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日常
鞠娟院是高陵在府中的内院之一,高陵在此处培养了五名女子,漪澜,翡翠,嫣然,顾氏姐妹,顾嫚与顾娆。
高陵请人教授她们琴棋书画与媚术,总有一天,会作为棋子送入宫中,埋在帝王身边。
嫣然因病故去,已有多年。
翡翠现在是高陵的平妻,两年前高陵一次醉酒,强要了她。
翡翠性子最为温婉,太过淡漠,不适合入宫作为棋子。
漪澜曾想过,也许,她会是四人之中能够善终的人。
顾嫚手段了得,心计过人,不管是媚术,还是容貌,是五人之中最上乘的那位。
顾娆喜欢耍些小性子,性格更活泼一些。
漪澜形容枯槁,比起邬璇两年后初回宫那时见到的样子,判若两人。
比当初身在冷宫的葛妙意,还要憔悴落魄得多。
葛妙意那时只是面黄肌瘦,精气神是好的。
漪澜已经有了死气,屋顶上的邬璇微微皱起了眉头。
顾娆走进了内室,打量了漪澜一番,捂唇而笑,“啧啧,姐姐怎么将自己活成了这个样子?”
顾娆是五人之中年纪最小的。
漪澜淡淡看了一眼顾娆,并未答话。
顾娆打量了一圈室内,有些灰味。
屋内萧索冷清,至少家具是齐全的。
葛妙意与邬璇接连恢复位份,宫人均不懂殷景锡心思,担心漪澜也有这么一天,不敢太过分。
按照冷宫的例额,该给她的还是给她,没有克扣。
也没有宫人敢趁火打劫,来拿走她宫中家具与值钱的首饰绫罗。
“瞧瞧你住的这是什么地方啊,你不是最爱冷着脸,就爱摆些臭架子么?”
顾娆到处走了一圈,很多地方都覆盖了灰尘,她有些嫌弃,站回了刚才的地方,担心弄脏自己的鞋子与裙摆。
“你现在可真应该照照镜子,是有多落魄。”
……
顾娆一直喋喋不休,漪澜没有任何反应。
屋顶上的邬璇跟芍药听得皱眉。
顾娆也不恼,想说什么继续说,走近了漪澜一些,眉眼挑起了一丝狡黠,“你大概不知道,嫣然其实是如何死的,她身体那么好,怎么可能会忽然病死。”
“翡翠,又是为何会成为主子的平妻。”
漪澜这才有所反应,看向了顾娆,“你说什么?”
顾娆轻佻一笑,“是主子让姐姐下的毒。”
漪澜满脸不信,“主子为何要杀嫣然!你胡说!”
顾娆“哈哈哈”大笑起来,“那是你不知道,主子那时有多喜欢嫣然。”
“反正你也要死了,就算说给你听也无妨。”
漪澜不语,看着她,满脸悲恸。
嫣然是除了她的娘亲,对她最好的人。
“嫣然在我们之中最年长,主子从来没有想过,将她送来宫中,而是想要占为己有,只因她的脸,与已逝的主母七分相像。”
“嫣然一直反抗主子,既然不能为主子所用,主子何故要留她性命?”
顾娆笑得花枝乱颤,“我还要跟你说,她死的时候,痛苦极了,姐姐说,她其实不是被毒死的,是被疼死的。”
“那是南疆的蛊毒,蛊虫一旦发作,腹痛难忍,万千只小虫啃噬她的内脏,姐姐亲眼看着她被蛊虫一点点蚕食殆尽,最后骨头都没有剩下。”
“你不是一直找不到她的尸骨?”
“她都没有尸骨了,哪里去找?哈哈哈哈哈哈……”
漪澜站起了身,一把拉住了顾娆,哭得撕心裂肺,“就因为她不肯,就要这么狠毒的杀死她?”
“主子不是最喜欢她!为何又要杀她!你胡说!你胡说!我不信!”
顾娆一把推开了漪澜,“你是不是傻,主子怎么能够容忍像极主母的女子活在这世上,再怎么像,也只是赝品。”
“所以她就该死?”漪澜颓然,坐在了地上。
都是棋子,谁又能逃得过主子的安排。
邬璇多少猜到了她们说的主子是谁。
侄女,哪有那么多的侄女。
高陵果然够狠,对任何人都是。
邬璇听过一段民间传闻,高陵的原配,也是死在他手上。
先帝膝下有位极为受宠的公主,邬璇见过,样貌生得乖巧可人,温婉秀气。
她虽受宠,却不像殷雅那般爱端架子,她很是平易近人。
与民间很多话本子一样,高陵高中之后,先帝有意为他赐婚,赐婚的对象就是这位公主。
但公主心里有爱慕的人,平南王世子。
高陵为了求娶公主成功,对自己的原配下了毒手。
那位槽糠之妻,曾陪他度过最落魄的时日,为他生养了一双儿女,终不及权势诱人。
可惜平南王世子体弱多病,未及弱冠,撒手人寰。
公主伤心欲绝,冬日里染了风寒,次年春分那日,薨殁了。
高陵鸡飞蛋打,所有计划落了空,还无端折损了自己的夫人。
空穴不来风,所以邬璇对高陵的印象真是好不到哪里去。
顾娆用手帕擦了擦刚才漪澜摸过自己的地方,“我今日就是顾念昔日旧情,来看你一眼,过不了几天,主子会派人来送你上路,你可得有一天就好好活一天呐。”
顾娆离开,邬璇也同芍药离开。
近秋的日子,就连风也是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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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鹃养好伤后,邬璇每日或与芍药,或与杜鹃,但经常是三人一起,迷上了偷听嫔妃跟宫女太监的墙角。
殷景锡听得暗探来报,无奈又好笑。
除了葛妙意的墙角邬璇没兴趣听,菀贵妃等人的墙角都被她听遍了。
邬璇吃过午膳睡起,伸了伸懒腰,问芍药与杜鹃,“今日可有去处?”
去处,自然是哪位的嫔妃房顶,或者是哪位小宫女、太监公公的房顶或墙角。
西柳在一旁抱怨,每次都不带她与玲岚。
玲岚淡淡一笑,“奴不感兴趣。”
邬璇挑眉,“当着?那姑姑怎么都知道我们听到的内容?”
杜鹃不自在的将目光移到了别处。
邬璇抓了一把桌上果盘里的瓜子,嗑了起来,“好啦好啦,知道姑姑不感兴趣,那小杜鹃的嘴,我日后可要封牢了哦。”
玲岚端了茶水给她,“娘娘,这倒也不必,杜鹃年纪尚幼,宫中烦闷,不要夺了她少有的爱好。”
邬璇噗嗤笑出了声来,“姑姑,我就喜欢你这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
玲岚有些脸红。
这位主子,与宫中所有的主子,果真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