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行宫
“爷,将人带进宫吧,丞相既然有心送我,我自然不能辜负他的好意。”
邬璇淡淡扫了一眼顾嫚,抛开媚术不说,如顾娆所说,顾嫚确实比她与漪澜还要美貌。
其余舞姬跟天福楼的老板会被如何处置,邬璇不想再问。
她不知道谁是谁的人。
偌大的京都,只有西柳,是她的人。
她站在明处,算计她的人都在暗处,她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很是被动。
殷景锡将阿迪娜也一起送给邬璇,被邬璇拒绝,庭芳宫实在太多人了。
回去的路上,殷景锡与邬璇同乘一车,邬璇坐在车内一侧,一言不发。
殷景锡见她一直在发呆,拉住了她的手,“在想那舞姬?”
邬璇点头,“嗯,高陵到底是为了什么,非要将人送来给我?”
“不必想了,你若是嫌麻烦,到宫中,我便将人处理了。”
他自然会处理得很干净,邬璇只是想知道,高陵是不是对这后位太过挂心。
“那倒不用,且看看高陵想要做些什么。”邬璇垂眸,她有种被人扼住脖颈的窒息感。
邬家军十万将士,还需要她,后位,她现在没法舍弃。
邬守业告老还乡,殷雅所有势力已被根除,邬家众多将首副将尚且不知身在何处,但她知道,她在后位的一日,就能再见他们。
殷景锡将人揽在怀里,“阿璇,何不试试,依靠我?”
“爷说笑了,我不是一直在依靠您吗?”邬璇音色柔和,难辨情绪。
她如此这般说,心里确实是没有他。
若她真的依靠一个人,时而娇嗔,时而蛮横,她真的信任了那人,才会将小女儿的本性暴露出来。
但她对他,清冷如月,倔强如驴,克制隐忍,将心事藏得极好。
“阿璇,我有去过丞相送来那女子宫中,并未与她发生任何事情。”殷景锡不管她会不会听,他觉得有必要让她知道。
“嗯。”邬璇淡淡应了一声。
殷景锡抱着她,没敢太用力,“都邵明日抵达京都,我已派人迎接,人一到,就会入宫来。”
邬璇脸上这才有了些动容之色,“大概何时会到?”
“午后些,你午休起时,人差不多能到。”
邬璇喜上眉梢,“那段进与庄尧,何时会来?”
殷景锡道:“若是不出意外,段进明日晚些,庄尧还需两日。”
邬璇回抱住了殷景锡,“谢谢爷。”
明日,不只都邵归来。
七日后的皇家祭祀,三皇子殷铭秩已从封地返京,明日抵达。
他笃定殷景锡不会顶着百姓风言杀他,所以他敢回来,更重要的是,还有很多朝臣在看这件事,殷景锡不会动手,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之上。
吃饱喝足,邬璇困顿,枕着殷景锡睡了过去。
殷景锡并未带人回宫,只带了曾桑与芍药,还有一众暗卫,调头去了郊外的行宫。
行宫有一处温泉,她小日子渐近,去暖暖身子也好。
明日早朝休憩。
顾嫚进宫后,顾娆就得了消息,但两人并未见面。
不是两人不想见对方,顾嫚被看守极严,近乎软禁,就连入厕,也有身手矫健的女暗卫监守。
半个时辰后,殷景锡一行人抵达郊外行宫。
此处有这眼天然温泉,故前朝皇帝依势修建了行宫,方便冬日来此休养时日。
殷景锡未将邬璇唤醒,抱了她下车。
邬璇睁眼,见周围不是皇宫,问道:“这是何处?”
“瞻星宫。”
此处不但有温泉,还建盖了观星楼,站于楼上,可观天星,伸手出去,采摘星宿只若触手可及。
殷景锡携她登上观星楼,两人习武,攀登十几层尚可,脸不红,心不跳,气息且稳。
站于观星楼之上,不只可观星宿,还能纵观京都全貌。
棋盘状的城池,错落规则,灯火摇曳,一片繁荣。
与站在城楼上的看到的景象,有些区别,城楼之上离得近,看不全,观星楼可以一览无遗。
“爷,您取消宵禁,可是为了这一幕?”邬璇有些好奇。
宵禁自开国皇帝时便立下了规矩,那时不少流民因为无处可去,皆被巡街的禁卫军射杀。
先帝不仅在京都设置了宵禁,命全国州城皆设宵禁,百姓苦不堪言。
殷景锡道:“百姓喜食夜宵,宵禁不仅遏制摊贩糊口生意,也断了百姓饱腹充饥。”
“本是供应相需的事情,因着宵禁,无端添了麻烦。”
殷景锡又与她解释:“起初,开国帝王设立宵禁,是防流匪侵扰百姓,父皇曲解皇爷爷的本意,将此事肆意放大,提了时辰,不少百姓日落时分务农收工,尚且回不到城里,只能被迫留宿城外。”
邬璇看着城中一片繁华景象,无限感慨,她对殷景锡褒贬皆有。
他为皇子时,扮猪吃虎,善于利用人心,确实利用了不少人,邬家,李家,赵家……
利用完便抛弃,心狠手辣,杀伐果决。
现在看来,邬家的下场其实还不错,至少,都活着。
李家与赵家,还有其他被利用过的世家,倾巢覆灭。
他为帝王时,看似沉默寡言,实则无时无刻不在算计。
他心系百姓,这一点不可否认。
但他对邬家十万将士,又太残忍。
十万将士保卫北境,大漠拼杀,死伤无数,英魂未散,功名全无,封赏皆无,甚至抚恤金都不曾送与家属。
邬璇想为他们谋得本该属于他们的那一份荣誉与抚恤,以慰英灵在上。
“倘若突厥再有动作,可否下旨,直接征服?”邬璇眼神坚定,眺望远方,心宽如海,波澜不惊。
殷景锡苦涩一笑,并未作答。
邬璇站定了身子,深呼吸了一口气。
她面向殷景锡,双膝弯曲,重重地跪了下去,双手抱拳,“邬家小将之首邬璇,愿召齐邬家将首,出征北上,以平突厥后患!”
殷景锡沉下了脸色,看向邬璇,“你在逼朕?”
他说的是朕,不是我。
殷景锡已经动怒,邬璇挺直了脊背,“邬家已无作为,邬家军忠肝义胆,落魄草寇,英魂无名,活人行尸!圣上能对百姓偏爱一隅,对于保家卫国的将士,如此心狠?”
“起来!”
殷景锡额上青筋凸起,已是强忍。
邬璇未动,两人僵持了许久。
月悬高空,星稀晦暗。
秋风清冷,醒脑提神。
邬璇站起身来,走近护栏,“圣上,就算我会些拳脚功夫,从这里跳下去,你猜,我会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