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回头是岸
随着游艇得快速驶进方言已经看不见岸边，茫茫黑海仅有发动机的咚咚声，行驶了不知多久方言抬首望去茫茫大海中竟有一丝的光亮，此时海上也泛起了浓雾。
那灯光在浓雾中忽明忽暗如夜中丢失去路的萤火虫。
“小伙子，快到了。”
船夫淡淡说道。
方言点点头，他知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虽然这么想但心里却莫名的堵得慌，似是被这浓雾笼罩一般。
游艇追寻着那灯光缓缓靠近，一支木船出现在了方言的视野当中。
一叶扁舟，船尾挂着一盏油灯，船中坐着一位女子，衣衫破烂已成了条条布条与未穿无差，女子很瘦头发零碎，呆呆地看着一望无际的前方。
游艇靠在木船旁，那女子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尽管发动机发出巨大的响声，那女子都是呆呆地看着远方。
方言一眼便认出了女子，尽管瘦的不堪入目尽管眼神已经呆滞，
“小柔？”
方言看着小柔一时难以言表，他不知道她在这待了多久，也不知道她如何在这苦海之中如何活了下来，只知道现在的她已经麻木连痛苦都不知道。
方言心头一软，这个曾经杀了自己的爱人，如今再见到却变成了这般不人不鬼的模样，他不知道要该高兴还是心疼。
接连喊了几声小柔之后，小柔机械地转过头，面无血色，她看了眼方言，泛白的嘴唇微微颤抖了两下随后微微咧开嘴，咧嘴的同时嘴角处开始流出血来。
方言看着小柔心痛不已，伸出手想要抚摸小柔的脸，可是船夫在身后大喊了一句，
“危险！”
突然从小柔身后一只怪兽从海中冲出庞大的身体卷起巨浪，船夫见状猛踩油门方言才伸出的手被越拉越远，
“小柔！”
海面平息，海面上已不见小柔仅剩下破碎的木板在海面漂流，方言有些愣神，他亲眼看见小柔被那怪物一口吞下。
“怎么回事？！”
方言傻傻的问道。
“没事，这是那姑娘没死。”
船夫说道。
“我亲眼看见她……”
“这只是她要经历的，这苦海之中每个人都会经历着这些。”
届时浓雾消散，船夫看向远方说道，
“继续找吧。”
方言并没说话，只是在那里坐着。
又走了不知多久，浓雾，灯光再次出现在方言眼前，
“怎么回事？”
小柔再次出现在方言眼前，还是破衣烂衫依然骨瘦如柴，只是这次小柔更加的不像人样了。
船只靠近，方言一把将小柔拉上了游艇，疯狂摇着小柔，可是不管怎么摇晃小柔都不为所动，只是痴痴地望着，不知在望什么。
‘没用的小伙子，这女娃在这片海里待了三百多年了，早就已经麻木了，你在她眼里只是一个幻影罢了。“
船夫此时靠着船背说道。
“你怎么知道她待了三百年。”
方言冷冷的说道。
“我渡过的人很多，我对她的印象很深，她刚来这的时候才十几岁，我以为她是被饿死的，没想到她跟我说她是自愿来的。”
“她说她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
方言听着船夫的话，看着眼前的小柔终于顿悟。
“你说她来这的时候是十几岁？”
方言看了眼船夫问道。
船夫点点头，
“没错，十几岁的年纪。”
“是我误会你了吗，小柔。”
方言低头笑了笑，随后眼泪滴落下来。
“傻子，你倒是等我活过来呀。”
方言微微抱住小柔的身体，他第一次感觉到小柔的身体好冷，像是刚从冰里抠出来一样。
小柔呆呆地望着，
“对，不，起。”
微弱的三个字传到方言的耳边，显得那么绝望那么无奈。
无奈，无法亲口对你说出来那三个字。
绝望，我只能呆呆地看着你的幻影，将这份真诚表达。
三百年，她早已经忘了是什么时候开始麻木的，是第多少次被海怪撕成两半后还是第多少次看见方言的幻影？
她一直不敢回头，她怕看见怪物的身影，她怕方言真的过来找她。
她相信眼前是假的，她知道背后是真的。
“我应该说对不起的，对不起。”
方言紧紧抱住她，脸贴在她的脸上。
冷，太冷了，冷得让人打寒颤，但方言越抱越紧，抱了许久。
“疼。”
小柔呻吟了一句，方言身子一颤，
“你，你说什么？”
方言不敢相信，他看着小柔的脸，小柔眼里流下泪水干枯的嘴唇轻轻张合，发出了一个字，
“疼。”
“方言，我好冷，我好怕，海上全是吃人的怪物，但是你不会在我身边了，我不配，我杀了你，这是我应得的，你不要来这里，快回去，回到上面去！”
小柔一把推开方言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
“快回到上面去……”
方言心都要碎了。
方言恨吗，恨，以前恨小柔，现在恨自己。
“船夫伯伯。你怎么在这？”
小柔歪着脑袋看着船夫，船夫摆了摆手，
“呦，小丫头，醒啦。”
小柔点点头，摸了摸自己的脸，
“刚刚又看到方言了，这次他抱了我我让他回去。”
小柔哀叹了一声，
“我知道这又是幻觉，他不会来找我的。”
又抬头看向船夫，
“您也是幻觉吧，真奇怪呢，会看到您，谢谢您带我来这。”
小柔对着船夫鞠了一躬。
“丫头啊，所谓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我若真是你的幻觉，那你回头看看。”
船夫说道。
小柔一惊，
“回头，回头什么也没有吧。”
“你回头看看。”
船夫笑道。
方言站起身，看着眼前小柔的背影，
“小柔。”
小柔一怔，颤抖着身子，她不敢，她怕。
方言上前拉住小柔的手，猛地一拉，一把将小柔揽在怀中。
温暖，既熟悉又陌生的温暖，一切的感觉是那么不真实，又是那么真实。
“你是，方言吗？”
方言点了点头。
“不是幻觉吗？”
方言又摇了摇头。
“快回去，你为什么要来这，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这次她没推开，她抚在方言胸口哭泣，方言看着她，
“和我走吧，离开这儿。”
方言喉咙沙哑。
“可以吗？”
小柔望着方言，
“你长高了，也长帅了呢。”
“大叔，愣着干嘛呢，开船吧。”
船夫一乐，
“好嘞，坐稳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