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盒饭小说 > 其他小说 > 泊秦淮 >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白久的院子坐落在白家南面,左右都有高大建筑遮挡,不到正午时分几乎见不着太阳,夏日里算得上是个避暑的好去处,只是到了冬天,这京城的冬风最是欺负没有日照的地方,便是阴冷湿寒,很是难熬。

    秦淮拉下了秋千,并不回答白久的话,而是继续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久歪着头笑着,“什么怎么回事?”

    “你和朗夜明,还有你爹,就算是他不怎么喜欢你,可与朗家也不对付,怎么会把你送过去?”秦淮一口气问了许多,却没见白久有回答的意思,双脚轻点着下了秋千,朝着桌椅处走去。

    “婚姻之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既然我爹表明了态度,我这做女儿的自然也只有遵从。”

    “可是……”秦淮不解地上前走到她身边,“你与那朗夜明积怨良多,嫁过去岂不是去受委屈的?你怎么连反抗都不反抗,真的还是原来的你吗?”

    白久捧起茶杯,端庄地喝了一口,轻声道谢,“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只是我们家的事情有些复杂,一时也说不清楚,总之事已至此,我嫁去朗家也算高嫁,况且我难受,那朗夜明又能好受倒哪里去?陛下圣言,岂容我等不满的。”她说着,反过来安慰似的拍了拍秦淮的肩,“放心吧,他不敢对我怎样的,你这一去就是大半年,快坐下陪我喝喝茶。”

    秦淮没有做,她眉头锁着,不解地看着面前这个明明是故人,却仿佛不再认识的家伙,震惊她这一年来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让一个曾经那样骄傲的女子,情愿放下一切,情愿被人摆布,不争不吵的淡然接受一切的不公,甚至连怨言都不曾说出口。

    知道自己就是有三寸不烂之舌也没有办法说动这个自来执拗的小姐,她终于也妥协了,秦淮是替白久不甘,却也没有办法去抵抗圣旨,便索性不再提有关之事,换了个话题,与白久聊了很久,直到天昏之后,才与姐妹依依惜别。

    说起来,自己也是许久没有去过白家,很久没有与白久在一起待这么长时间了。

    婚事定的仓促,没过两日二人便行了婚仪,虽然并非两情相悦,但朗家和白家怎么说也是京城大户,加上是皇帝亲旨赐婚,婚事阵仗不小,弄得满城皆知朗家大公子与白家大小姐结了两姓之好,甚至民间已经传出了二人恩爱不疑的千百版本,口口相传,反而将这不情不愿的婚姻说声了一段神仙眷侣之佳话。

    婚礼那日,秦淮听了白久的请求,没有去吃她的喜酒,走在锣鼓喧天,花生铜钱时不时会砸到脑袋的大街上,路过大红花轿,秦淮脚步顿挫,像是个跛脚的老翁,明知擦肩,心中却是五味杂陈,深一脚浅一脚地与婚轿徐徐错开,直到被凑热闹的百姓淹没,才转过头,看着好友的车辇渐渐消失在长街尽头,喜庆的余威却还久久徘徊。

    巨大的日轮吞没了继续向前的车队,锣鼓声绕梁不休,隐约还能听见铜钱滚落,喋喋不休般反复与石砖碰撞,脑中不禁浮现出那个人温和清白地笑容,这个时候,他应当正在朗家忙着接待各位贺喜的高官大人们吧。

    秦淮推开家门,秦飞也去了朗家赴宴,出来迎接她的是一个平日里不怎么打交道的小男仆,秦淮并不意外,吩咐他去给自己弄些吃食,便想独自回屋休息,走了一路,才发觉那小仆竟然没有离开,反而一直跟在她身后,低着头不敢正眼看自家小姐,蹑手蹑脚地将房门打开,自觉地站在房门口等着吩咐,从头到尾连个声都不出。

    这种下人若是放在别人家,定然是待不久的,不过秦淮并不计较这些,只是觉得这人陌生又奇怪,抬脚进了门,看着桌上已经摆好的饭菜,菜上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刚从后厨端来。

    “你怎么知道我这个点回来?”秦淮打量着这个看上去笨笨的,却偏偏做事让人惊讶的机灵,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这是自己当初安排给伺候黄胜的家仆,因为自己也不经常去黄胜那里,黄胜又不喜欢有人跟在身边,她就很少见过他的面。

    如今黄胜已经走了,他没了去处,家里也没有别的事情安排给他,倒是春桃这些日子总是着急与情郎私会,他就被春桃拉来顶班。可是即使是跟在她身边十几年的春桃,也从来没有这般恰好的卡住她回家的时间准备吃食,都是她回来才去吩咐的厨房,要么就是给她吃些放在温箱中的饭菜。

    男仆低声回话,“只是赶巧,小姐回府的时辰向来不会太晚,小的看着快到点,就去吩咐厨房,没想着小姐回来的这般巧,小的才准备好小姐就回来了。”

    秦淮坐下点了点头,“你叫什么来着?”

    “小的元禄。”

    “辛苦你这个点还等我,没吃饭?”秦淮看着元禄的眼神时不时瞅着她这边,这小男生瘦弱的一阵风就能吹走的样子,估计是人老实挨欺负,不然春桃也不可能让人家过来顶班了。

    元禄老实地摇摇头,抿唇咽了口口水。

    元禄年纪看着与姜鸣一般大,性格确实千差万别,秦淮看着心生怜惜,便把他留在身边,给他开了小灶,又揪着偷懒跑出去的春桃教训了一顿,让她好好带着这个比她小不了多少的元禄。

    虽然身边多了一个人,但是却比从前清净了不少,春桃不是偷偷溜出去找情郎,就是对着元禄一顿输出,倒是不常在秦淮耳边唠叨,秦淮这几日都待在家中,吃了睡,醒了就练练拳脚,偶尔去街角喂喂猫,就这么过去了大半个月,倒是吃胖了不少。

    清晨春桃正在侍弄院子里的花草,秦淮出门伸了个懒腰,便百无聊赖地坐在院子里喝茶,看着春桃一边擦汗一边忙着收拾花草,还不忘教训元禄让他不要偷懒,她轻轻笑了笑,摇头道:“你少欺负元禄了,这天热成这样,你们不在屋里纳凉,跑我这里扰我清闲。”

    元禄站起身低头听着主人教训,春桃却没停下来,一边毫不留情的拔着杂草,一边说着,“不是怕你跟这个闷葫芦在一起久了憋出病来吗?”

    说完她八卦的凑到秦淮身边,“小姐怎么不去找姑爷?成日窝在家,感情会变淡的。”

    秦淮拍开一身灰的春桃,“别胡说,哪来的姑爷?”

    “小姐莫不是只与朗公子玩玩?您这可就不厚道了,朗公子那种二十年来不近女色的人那么死心塌地的跟着您,您这……”

    秦淮听着春桃越说越离谱,一巴掌上了脑门,恼道:“呸呸呸,你再胡说我可就罚你了。”

    春桃讪讪闭了嘴,蹲到一边继续拔着杂草,嘴里还不消停地低声咕哝,“和人好又不愿意成亲,朗公子那么好的人,怎么就入不了你的眼了呢?”

    秦淮虽然听到了,但是也没有再说什么,喝了两口茶,终于坐不住回了房间,春桃起身看着秦淮落寞的背影,拍了拍自己的嘴,自怨道:“这嘴真是坏事。”然后慌忙扔了手中杂草,示意元禄把院子收拾好,匆忙跑着追上了秦淮,“我知错了小姐,别生气了。”

    “我没生气,你去忙你的吧。”

    春桃焦急道:“别啊,我真的知道错了,要不您罚我吧,罚我出出气。”她说着扑通一声跪在秦淮面前,泪眼婆娑的,一副壮士赴死的表情。

    秦淮头痛地揉着眉心,心平气和道:“我真的没生气,你赶快起来,啊。”

    春桃看出来秦淮心事,忽然像是清楚了什么,轻声问道:“既然是真心喜欢,小姐为什么,这般抵触与朗公子……”

    “我不知道,我就是一时,一时没考虑这么长远,当初在一起我也没有想这么多,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他说成亲,我就心慌,我觉得一直这样下去挺好的,可是你说的对,我这样吊着他,和外面那些四处沾花惹草的纨绔子弟有什么区别。”秦淮蜷缩着坐在榻上,头埋在两膝之间,她不舍得与朗夜泊断了关系,可是又没有办法允许自己做这个不负责任玩弄感情的恶人,矛盾让她头痛欲裂,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润湿了膝头的布料。

    这种难受,比她被父亲拒绝她去漠北难受千倍,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朗夜泊,所以才日日把自己关在家里,去街角喂猫也总是匆匆来去,生怕不小心碰上了,自己又说出什么让他心冷的话来。

    春桃跪坐在秦淮身边,轻轻给秦淮顺气,她也只是个孩子,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个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姐竟然会为一件事这般痛苦为难,也不理解为什么一个人会惧怕和她喜欢的人成婚,但她知道,秦淮一定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朗公子,才会为此这般折磨。

    “那小姐,可想朗公子?”

    秦淮埋着的头动了动,春桃看出来她在点头,柔声道:“小姐若是信我,就不要再对朗公子避而不见,两个人的事,要两个人一起解决才是。”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