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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7章 蝼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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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晏辞到姜世涛审讯室的时候,姜世涛以为是顾己去而复返,刚抬头要嘲讽就看到了宋晏辞。

    他脸上的表情僵了好半天,张口都不知道怎么张口。

    宋晏辞坐下的时候,他忽然跟想到什么似的,压低声音问:“宋大哥,是不是我爸让你来的?”

    听到这儿宋晏辞笑了笑,他问:“你觉得呢?”

    大概是宋晏辞这个笑让姜世涛又产生了错觉,姜世涛心里有了底气,他坐了起来:“妈的我就知道,宋大哥,你们单位那个女警察,他妈的说话难听就算了她还威胁我,等我出去了,我非得让她吃点苦头!”

    宋晏辞问:“哪个?”

    “就刚才那个啊,长得还算有点特色吧,哥,我这次出去可就靠你了啊,回头我跟我爸……”

    姜世涛一高兴就忘了形,见宋晏辞的目光往监视器那边扫了一眼,他瞬间也反应过来,赶紧改了话风:“宋大哥,你放心,我一定好好配合你们调查!”

    “好。”宋晏辞笑着直起身:“那我问你,孙佳树的肾是什么人割的?”

    姜世涛一愣,脸色僵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僵硬地问:“宋大哥……你……你说啥呢?”

    “你,张丛文和秦俊兴,你们三个人长期在学校霸凌欺辱孙佳树,你们的辅导员和周边相熟的同学一直都碍于你和张丛文的家庭条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尤其是住在你们周围的那些同学,他们不仅拿过你的好处,有一些还帮着你们一起霸凌过孙佳树。”

    看着姜世涛脸上的变化,宋晏辞继续开口:“你有个叫张亮的同学,他有一次撞见你欺负孙佳树,为了帮孙佳树,他跟你打了一架,后来这个叫张亮的男生被勒令退学,你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吗?”

    姜世涛的身体似乎定在了原地,他的嘴巴动了几下,最后笑得比哭还难看:“宋大哥,你在说什么啊,我都听不懂。”

    “听不懂?”宋晏辞语带嘲讽:“姜大少爷,我看你比谁都懂,那个叫张亮的男生,现在在工地搬砖。”

    姜世涛终于反应过来,宋晏辞根本不是来帮他的。

    宋晏辞站了起来,他俯视着姜世涛:“孙佳树有个姐姐,她的大名叫孙佳悦,她的父母和弟弟都很爱她,那个家虽然贫穷,但他们是这世上再幸福不过的一家人了。”

    姜世涛的眉尾抽了几下。

    “但是六年前,是六年前吧?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六年零一百零二天,那一天你吸毒吸过头了,在此之前你跟你的朋友们去过那片海滩玩,所以你在意识混乱的情况下将车开到了那里,不管当时的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混乱也好,故意也罢……”

    宋晏辞撑住桌子,他俯身,凑近姜世涛:“但你杀了人,你就得坐牢。”

    他的眼睛和刚才那个女警察一样让人感到恐惧,豆大的汗珠从姜世涛脑门上掉下来,他从宋晏辞的眼睛里看到了笃定和自信。

    “为什么要把孙佳悦丢进海里?”宋晏辞直视着他的眼睛:“那时候她还没有死是不是?”

    姜世涛心里一惊,甚至眼皮都跳了两下。

    宋晏辞继续逼问:“为什么?姜世涛,你既然能下车,为什么不能救救她?”

    姜世涛觉得自己都没办法控制自己脸上肌肉的抽搐了。

    “因为你觉得她已经半死不活了,与其被这样的人缠上,还不如让她一死了之,因为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如果这个人活着,姜家不仅要赔偿大笔的钱,你还要承担他们不断上诉的风险,但她死了就不一样了……”

    宋晏辞的话不断传进姜世涛的耳朵里,他身上的汗水一茬接一茬地往出来冒。

    但宋晏辞根本不给他喘气的机会:“你当时开的是一辆红色的跑车,车牌钦a3007,那辆车你后来没再开过,一年前那辆车被卖了,让我猜猜,你爸知道家里的车被卖了吗?他一定不知道吧?”

    姜世涛膝盖发软,感觉快要从椅子上滑下去了。

    宋晏辞继续着:“你以为事情过去这么久了,那辆车卖出去你可以拿到不错的一笔钱,可是你忘了,你爸之所以不让你再碰那辆车,是因为那辆车是你的罪证,它最好的归宿是在你们家的车库放到地老天荒,最好一辈子都见不了人。”

    “扑通!”

    姜世涛往下一滑,坐到了地上。

    “你……你……”他的眼里终于浮上了惊恐,你了好半天,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什么。

    他狼狈地看着宋晏辞,见他依旧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他愤怒,屈辱,但直到这个时候了,他依旧没有多少害怕的感觉。

    他只是被眼前这个叫宋晏辞的男人吓到了。

    “你不傻,或者说你父亲不傻。”

    宋晏辞走过来,拽着他的衣领把人扯上来:“一开始我挺好奇你们为什么会主动给孙家那三十万,后来我突然就想明白了。”

    姜世涛木然地看着他。

    “因为你知道,你心知肚明有人看到了你行凶的过程,你们也一定辛苦地寻找当天的目击者,让你们欣喜若狂的是那个目击者竟然是孙佳悦的父亲,你父亲很快就清楚了那个家庭的情况,你们清楚的很,孙佳悦母亲那三十万的手术费对他们来说束手无策,对你们来说却轻而易举,三十万,对身在底层的人来说,女儿已经死了,不能把妻子再搭进去,他想要妻子活,就必须接受女儿是意外死的,那个男人只有这么一条路走,因为对你们来说,有无数种办法堵住他的路,让他们一家人活不下去。 ”

    孙佳树的父亲一定也是明白了这一点,残酷的现实摆在那里,他至多也就只能跑到省级了,再往上他根本无能为力。

    他不能为了一个遥遥无期的公道,将他充满希望的另一个孩子和一个满身是病的妻子放弃了,对那个男人来说,唯一能做的大概只是藏在床底下的一瓶农药。

    对普通人来说,公理尚且遥不可及。

    对身在底层的孙佳树父亲来说,不断的跪下来求一个人给他做主,已经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了,因为他们连该找谁都不清楚,他们只知道警察,也只知道没有点钱和好处,就算天大的官也不会理会你。

    他们心里只是觉得:

    佛祖跟前尚且要烧香拜佛送功德,这世上又哪有全然为民做主的官?

    蝼蚁罢了,素来只有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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