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冥婚（二）
翌日，墨暝和宁祺玅先去买了一些迷药，以备不时之需，接着去找城里最有名的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问：“两位客官，要算什么？”
墨暝说：“先生，给我们写一个生辰八字，要假的。”
“写假的生辰八字？”算命先生有些疑惑，来找他的，有算姻缘的、有算官运的、有算财运找他写假生辰八字的，还是第一次。
墨暝拿出几锭金子放在他面前，“你只管按我说的办就是，还有此事不可对外声张！”
算命先生双眼发光，“好好好！客官，别说一个生辰八字，十个生辰八字都行！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生辰八字？”
如果随意写一个八字，鬼媒人很快找到八字相符合的女子，不利于他们实施计划。
写一个特殊的假八字，鬼媒人就得去寻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出生的女子。以此拖延时间，更有利于实施计划。
墨暝说：“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的八字。”
过了一分钟，算命先生写好了，“公子，你要的极阳命格的八字。”
墨暝接过生辰八字，“先生，多谢。”他对宁祺玅说：“宁公子，走吧，我们这就出发。”
路上，墨暝觉得乏闷，忍不住和宁祺玅说话：“宁公子，我好心提醒你一事。”
宁祺玅停下脚步，“何事？”
墨暝转过身，双手悠闲地置于身后，倒着走路，“走在路上，看到有丢在路旁的红包，千万不要捡起来。”
“为何？”
“我听说，家里有未婚身亡的人，爹娘将其八字和一些钱放在红包里，丢在路旁。如有路过的人拾得，就把这个人拐去当鬼新娘或鬼新郎，和死去的人拜堂成亲。有良心的人，拜完堂后，放你回来。只不过平白无故经历这种晦气之事，任谁心里都不好受。没有良心的人，把你杀了，和鬼新娘或鬼新郎的骨灰合葬在一起。像你这般玉树临风、修眉凤目之人，鬼新娘的家人肯定不会放过你。”
“多谢墨公子的提醒。”
阳关村到了。阳关，听起来寓意极好，却做着这等生意。
阳关村是义庄村，有卖纸人、花圈扎纸的店铺，这种店铺多半也卖香纸蜡烛。也有卖棺材的店铺，还有什么都卖，主做冥婚生意的店家。
来这里的人，大多面色沉重，或买棺材，或进店后，把店门关上，这类人多半是来咨询冥婚的。今日阳关村的生意不算好也不算差，不少店家坐在门前晒太阳打瞌睡。
一个青年男子蹲在村门口，见村头来了两个衣着不凡的年轻人，知晓有单大生意来了，立马迎过去，“两位客官，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说。”
“你是？”墨暝问。
“我叫阿亮，是阳关村管事的。你们是要买纸人呢？还是要买棺材？”阿亮左看右看，“又或者是来做阴婚生意？”
墨暝欲对他用摄魂术，直接问出他彩茵的下落。但此时已经走到村里，不少人注视着。为了不暴露身份，墨暝只好静观其变。
阿亮继续说：“你别看买纸人和棺材一个样，所需的材料和所费的时间不一样，价钱也分上中下三档次。这里每家价格都不一样，看店家手艺定价。”
“我们不是来买纸人和棺材的。”
“哦，那就是来问阴婚的，你们是来替亲人询问阴婚一事吧？”
宁祺玅回答：“嗯，兄长不久前因病去世。”
“阴婚的婚配对象也分档次，价钱不同，新娘子的条件也不同。价钱越高，新娘子越好看，价钱低，则反之。婚配对象，又分死人和活人。”
墨暝说：“还有死人？”
阿亮得意洋洋，“公子，这里面学问大得很！活人价钱比死人高，越年轻越容易卖个好价钱。刚死去的人，和死去多年的人，两者价钱不同。若有未婚男子不幸去世，该男子就入不了族谱。为了让该男子入族谱，他们的爹娘会为其儿子寻找‘门当户对’的未婚女尸。再将两具尸骨合葬在一起，他在阴间成亲后，就可以入族谱。看从两位的衣着打扮来看，想来你们应该不需要尸体来办冥婚吧？”
“我们只要上等的活人新娘子，价格好说。”
阿亮心花怒放，自己看人的眼光真的很不错，今日又要大赚一笔。
“两位客官放心，凡是来我们村做生意的客人，隐私保密性极好，不会有人知道你们来过此处的！我给你引荐一位鬼媒人，你们想要什么条件的新娘子，她都会帮你们找。”
墨暝拿出一锭银子，“有劳了。”
阿亮用牙齿咬一口银子确认是真的后眉开眼笑，“两位公子，这边请。”
阿亮带他们来到一家棺材铺，棺材铺的老板是一对夫妻。
阿亮满面春风，“婶儿，我又给你带生意来了。”
鬼媒人是个面目慈祥的妇人。“阿亮，可以啊！”
阿亮在她耳边低语，“婶儿，这位公子来给他的兄长问姻缘。是个大客户，要活人，你可要好生招待。”
鬼媒人喜上眉梢，“我知道，我知道！”
“婶儿，我先去忙了！”说完阿亮便走了。
鬼媒人问道：“两位初次来阳关村吧？看着挺面生的。”
墨暝主动接话：“嗯，第一次来。”
“两位也不要觉得不习惯，来这里的也不少。”鬼媒人招呼他们坐下，给他们倒了两杯茶，说道：“两位客官别站着，快坐吧。”
宁祺玅拿出一锭银子和藏在怀里的生辰八字给鬼媒人。
鬼媒人说：“阳年阳月阳日阳时之人？那得配个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的女子。老身这里接待过不少达官显贵之人，像你们这种长得都十分标志之人，老身还是第一次接待。以公子的样貌，想必令兄也是天人之姿。要找个阴年阴月阴日阴时且相貌出众的女子，难。”
墨暝百般无聊地轻抚茶杯，“你只管找，价格好说，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鬼媒人心花怒放，“好咧！两位第一次来，不懂冥婚，我给你讲讲冥婚的流程。阴婚分死人和死人，死人和活人。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都有。阴婚也需要喜婆，未婚男女若不幸去世死亡，爹娘或者家中长辈请道士为死者卜卦。得到鬼魂的应允后。”
墨暝打断她的话：“得到鬼魂的应允？”
“公子有所不知，我们鬼媒人在死者棺材旁插一面帆，帆动则说明死者同意这门亲事。”
墨暝在心里嘀咕：有风帆就能动。
鬼媒人继续说：“两家交换死者的名和八字，再请风水先生择个黄道吉日，两人结成秦晋之好。若是死人和死人阴婚，拜堂成亲结束后，男女尸骨合葬即可。若是死人和活人，分两种。一种举行阴婚后，要女子一辈子活寡，一种是活着的新娘和她的相公合葬。两位客官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们的兄长物色一个相貌家世相配的女子！两位赶了一天路，也累了，若不嫌弃，今日就留在这里休息。我们家还有一间屋子。”
墨暝说：“一间屋子？”
“怎么，你们不都是男人吗？不住一间屋子，要住两间？”
墨暝一时间不知该做何解释。
宁祺玅冷冷道：“多谢，有劳了。”
鬼媒人把他们带到二楼，“两位客官，我们家房间简陋，睡的地方比不了客栈，两位将就一下。老身先下去，不打扰二位休息了。”说完就走了。
墨暝问：“宁祺玅，你为何答应鬼媒人的要求，住在这里？”
“墨公子，你不觉得奇怪吗？我们只是来问阴婚一事，她却叫我们留宿。我倒想看看她想做什么。”
“这里只有一张床，该怎么办？”
“你睡床上，我睡地上。”
“秋天夜里冷，要不我们换着睡？”
“这点冷，我受得了。”
“行吧。”墨暝嘴上说不情愿，实际上心里高兴坏了。
鬼媒人走进来，“两位客官，你们若是饿了，我给你们煮点粥。”
墨暝说：“大婶，我们不饿，我们用过膳来的。”
“别客气！还是你们嫌弃我老婆子家的东西不好吃？”
宁祺玅说：“是，我吃不惯他人家的东西。”
鬼媒人被他冷漠的语气吓到，“好好好！公子！不吃！不吃！”鬼媒人打了个寒颤，“老身不做便是！”
墨暝说：“等等，我们想吃！麻烦大婶你给我们做两份。”
鬼媒人喜笑颜开，“好，老身这就去做！”随后鬼媒人便离开了。
墨暝说：“又是留宿又是做饭，果然有猫腻！”
“你既已知，为何还要吃？”
“谁说我一定会吃？宁祺玅，这就叫将计就计。”
此时楼下。
鬼媒人：“老头子，看到没有，今日来的那两个人，长得真好。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见到生得这般标致之人。肯定能卖个极好的价钱！这单生意，做一赚三，我们赚大了！”
鬼媒人之夫与鬼媒人对视了一下，“等他们了结兄长之事……”
“届时我们以阴婚有变故，把他们骗到这里，算算日子，那时毒药差不多已经生效。我们给他们随意写个假的生辰八字，然后用他们的尸体卖个好价钱！”
鬼媒人之夫：“老婆子，你真有生意头脑！”
“那可不，你能过上今天的好日子，还不是因为我！”
过了十五分钟，粥煮好了。
鬼媒人来到房间，“两位公子，粥来了！”
墨暝接过鬼媒人手里的粥，“多谢大婶！”
“公子，劝劝你兄弟，喝点粥吧！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大婶的手艺还是很好的！”
墨暝对宁祺玅说：“祺玅，听到没有，一顿不吃饿得慌。”
夜晚，墨暝躺在床上，心事重重难以入睡。不知是守在身边的人的缘故，还是因这地方太诡异的缘故。
鬼媒人说：“两位公子，睡下了吗？”
宁祺玅示意墨暝不要吱声。
鬼媒人又说：“两公子，睡了下吗？没动静！肯定睡了！”
鬼媒人之夫：“我刚刚看到碗里的粥，一口不剩。吃了那碗粥，能不睡吗？走吧走吧！别错过了吉时！”
门外的声音越来越远，不一会儿，楼下传来锁门的声音，脚步声远去。
粥果然有问题，还好墨暝把粥倒了。墨暝让鬼媒人准备两碗粥，就是为了放松他们的警惕。
大晚上？吉时？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午夜子时，窗外传来一阵阵鞭炮声和喷呐声，还有人大哭的声音。
墨暝问：“有人在办丧事？”
宁祺玅看着窗外，“不是丧事。”
“那是什么？”墨暝走到窗边。
路上四个人抬着一顶红色纸轿子。轿子前还有四个喷呐手在吹喷呐，两个丫囊，一个喜婆。旁边一行人放声大哭。
“哪有大晚上成亲，还哭得这么伤心的？”
“恐怕不是活人成亲。”
“是冥婚？”
宁祺玅点点头。
“要去看吗？”墨暝问。
“走。”
墨暝和宁祺玅在迎亲队伍走远后，从二楼的窗户飞到屋顶。在屋顶上，墨暝注意到迎亲队伍里，一些嫁妆是纸糊的。
比如首饰、棉被、新娘子和新郎的新衣服，但喜饼、喜果等是真的，还一些真的钱财。我们飞下去，跟在迎亲队伍后。
阿亮看见他们，问道：“你们也出来吃喜酒啊？”
墨暝回头一看是阿亮，回道：“是啊！沾沾‘喜气’嘛！”
阿亮落单了，墨暝看了一眼四周，没人，机会来了，墨暝把他拉到角落里开始使用摄魂术。
宁祺玅知道我要做什么，在一旁望风。
墨暝问：“阿亮，这是怎样的冥婚？”
“两个死人的冥婚。”
“新郎是你们村的人？”
“是，不然怎么会在我们村办婚礼。”
墨暝心想：虽说这种死人配死人的冥婚，没有残害他人的性命，也了却了父母的一桩心愿。但是哪有那么多门当户对的死人，阿亮说过阳关村没有弄不到的新娘和新郎。万一找人故意弄死，再去买尸体，则省了一大笔钱。
墨暝继续问：“阿亮，前些日子，你们村里接了一单生意，新娘子叫彩茵。你可知她被卖给谁？她的鬼媒人是谁？”
“我不知，我们从不问客人名字。只有鬼媒人知道新娘新郎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你们村里做冥婚生意，可有记录？”
阿亮眼神呆滞，回答：“每个人都有记录，客官哪里来，与求亲的人什么关系，新娘新郎的八字由鬼媒人记在一个册子上，然后把这些册子放在村长家里。”
“村长家在何处？带我们去！”
“好的。”
墨暝心想：彩蝶说阳关村有组织，有纪律，平日里严加防守。今晚村里有“喜事”，全村人来喝“喜酒”，村长家防守没有那么严。只要现在找到找到那本册子，就可以知道彩茵的下落。
宁祺玅内心：好厉害的摄魂术！他究竟有没有对我用过摄魂术？
墨暝看出了他的疑惑，“宁公子放心，我没有对你用过摄魂术，也不知道你的任何秘密。毕竟用摄魂术，会伤及被施术之人，我可舍不得伤害你。”
宁祺玅一脸“都这个时候，你还说这种话，先做正事”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