯的手一震，看向台上，这也是她想知道的。
只听说书人道“此事，没有记载。不过据说是在其三十六岁时忽然仙逝，没有缘由，逍遥门上下对此三缄其口，从此一代大侠陨落，真是可惜，可惜啊！”
那人不住摇头，甚为惋惜的模样。底下也是叹息声连连。
罗一心中百感交集，一大颗泪就落进茶里。
“那不知墨门主可有娶妻？可有心爱的女子？”一女子忽然发问。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二楼栏杆处有个身穿红衣狐裘的女子，这话就是从她口中而出。
底下开始有男子们打趣于她“小丫头，可不要乱发花痴，墨大侠可不是你能调侃的。”
“就是，谁不知道墨大侠一心为公，大义凛然，怎么会执着于小情小爱。”
“这姑娘，莫说大侠早已仙去，就算如今还在，只怕也不会看上你的。”
“就是就是…”
男人们哄堂大闹，惹得女子气愤不已，双手叉腰说道“我就是问问，关你们什么事？你们又没见过他，怎知他没有钟情的女子！哼！我看谁再敢胡言乱语，就把他打的满地找牙！”
女子说完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条鞭子，“啪”的把栏杆打出一条裂缝出来。
这分明就是挑衅，茶楼顿时乱将起来，这时老板娘赶紧跑出来打圆场，劝走了红衣女子，又给各位客人道歉，才算平息了风波。
罗一看着那女子的背影，总觉得这丫头真的和朱钰的性子有几分相似之处，也不知后来她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