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陈斯染刚答应下来，分了神，司机就把车退出来了，下一秒，旁边的车瞬间就进去了，陈斯染微怔，立马气得锤椅子，他跟江闵放杠上了！
陆总看着江闵放的车停好，再看陈斯染这生气的样子，有些烦躁，他也懒得哄陈斯染，现在他最重要的就是巴结好江闵放。
一扭头，就看到在那无措的陆艾，陆总也不好瞪她，但满眼都是失望，陆艾看着他的神色忍不住心惊。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父亲露出这种表情。
陈斯染的车也进去了，刚到，就看到江闵放开车门下来，他抬手理了下领口的领带，看到陈斯染，动作也没继续，不然他就扯下来了。
海岚看了眼陈斯染，夜晚的风有些大，江闵放的外套被风吹起，他微微侧身，扫了眼在旁边停下的车，陈斯染坐在后排，车窗早就放下了，猩红的眸子里都是些恨意，盯着江闵放不放。
后者却笑了下，很欠揍，风度翩翩的姿态进了陆家门。
海岚不知道江闵放有没有这种感觉，他觉得这辈子能进一次陆家，是他以前压根觉得不可能存在的事情，他跟江闵放的第一年，那时候陆馨素早就跟陆家决裂了，工作上海岚从一开始看不到陆家的身影，跟现在频频看到是不同的。
踏进来的时候，还有些恍惚，房子有些老旧，但不过时，布置的也过分精美。
他看眼江闵放的神色，有人迎了上来，是跟江闵放合作的熟人。
饶是熟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当初谁不知道陆馨素的事情，也有人或多或少的笑话过他们，现在只剩下尴尬了。
裴斐和陆家关系好，一早就到了，一脸愁容，像是被折磨过似的，看到江闵放就两眼放光，直奔而来。
“放哥，你可算来了，不对啊？你怎么会来？”裴斐一开始还以为是跟在普通宴席看到江闵放一样，话出口才反应过来，这是陆家的宴席。
从上次江闵放参加别人婚礼，又出现了一个更令人震惊的奇迹了。
江闵放接过一旁人送来的烟，刚打算放嘴边，就见有人递了打火机过来，又不是很想抽，手指夹着烟蒂，放下了。
裴斐笑了起来，“你是来找阿素的吧？”
裴斐小时候跟江闵放家住一块，后来拆迁，去了陆家这边住，跟陆馨素也熟，当初还是他拉着陆馨素去玩，才认识江闵放的，裴斐当时是这么认为的，后来才知道两个人就是隔壁班的同学。
不过也确实是因为他，江闵放和陆馨素才搭上话的。
江闵放上下看他一眼，仿佛在看一个傻子，裴斐莫名，“怎么了？”
江闵放懒得跟他多说，呼了口气，“你今天看不到她的。”
他往里面走，海岚跟了过去，裴斐刚准备追了上去，突然被人用力拍了下肩膀，毫无防备之下，就被人一把推开了，他回头就要开骂，对上陈斯染的眼睛，止了话头。
陈斯染就着裴斐被迫让开的路，继续往前面走，专横！
裴斐等他走了，再骂：“傻逼。”
江闵放走在前，陆家人看到他，纷纷变了脸色，唯有那个陆夫人，笑的跟菊花绽放似的，“小放来了？快坐，坐这。”说着给他指了前排第一个桌子。
这亲昵的称呼，海岚吓一哆嗦，江闵放就是和陆馨素在一起的时候，江闵放也没这待遇啊，连跟陆家求和的时候，陆家都不带一个眼神的。
后来是陆馨素烦了，没再来往，之后江闵放看陆家要巴巴往上凑，也不搭理了。
果然说势利眼，还真没人能比得上陆家这几个。
江闵放看了她一眼，眼神冷淡，点了下头，跟自家保姆叫自己吃饭似的，真不客气，过去直接弯腰坐下了，连个招呼都懒得打。
这下别说陆家那几个人了，就是陆夫人也有些面子上装不下去了，干巴巴笑了下，去了客厅看糕点。
江闵放刚坐下，抬手解袖口，对面落下一个人，他抬头看去，跟陈斯染对上眼神。
陈斯染讽刺笑了下，江闵放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
人可能都在外面说话，落座的就这么几个，尤其是江闵放和陈斯染这桌，根本没人敢过来坐，万一卷入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就完了。
陈斯染仔细打量着江闵放，眼里有不甘和愤怒，当初要是因为他，自己和陆馨素早就结婚了。
江闵放突然觉得跟陈斯染还有个好处，没人过来找他说话了，格外清静，非常难得。
两个人都没说话和动作，可是在旁人看来，这两个人指不定酝酿什么大事，一开口一定会是让对方死的架势。
陆艾一进来，就看到这个局势，两个人的桌子方圆几米都没有人靠近。
她想直接去客厅，还是被陈斯染叫住了，“小艾。”
她只能硬着头皮，微笑过去，客气叫了声，“陈哥哥。”
江闵放手搭在椅背上，听到这个称呼，轻轻蹙眉，以前他最讨厌这三个字，陆馨素这个眼瘸的，总是换着法叫陈斯染，他听着就气。
陈斯染笑的灿烂，“怎么看到我不打招呼？刚才吓到你了？”
“没有。”陆艾没理他这个温柔样子，指了下客厅，“我先去换下衣服，一会就吃饭了，得帮下妈妈的忙。”
“好。”陈斯染笑着，突然扬了下下巴，“这位是江总，就是你那个姐姐的前男友，认识一下。”
突然被提到，就不是什么好话，江闵放看向陈斯染，陆艾尴尬笑了下，下一句就是江闵放说：“我不重要，这位陈总才是能人，你姐姐的前未婚夫，听说因为乱搞被你姐抛弃了。”
比陈斯染还狠，陈斯染顿时瞪大眼睛，陆艾连忙抽身，“我妈在叫我，我先进去了。”
陈斯染起身拍桌，“江闵放，老子乱搞你知道了？陆馨素亲口跟你说的？”
“这还用打听？”江闵放笑出声，像是听到什么笑话，抬手掩唇，摸了摸下巴，“说这些事，阿素都觉得晦气。”
“放你的狗屁！”陈斯染坐了下来，不跟他争辩了，“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好的，阿素迟早看清你是什么人。”
江闵放蹙眉，他之前做了很多，不知道周知说了什么给陆馨素，他现在不光心虚还有些怕，被陈斯染说的更烦躁起来了。
客厅里都是佣人在安排糕点，一个个推了出去，陆艾看了眼，都是些名贵的点心，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现在看着陆家堆着这些糕点，免费给客人吃，总觉得有些恍惚。
都已经好几个月了，她还是有些不适应这个家。
如果陆馨素在，她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也算有个伴，可陆馨素早就被陆家爸妈赶走了，太着急了，让陆馨素更像个替代品了。
陆妈妈在客厅盯着这些糕点，看到陆艾过来，亲昵过去拉着她的手，“小艾啊，你刚才可看到那个江总了？”
陆艾有些不确定她的意思，点了下头。
下一秒，陆妈妈的话坐实了她的想法。
“我跟你说，陈家现在就陈斯染当家，但那个江闵放不一样，他家是他开始掌权起来的，你要是真看不上陈斯染，就考虑下江闵放，人也不错的。”
陆艾看着这个妇人一脸开心，仿佛很激灵，实际怎么看怎么蠢的样子，有些不高兴，“是我挑他们？他们有一个看得上我吗？”
陆妈妈蹙眉茫然，“怎么看不上？他们看得上陆馨素那个野丫头，能看不上你这个正儿八经的小姐？”
陆艾张了张嘴，语气有些难言的情绪，“野丫头？你们养了她那么多年……”
“她是养不熟的，我当初不也给她找了陈斯染那么好的男孩子吗？结果转头就跟江闵放跑了，说实话，要不是她这么做，陈斯染能现在对着你爸的公司视而不见？不就是三千万的合同款？他陈斯染出不起？”陆妈妈提起这个就来气，忍不住怪到了陆馨素身上。
陆艾不明白这个逻辑，养陆馨素难道就只是为了陈斯染？那她自己呢？被陆家找回，也只是为了三千万？
陆妈妈烦躁起来，“你可别学陆馨素，妈妈还会害你？”
陆艾没回答，偏头道：“我去换衣服了。”
“怎么了？这衣服不好看？”陆妈妈看着她的衣服，笑了起来，妥协道：“那你换件旗袍，有件粉色的，别穿的太土气，之前穿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一股子穷酸……”
陆艾愣神，陆妈妈连忙改口，“我不是说你，是你之前那个环境太糟糕了。”
陆艾有些受伤，可不敢多说什么，转身上楼了，她有些不喜欢这里了。
陈斯染看着江闵放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有些得意，原来他也不知道陆馨素的身世，那看来他的计划是顺利的，只要安心准备，就等陆馨素那一关了。
他想起这个就开心，神色也愉悦起来，江闵放在玩手机，不知道跟谁聊天，有些漫不经心。
晚宴一开始，陆妈妈就换了件艳丽的衣服，在前面端着酒杯跟大家说好话。
江闵放和陈斯染的桌子上就他们两个，陆艾被陆妈妈推着去他们那坐下，陆艾选了个三角对立的位置，陆妈妈气结，眼神示意她，她装作没看见。
陆妈妈只好陪着笑说：“你们吃，小放，斯染，这是我的小女陆艾，照顾不周，别见怪。”
陈斯染看眼江闵放，故意开口问：“阿素呢？”
陆妈妈微怔，陈斯染不是知道吗？怎么还问这个人，一抬头，就看到江闵放也在看她，似乎也很好奇。
陆艾喝了口果汁，开口道：“姐姐有事，外出了，她跟家里不愉快，江总应该也知道。”
江闵放笑了，“是。”
他笑起来，温和，有股子蛊惑的味道，陆艾接触的男性不多，条件好的，也就陈斯染，这下碰到截然不同，也依旧优秀的男人，难免有些脸红。
陆妈妈点头，“是，她现在不归我们管了。”
说完准备逃走，江闵放突然扬声追问：“陆馨素不归你管是什么意思？”
周围人突然停下杯子，齐刷刷看过来，陆总一看情况不好，连忙起身准备过来，下一瞬，门口有几个保安冲了过来，一脸无措，陆总心下一紧，“怎么了？”
保安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
很快，一个人影从保安过来的门进来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陆妈妈一脸惊恐，“你怎么来了？”
陆艾看到人，一下子把对江闵放那点动心，彻底冲散了，灯光下，风大的出奇，吹起来人的裙摆，是粉色的连衣裙，气质明艳大方，五官在灯光下多了些冷绝。
陈斯染放下杯子，江闵放立马起身，叫她，“阿素。”
可陆馨素微微偏头，灯光调皮地跳跃在耳坠上，她含着笑，扫着众人，笑盈盈上前，对着陆妈妈道：“母亲生日，我怎么能不来呢？”
说着拉起陆妈妈的手，陆妈妈立马抽出，一脸陌生和冷意，江闵放看着她的动作，轻轻眯眼。
陆馨素丝毫没有反应，拿起陆艾手边的酒杯，还没动过，极有礼节的对大家敬酒，“不好意思，打扰你们的兴致了，我也突然知道陆夫人生日宴会提前了，连夜赶回来，也没来得及跟他们说一句。”
还是有人卖陆馨素面子的，陆馨素和江闵放当初在一起，他们也没少打过交道。
一个男人带着他夫人女儿回应：“陆大小姐客气了。”
夫人也笑道：“是啊，怎么谈得上打扰，回家就好好吃饭，跟陆夫人道歉就好了。”
有人应和，“对啊，一家人。”
陆总一看情况也不对，连忙笑脸相迎，“大家说的对，她向来不懂事惯了，阿素还不快坐下吃饭。”
说着就要朝陆馨素过来，陆夫人真的是一点都不想装了，冷着脸，都不看陆馨素一眼。
陆馨素压着心里的苦涩，更多的是一种释然，倘若他们露出一些情感，她还真有些后悔回来了。
她喝了杯子里所有的酒，笑着放下酒杯，去了台阶上，拍了拍手，“我今天来不光是祝福陆夫人生日的，也是来感激他们的，也免得大家再误会。”
大家立马看了过来，这话说的信息量有点大，她怎么突然叫自己母亲这么客气？
陆总连忙道：“你喝多了，快下来，保安。”
陆总要叫人，江闵放立马厉声道：“喝多了就是醉话，不算数，大家也就听个乐子，陆总这么心虚做什么？”
“我心虚？”陆总瞪圆眼，脸上的皱纹跟干枯的树皮一样，偏偏吃好喝好，有些圆胖。
陈斯染看着陆馨素，忽的意识到什么，连忙过去要阻止她，突然面前多了个人，是江闵放，他盯着陈斯染，笑意不深，目光森冷，“陈总急什么？”
“你一早就知道了？”陈斯染诧异，更多的是惊讶。
江闵放没回答，等于默认了。
陆馨素继续说：“我不是陆家的女儿。”
话音还没落，所有人都惊呼出声，有些太太捂住嘴，可能这辈子都没碰到这么狗血的事情。
“真正的陆小姐已经找到了，我是个孤儿，我早就已经离开陆家了，希望陆小姐能真正得到自己的幸福。”
周围像是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在说话，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也有人在问陆家人，陆家一个个都沉默着。
陆夫人像是松了口气，有些开心，摸着陆艾的肩膀。
陆馨素看着她，眨了眨眼睛，笑道：“我很抱歉，没有成为你们期待的女儿，也没有给你们做过什么。”
陆总看着其他人一脸八卦，叹了口气。
他们也不是想估计陆馨素的面子，就是想把这事给埋起来，免得人家议论纷纷，对他们家也不好。
江闵放看着她，轻轻蹙眉，他没想到陆馨素会亲口说出来，自己说，就像自己把自己身上的肉割下来，给大家看。
陈斯染有些崩溃，他的计划就要成功了。
只要再逼陆家一把，到时候陆馨素也不用被陆家除名，还能和他在一起，不用自己孤苦无依，可他没想到，居然是陆馨素打破了他的计划。
陆总尴尬开口：“既然这样，也希望你能过得好吧。”
这种场面下，陆家人总不好去说陆馨素欠他们的吧，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陆家领养陆馨素是为了什么，这时候还是把面子做足吧。
“酒也喝了，我就先散场了。”陆馨素低头，提着裙摆，从台阶下来，往门外走去，陈斯染要叫住她，却有些无力。
陆艾睁大眼睛看着她离去，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种苦涩，陆馨素走出这扇门，就彻底解脱了，不像自己。
突然她也有些恍惚，到底是陆馨素替代了她，还是她的出现，替代了陆馨素。
陈斯染看向江闵放，江闵放有些笑意，慢悠悠看向陆艾，“恭喜陆小姐。”
话是好听，可意思差了很多，是讽刺，陆艾蹙眉，突然很讨厌这个人，绵里藏针，明明她是真正的陆小姐，他却仿佛世界都是陆馨素的，对陆艾来说，这不公平。
江闵放可懒得管她怎么想，朝陆总走过去，陆总连忙道：“江总，你继续喝……”
“听说陆总最近遇到点困难。”江闵放开门见山，反而让陆总打了个哆嗦，“啊？”
江闵放只是笑，陆总连忙反应过来，“啊，对，是有一点，江总怎么知道？”
“想不知道也难，我们公司不少人说，陆总大方。”江闵放抬手，陆总吓一跳，却只见他把手放在自己肩膀上，抚平褶皱。
陆总叹气，“哎，我之前是真的喜欢你，可阿素这孩子不让我省心，你说做父母的哪有不心疼女儿的。”
“那你去把她追回来啊。”江闵放冷笑，陆总一下子噎住了。
江闵放垂眸，看着他的西装，想起跟陆馨素跟自己在一起的第一年，那时候他们还是拿工资在江家打工的人，陆馨素想着给父亲买件西装，省吃俭用，大冬天亲自上门，却被拦在门口，冻坏了手，也没等到陆家开门，东西放在门卫室，转头就被扔了出来。
江闵放晚上给她手上涂药，不明白为什么会有父母做到这么绝情，现在也想明白了，陆馨素听话做他们的棋子，就是女儿，不做，那就是捡来的。
更别说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衣服不错。”江闵放笑着后退一步，又冷下脸，极其认真道：“自己公司的事情，得自己解决啊，你不是还养了十几年的童养婿吗？亲生女儿也回来了，再去让她给你找个好女婿，也能解决，对吧？”
这话江闵放说的声音大，陈斯染看向他，眼神彻底变成了仇视。
陆总脸色煞白，江闵放叫上海岚，扯了扯领带，直接拉了下来，在手上绕了两圈，语气不轻不重，“我们江家没什么要跟你们陆家合作的，跟我江家合作，我不爱跟你们家合作，陆总，再会。”
他迈开长腿，直接推开陆总，往外去，跟江闵放熟的人都听到这句了，一时间拿着筷子不知道放下还是不放。
江闵放这话说的有些过分了，直接断了陆家在江海城大半的人脉。
陆总一时间不知道哭还是笑，他瞪向陆夫人，陆夫人也晕了头，不敢哭，却也不知道该怎么笑了。
当初是她不同意陆馨素再留在陆家的，本来陆总还说让陆馨素跟江闵放再处段时间，说不定就结婚了，亲生不亲生就无所谓了，谁知道陆馨素现在直接不给时间了，上来就说破了这些关系，江闵放正好也在，自然也不会再给机会给陆家了。
竹篮打水一场空。
宴席上开始有人起身告辞了，都是跟江闵放合作的公司老总。
陆总有些慌乱，本来江闵放今天不来，还来不了这么多人的。
陈斯染看向陆总，陆总也跟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盯上他，陈斯染很烦躁，他直接起身，“我先回去了。”
“陈斯染！”陆总也气急了，“我少说也养了你十年，你跟我们就要这么生分？当初阿素我们是许给你的，是你不珍惜，我们也劝了，也打了，你现在找不到阿素怪我们？”
陈斯染有些累了，挑眉笑了过来，“当初处理我爸妈的事情，你们好像没少给好处给江家吧，不然现在压在我头上的能是江闵放那个狗东西？”
陆总微怔，顿时心虚，这事本来陈斯染也不想说，他也不敢提，可陈斯染居然当场捅破。
陈斯染哼了声，气冲冲走了。
江闵放坐在后排，海岚开着车，都不用江闵放示意，直接往陆馨素家开，江闵放看着街道。
他到现在还记得母亲去世那天毫无征兆，父亲刚退伍回来，工作忙，每天应酬，林芝晓那时候怀着孕，要去医院做产检，本来要带江闵放去的，江闵放那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平时也不爱看电视的，突然说想看新上的动画片，带着弟弟江叶晓在客厅。
林芝晓那天就一个开车走了，江闵放还记得那天她穿着鹅黄色的裙子，戴着一个很大的防晒帽，那天天气毒辣的很，从来不让他们兄弟俩吃冰淇淋的林芝晓走之前，还给他们一人一个，还说回来给他们做海鲜拌饭。
不过几个小时，江家所有的人都来了，个个表情严肃，江闵放的冰淇淋还没吃完，江叶晓还什么都不懂，被姑姑抱到楼上去睡觉了。
后来就是去医院，都没来得及听到林芝晓的嘱咐，她就没了，父亲江玉林赶到现场的时候，林芝晓还能说话，也就两三句。
后来警方说责任方在另一辆车上，那对夫妻闹离婚，妻子在高速上打老公，两个人开着车打架，直接撞上林芝晓的车，那对夫妻也被冲到了高速下，早就没命了。
那个夏天格外漫长，无休止的丧仪，谈判，对方也是江海城有名的家族，那场谈判从夏天吵到了冬天。
最后一次，江玉林也累了，带着江闵放一起去的调解公司，最后以陈斯染父母的股份割让为条件，达成了协议。
江玉林不想要钱，就是要个公道，陈家人一直坚持这件事不能传出去，可江玉林就是要道歉，是陆家提出这个馊主意。
谁稀罕那点股份，江闵放更不稀罕了。
进了公寓小区，江闵放这才收回思绪，海岚停车在门口，外来车辆进不了底下车库，只能暂时在外面停放。
江闵放犹豫了下，对海岚说：“你先打车回去了，今晚辛苦了。”
海岚没想到自己居然可以回去了，他以为江闵放一会就下来了，结果提前下班了，连忙说好，下车出去了。
江闵放开门下车，顺带把车上唯一一个打火机带出来了。
他抽完第一根烟的时候，熟悉的一辆车过来了，跟自己车上的划痕一模一样，贴上去估计还能互补。
江闵放不意外他来，陈斯染一下车，看到他，立马龇牙，“你怎么在这？”
“我来看我前女友。”
江闵放呼出烟圈，问他：“你找谁？”
“关你屁事。”陈斯染见不到他这绵里藏针的样子，装的一本正经，江闵放笑了声，陈斯染要上去，江闵放叫他，“喂。”
陈斯染不耐烦回头，就听到江闵放说：“计划失败是什么感觉？”
陈斯染瞬间愣住，有些诧异，他以为江闵放只是知道陆馨素的身世，没想到他居然知道自己的计划，是谁透露的？
“那你呢？知道陆馨素不是陆家的女儿时候。”陈斯染毫不客气回问。
江闵放好笑道：“她是谁家的女儿关我什么事？”
陈斯染逗笑了，走近他一字一句道：“你少装，你当初接近她不就是为了报复我？现在你不也是什么都没得到吗？”
江闵放听着他的话呆滞了，陈斯染有种被报复到的爽意，谁知道下一瞬，江闵放笑个不停，“你？就你？”
“你还真看得起自己。”江闵放今年听到最荒唐的笑话了。
陈斯染被激怒了，这人真的很欠揍，抓住他的领子，握拳准备揍他。
旁边传来陆馨素的声音，“喂，你们在这演电视剧呢？热血高校？还是霸道总裁买一送一？”
江闵放一把推开陈斯染，捏了捏自己的领口，看向陆馨素，陈斯染也紧张看过去。
陆馨素轻轻扫了他们一眼，有些无语，手轻轻挥了两下，左右扇开，“你们让开，我要回家了。”
她从两个人缝隙中过，江闵放一把抓住她的手，“我有话跟你说。”
陈斯染看着他的手，立马气结，不甘示弱似的，也抓住她另一只手，“我的话比她重要。”
江闵放眼里放冷箭，盯着他的手，“松开！”
“怎么了？你能泡别人前未婚妻，我不能泡别人前女友？”
陈斯染拿话呛他，江闵放要有动作的时候，陆馨素烦躁挣开两个人的手，“你们他妈的有病吧？我是咖啡还是茶，我吃饱了撑的？用着你们泡？”
她今天晚上谁也不想搭理，结果家门口就是两个，让她的烦躁到了一种顶点。
“那好，有话我们就在这说，谁也别想上去。”陈斯染自作聪明说，总不能有一个人上去跟陆馨素独处。
陆馨素头疼，靠着江闵放的车，问道：“说吧，什么话？”
江闵放张了张嘴，有些犹豫，陈斯染立马抢先开口：“今天陆夫人要把陆艾许给江闵放，就是你这个前男友，你前男友屁颠屁颠跑过去了。”
陆馨素敛眸，没吭声，也没看江闵放，江闵放知道她是有些介意的，轻声解释：“陆总最近骚扰我，要谈合作，我是去告诉他，不会跟他合作的。”
“只是因为这个？”陈斯染不信，江闵放抿唇，是有别的目的，可陆馨素已经做过了，他还没来得及说陆馨素的身世。
陆馨素眨了眨眼，江闵放有些烦，“那你呢？陆总公司的三千万，是你搞出来的吧？现在对陆家又见死不救，打算拿这个做筹码，威胁他们继续逼着她嫁给你？”
陈斯染顿时心虚，陆馨素这还真不知道，立马抬头看过去，“真的？”
陈斯染不擅长说谎，以前就是假的也为了气她，都会说成真的，可真的说成假的，还真不熟练。
他还没想好辩解的话，陆馨素抬脚，高跟鞋踢上他的腿，他疼的立马扶着车跳起来，咧嘴倒吸气。
江闵放手握拳，掩唇忍笑。
陆馨素都没觉得解气，指着陈斯染的鼻子，“陈斯染，我本来就不喜欢被陆家逼着跟你在一起，你还要这么做？真当自己是个霸总？你也不看看你，王八脑子里套乌龟壳，你里外都是蠢龟！”
江闵放笑出声。
陈斯染揉着腿，气不过，恢复之前嚣张的样子，“对，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要让陆家出面，我不想你一个人在这个地方，连个亲人都没有，陆家不认你，我认你。”
“我要你认？你还是先想着怎么对童娩负责，我用得着你可怜？”陆馨素抬脚又要踹，江闵放适时制止，“好了，别理他，一会鞋踢坏了。”
陆馨素看他一眼，直接躲开他的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闵放吃瘪，陈斯染立马吆喝起来，“可不是，他也好不到哪里去，我跟你说，当初要不是他，我能不去订婚宴？”
江闵放不自觉握紧手，紧张看向陆馨素，又有些心虚，挪开眼。
“我当初被他灌醉了，才没去的，他就是故意的，他……”
“我知道。”陆馨素打断他的话，陈斯染一下子噎住了，眨了下眼睛，“你知道？那你还跟他在一起？”
陆馨素气笑了，“一码归一码，要不是你给你初恋送行，我能一个人在订婚宴。”
“我那是喝多。”陈斯染还在狡辩，“我要是没喝多，我就去找你了。”
陆馨素懒得跟他争论这些问题，早就不重要了，摆摆手，“说完了吗？我要回去休息了。”
陈斯染有些生气，为什么江闵放说的她就听进去了，自己说的，她就不肯听？他上前拉住她的袖子，“阿素，我不想你一个人，你跟我在一起吧，我不会再气你了。”
陆馨素推开他的手，“我早就不需要了，我也不是你的责任了，童娩才是，你我都要往前看。”
“我不爱她，我只爱你啊。”陈斯染大声说，说出来有些脸红，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说。
江闵放啧啧出声，“真感人。”
陈斯染瞪他，死电灯泡。
江闵放后一句更欠揍，“不过我还记得你高三在操场说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她的，还有更难听的要我帮你回忆吗？”
“江闵放，有你什么事？”陈斯染烦他，总是说些风凉话，破坏气氛。
陆馨素看着两个人，突然觉得这两个人能唱一出戏了，还要她做什么？
她转身要走，被江闵放一把拉了回去，陆馨素吓一跳，被迫抬头看着他，一下子撞进他眼里，江闵放唇角微动，似是无奈，“对不起，我那时候是做了些小动作，才让你离开陆家。”
“可是之后我一直都有向陆家示好，可是他们看不上我，我也很抱歉，让你跟陆家分开那么多年，今年陆家有跟我说过合作的事情，我本来想等回国跟你说的，没想到就出了这个事情。”
陆馨素低头，不敢看他，他很少这样，他一直以为都是心思深沉的，还是第一次会这么袒露心中的事情。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江闵放眨了下睫毛，看眼陈斯染，陈斯染哼笑，“还真是童娩？”
“她那天来找我，我才知道的。”江闵放直接说，陆馨素点头，觉得也没必要追究了，没吭声。
江闵放又苦笑道：“你不计较陆家，我计较，你为了他们家跟这个人订了那么多年婚约，本就是对你不好，他们也没有给过你什么情谊，哪有他们说的那么轻松。”
“他们不顾及你的情面，你也没必要顾及他们的，你的情面我会帮你讨回来。”
江闵放说的认真，陆馨素觉得好笑，刚要开口，陈斯染就打断了，“说的多霸气，没了陆家，她就是个孤儿，哪有那么好的日子过，我能让她在陆家的身份比那个陆艾还高，你没这个本事，就别夸海口。”
江闵放懒得理他，只看着陆馨素。
陆馨素突然觉得这两个人都有些不靠谱了，无奈退开两步，“好了好了，说完了，牛也吹完了，我还是想回去睡觉了，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觉得孤儿挺好的，我也不用要什么情面。”
她挥了挥手，要赶客，“走吧走吧。”
陈斯染还要再追上去，被江闵放挡住了，他靠着车，一脸悠闲，“陈总不去给车修理一下吗？”
“你都不嫌丢人，我也不在乎。”陈斯染呛他。
江闵放给他一个看傻子的眼神，拉开车门进去了，发动车子，开始倒车，陈斯染盯着他，他停下动作，也看着陈斯染。
陈斯染犹豫了下，只好开车门，也开车回去。
两个人一起出了小区门口，不同的方向，陈斯染看着江闵放的车离开，烦躁捶了下方向盘，这个童娩，就会坏他的事。
过了一会，小区门口停了一辆车，江闵放从车上下来，往旁边的便利店去，选了点零食和泡面，出去的时候顺便给维修公司打电话，让他们把车拖走维修了。
重新回到陆馨素家楼下，他深吸口气，迈着步子去楼上。
陆馨素躺在沙发上，闭着眼要睡不睡，突然听到门铃声，给她下一跳，这两个男人不会还没走吧？
她过去从猫眼看，只看到江闵放在门口，她犹豫了下，只是开了锁，没有大开，从缝里看过去。
江闵放垂眸看着她，他有种探监的感觉。
“你怎么来了？”
江闵放烦了，“开门，我有话跟你说。”
“你怎么那么多话，滚蛋。”陆馨素脾气也上来了，哐一下关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