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好喝吗
他目光冰冷地看向病床上的中年男人,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一把巴掌大的匕首。
裴遇轻轻一划,过了两秒,鲜血从伤口渗了出来,他默不作声,抬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病容枯槁的男人,眼眸里的阴狠让男人心里一沉,方才的怒然消散的无影无踪。
裴遇手腕轻轻一动,那把匕首在须臾间落在了病床上,刀尖稳稳地插在床铺里,刀背几乎紧贴着男人输液的手。
男人吓得往后一缩,目露恐惧地盯着裴遇。
裴遇缓步向前,胳膊下垂的时候,手背上的血滴在地上,随着他行走的步调,形成一条弯曲的线。
他坐在床边,目光不明地看着男人。
男人又往后退,却发现自己退无可退,他声音虚弱,一边咳嗽一边问裴遇:“你……你究竟……究竟想干什么?”
裴遇忽然唇角一弯,他抬起手背,满手的血凑近男人,声音低沉:“喝。”
一股腥味冲进男人鼻子里,他胃里翻腾着想要呕吐,很想冲着裴遇大喊:“你他妈有病吧!”
他侧过脑袋,推了裴遇一把。
裴遇不为所动,他神色冰冷地仿佛眼前的不是个人,而是个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没有任何情感寄托的物品。
伤口上的血顺着手背滴在纯白的被子上,很快就晕染开来。
裴遇的胳膊移了移,手背再次抵在男人嘴巴前,这一次,他的声音更沉了点儿:“我让你喝。”
病房里的消毒水味儿和血液的味道融合在一起,让男人心里不由得想起了死亡两个字,血腥味一阵又一阵地冲击而来,他忍不住呕了起来:“拿开!你给我拿开!恶心死了!”
“恶心?”裴遇嗤笑,他的另一只手忽然禁锢住男人的后脖颈,用力将他的脑袋拧过来:“恶心吗,你看看,恶心吗?”
萦绕在他们周围的血腥味越来越重了,男人又气又恐惧,他大骂:“你他妈有病吗!反正我也是要死的人了,你大不了杀了我!”
“杀你?”
裴遇嘴角的笑渗着冷意,他手背的血重重地抹在男人的嘴上:“你们不是很喜欢吗,很喜欢喝人的血吗,恶心?你有什么资格说恶心?”
男人已经病入膏肓,他几乎没有力气来抗衡裴遇,黏糊糊的血液混合着新鲜的血灌进他的嘴里,裴遇手上的血跟流不尽似的往他嘴里弄,那些血液全部都堵在他的喉咙,让他根本呼吸不了。
他痛苦地挣扎着,那些血咳出来,溅在被子上,也溅在裴遇的深色西装上,
路东也走了过来,他扯过男人,禁锢着他上半身的身体。
裴遇转头看了他一眼。
对上裴遇那双发红的眼睛,路东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一敲,他不知道裴遇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对这个男人,但他知道,哪怕这个人已经活不久了,他的终点已经到了,但裴遇还是极其厌恶他。
路东将男人的姿势弄成方便裴遇手上的血滴进去,他什么也没问,只说:“我压着他,你弄。”
男人痛苦地哀嚎着:“你想要的我都给你了,你到底还要干什么!”
裴遇不答,只问他:“喜欢吗?”
男人被迫咽了几口血下去,恶心的眼泪都出来了,他连连摇头:“折磨人的法子多了去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是啊,折磨人的法子多了去了……”
裴遇喃喃一笑,手上的动作却没消减:“那你想一个,想个法子我来折磨你。”
男人忽然一哽,又咽了一口血下去。
直到手背上不再往出来冒血,他的手背在男人的病服上蹭了蹭,示意路东将人放开。
男人瘫成一坨在床上喘息着,他的胃里翻江倒海,病房里好像被血腥味填满了,他迫切地需要呼吸新鲜空气,可刚才那一番折腾,他这个身体状况,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有些血从他嘴里流出来,他过了很久才缓回来一丝力气,眼睛都没办法看裴遇,声音虚弱地问:“你何必这么对一个将死之人!”
“你早该死了。”裴遇说:“活到现在,是老天爷瞎了眼,将死怎么了,我该同情你吗?”
裴遇笑了一声:“你早该死了。”
“我跟你……我跟你无冤无仇……”男人一脸痛苦:“我是给你下过绊子,可我没害……害过你的命!当年他们欺负你,老爷子冷眼旁观……”
男人长吸了一口气:“是我……裴遇!是我救了你的命!”
裴遇嘲讽一笑。
“你的良心呢!”男人又重复:“我救过你的命!”
“我的命……”
裴遇看着手背上翻开的皮肉,他盯着病床被子上的血迹:“我的命就是被你们这些脏东西毁了的。”
男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的呼吸很快,仿佛下一秒就要厥过去了。
好一会儿他又说:“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说的好。”裴遇理了理西装袖口:“我的良心,就是被跟你一样的狗,一口一口地吃掉的。”
男人气急攻心,他瞪着眼睛,一口气没提上来,突然晕死过去了。
路东走过去查看他的情况,半晌后对裴遇说:“晕过去了。”
“恶人臭命长。”裴遇语气里带着遗憾,他转身往外走:“叫人进来处理吧。”
路东追上他摁了床头铃,又追上他:“遇哥,你处理一下手上的伤吧?”
裴遇低头看手背:“这点伤还看什么看,回去吧,我累了。”
路东跟护工和医生交代了了几句才去追裴遇,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忽然又想起什么,退回去将裴遇那把匕首拔了出来。
裴遇已经在车上等着了。
他闭着眼睛,听到路东上来的时候眼皮动了动。
路东担忧地看了他一眼,终究忍不住说:“遇哥,你得注意自己的身体,东一刀西一枪的,伤的都是你自己……”
裴遇睁开眼,眼里的冷漠和阴翳消散了一大半,他笑了笑:“路东,你是不是很怕我?”
路东一怔,见他看着自己,实话实说道:“一开始很怕,他们……他们都说你心狠,连自己都伤,戳自己刀子眼睛都不眨……”
裴遇说:“一开始你不信,是么?”
路东扯了扯嘴角。
“后来你到我身边……”裴遇往起来坐了坐:“发现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路东脸色复杂,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
车里沉默了好半晌,他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忽然就不知死活地问裴遇:“遇哥……你……你对他为什么要用这种办法,这不是……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吗?”
“有吗?”
裴遇非但不生气,反而觉得好笑。
他吸了一口气,笑着说:“有些事做了,不是为了伤害谁报复谁。”
路东不明白:“那是为什么?”
裴遇透过车窗往外头看,看到岑虎带着几个同事跑进了医院,他们朝着齐飞所在病房的大楼去了。
他望着他们的身影,嘴角含笑,眼里却冷冰冰一片。
他说:“他们喝着我父辈们的血走到今天的……”
他又顿了顿,在路东看不到的地方,摸着心口那块怀表:“他们是踩着我父辈的骨头过着好日子的,我就是想知道,这帮人到底有多喜欢他们的血。”
“可是他们也不喜欢啊……”
他又靠回去,眼角有点湿:“我知道了。”
路东问:“知道什么?”
“他们不是喜欢。”
裴遇说:“他们是怕,他们怕那鲜红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