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病友你好
一栋老式的洋楼前。
昏暗的路灯下，两道落寞的身影坐在路边默默抽着烟。
这两个人看起来都是一副愁眉苦脸，好像刚死了爹一样的模样。
“这洋楼真气派啊。”
“嗯什么时候我们能变得这么有钱买一栋就好了。”
“你说她们是不是警察？”
“肯定不是。”
“那她们是做什么的？”
“谁知道呢”
“我还是不敢相信她说的，我们公司是邪教组织？”
“这谁又能知道呢”
陈不恶和张悟心两人坐在路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只是目光始终盯着面前的洋楼，脸上写满了心思重重。
不久前，他们两人刚从眼前这栋洋楼里走出来。
从公司被警方带走之后，在这里已经做了将近一下午的笔录。
只不过虽然是警方把两人送到了这里，但询问他们的人似乎并不是警方。
至少在整个笔录和询问的过程中，她们都没有穿警服。
而且谈论的内容，也让人感觉有些奇怪。
“不过，那个叫顾扶摇的女……女上司？确实挺好看的。”
张悟心仿佛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口中的女人，用了一个觉得较为符合气质的词语。
“嗯，很好看，是一般人驾驭不了的那种。”
陈不恶点点头，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女人精致的脸庞。
不久前，在洋楼里向他们展开询问的是一个自称顾扶摇的年轻女人。
这个女人从年龄来看大概二十多岁，她的资历似乎很深，进屋的时候，周围人纷纷给她让道。
气质深沉非凡，说话也很精炼，脸上的表情也不多，让人有种猜不透的感觉。
病人和人聊天的时候，谈吐之间很有教养，充满着一种独特的神秘气息。
她坐下来的时候，先简单说自己是来处理一项更加复杂的事情，并告诉陈不恶和张悟心两人：“你们老板没死，在医院里抢救过来了，现在没有生命危险。”
所以张悟心构不成杀人罪。
“至于是正当防卫还是故意伤人，就看你们两位接下来的配合了。”
这话意图很明显。
只要配合好了，你就无罪，可如果配合不好，那你就有罪。
除此之外，关于员工跳楼的事情，她声称，在检查的时候发现，公司的所有摄像头全部被关闭，应该是人为。
眼下媒体已经将此事报道出去。
最后，她说了一个总结。
“你们公司，似乎是一个邪教组织的窝点。”
顾扶摇平静道：“我们掌握的有一些资料，尽管只是其中一些，但也能证明这点，而且这家公司似乎只是邪教中的一个分点。”
听到这话，陈不恶和张悟心大脑瞬间有些宕机。
两人同时望向彼此，表情愕然。
这感觉比当年听到苍井空结婚还要震惊。
顾扶摇依旧平静道：“我知道你们眼下不会相信，从常理来说，公司合法经营，并且养活那么多员工，在正常运转情况下，邪教应该根本无从入手，但其实情况并不是这样。”
“据我们了解，你们老板李权，是最近一段时间才加入该组织，这个邪教名叫【往生社】。”
“我们从他的办公室抽屉的暗阁里发现了一个u盘，里面有大量关于该教的内容和信息，并且还有他个人的一些记录。”
“这些事情本来不属于我们管。”
说到这里，她停顿一下，然后转口道：“但我们发现，李权在记录上声称，自己其实患有癌症疾病，在某天睡着后，去了另一个世界。”
陈不恶心头颤了一下。
他好像有点明白眼前这个女人是什么身份了。
先前网上有人说，关于病人去另一个世界的事情，相关部门已经展开了调查。
尽管消息很少，但无风不起浪，眼下来看，这个女人肯定和这件事有关。
顾扶摇似乎在观察他们两个的反应，半天没再说话。
陈不恶故意表现出一副略微惊讶的表情，好像对另一个世界的事情感到很诧异，自己完全不知情。
至于张悟心，他在疯狂在擦额头上的冷汗…
顾扶摇多看了他几眼，缓缓道：“李权在记录中提到，说有很多和自己一样患有绝症的病人都去了另一个世界，他们管那里叫做【病界】。”
“并且还在【病界】里发现了一种有可能治好癌症的办法。”
“于是，他们这些患有绝症的人在【病界】里组成了一个团队，拼了命想办法去寻找能够治好自己的疾病东西，后来不知怎么会发展成现在的邪教。”
“这个邪教组织里，似乎人人都患有无法医治的病症，并且他们的身份各异，有很多钱人，也有不少有高地位的人，聚集在一起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想尽可能找到解决自身绝症的方法。”
顾扶摇皱着眉头，表情微微变化：“这不像是正常人会做的事情。”
“确实不像，其实我们老板一直都不正常我早就发现这一点了。”
陈不恶回应道。
“为什么这么说？”
“他之前经常和一些漂亮的女员工在办公室里很长时间不出来我早就怀疑他有问题了。”
“”
顾扶摇深深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我不是在和你们开玩笑，而且你说的也不对，我们对李权的人生背景做了调查，发现了一些更复杂的事情。”
“什么意思？”
“李权年轻的时候，家境很贫苦，但他似乎是个很努力的人，母亲和父亲都是因为那时候穷看不起病，活生生病死的。”
“后来是他姐姐独自一个人将他照顾好，并供应到高三考大学。”
“可惜在高三那年，他姐姐出车祸被撞死了。”
“抓到犯人之后，他才知道那个人是拉皮条的，是姐姐的上司，而这么多年姐姐供应自己上学的钱，都是靠卖淫赚来的。”
听到这，陈不恶和张悟心愣住了，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这件事导致他高三的时候考大学落榜，只能辍学去打工。”
“他当时没有索要姐姐去世的赔偿钱，而是坚持要求将那人判刑处死，那个年代法律没有修改的时候，情节严重者确实可以判处死刑。”
顾扶摇平静的叙述着。
“后来他干过很多工作，做过保安、送过外卖、还修过自行车，甚至收过破烂，年轻的时候也当过环保工人，为了20块钱，甚至愿意帮人挑几天的大粪。”
“但因为没有文凭和学历，始终没有发展机会，后来积攒了一些资金后，赶上时代变革，就开始了创业。”
“可能是因为无牵无挂，所以他是一个非常敢拼搏的人，这也导致他创业很快获得了成功，在快要四十岁的时候娶了老婆，有了现在的家业。”
“他老婆很年轻也很漂亮，两年前生了一个儿子，也很健康，可以说他如今的一切都是自己一点一点拼出来的。”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苦了半辈子，到该要享福的时候，却被查出来患有癌症，如果是你，你能接受这样的命运吗？”
说到这，顾扶摇停了下来。
张悟心低着头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不恶叹了一口气，也没有说话。
“有的人一辈子老实善良，从不做坏事，可还是被命运狠狠掐住了脖子。”
顾扶摇认真看着他们两个，一字一句道。
“这种人就像是斗士，能走到今天，在经过社会无数次的历练之后，已经全副武装，所以他是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陈不恶点了点头：“就像正常办法治不好，那就用别的办法，例如进入邪教”
他知道人生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不公平的。
但没想到的是，老板身上竟然有这么多故事。
“说完李权的事情，现在有一个疑点让我们感到不解，李权是通过什么方式，凭借一己之力能够影响公司这么多人？”
顾扶摇疑惑道：“那些面具我们还在调查，不知道上面是不是有某种特殊物质会影响人的精神状况，就像毒品一样。”
“至于u盘里关于邪教的内容，李权另外还提到了两个名字，分别是‘涮毛肚’和‘涮羊肉’。”
听到这两个名字，陈不恶感到有些诧异：“这邪教很爱吃火锅吗？”
顾扶摇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这个问题，继续道。
“这两个人很有可能也是邪教成员，甚至有可能是幕后主使，而且应该也是患有绝症之人。”
“眼下李权被我们监控起来，这两个人恐怕会开始时有所行动，如果你们再遇到什么事情，请及时联系我。”
说完之后，她留下一个电话号码，便让两人离开了。
“与其说是询问，倒不如说是在向我们透露信息”
从洋楼里出来，两个人沿着城市昏黄的路灯行走。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气氛显得有些凝重压抑。
半天后，张悟心突然停下来，开口道：“老陈，旋转小火锅吃吗？”
“好。”
陈不恶点点头，没有拒绝。
他知道张悟心眼下一定有话想和自己说。
来到一家旋转小火锅，两人坐进角落里，要上锅底，调好蘸酱，开始吃了起来。
老板是个北方人，说话大大咧咧的十分直爽，笑起来让人有种莫名的亲和力。
陈不恶吃火锅的时候喜欢带有甜味的蘸酱，所以在调料里多放了一些耗油和白糖。
这种吃法比较符合北方人的习惯。
白糖能提鲜味，少了糖，总让人觉得火锅缺了点什么。
吃饭的过程很安静，两个人几乎没怎么说话，各吃各的。
再要上两瓶啤酒，时不时碰上一下，气氛平静。
直到快吃完的时候，张悟心放下酒杯，看了看外面城市的街道，出神盯着锅道：“老陈，今天在公司里的场景，包括我身上的变化你是不是全都看见了？”
“看见了。”
“你肯定会觉得，我是个怪物吧或者觉得我疯了？但其实我没疯，都是真的，真存在另一个世界！”
张悟心深呼吸，语气有些微颤：“你没见过，不会理解的”
“是吗？那你有什么病？”
陈不恶涮了一片牛肉，平静问道。
“说出来你肯定不会相信我很久以前就患有幻肢症，但一开始并不严重”
这番话仿佛费了张悟心很大的力气，挣扎道。
“我到现在一直都不敢和人说，害怕被人当成精神病，更不敢跟家里人说这么多年，一直是我自己一个人扛着，可我真快扛不住了每次夜里都感觉皮肤和身体里有手在挠我，想是要把我撕裂一样”
“那你去治病了吗？”
“没有你也知道，我家很缺钱我妈还在医院里躺着，没有多余的钱去看病。”
陈不恶点点头没有说话。
张悟心的家境确实不好，听说以前他爸赌博欠下很多债务。
他妈妈一气之下得了病，现在还在医院躺着起不来。
他还有个弟弟要上学，确实比较困难。
这也是为什么，张悟心工作的时候，比较认真拼命。
例如他很羡慕会拍老板和公司马匹的小王，毕竟这样升职加薪比较快，可惜他自己又偏偏是个不太会趋炎附势的人。
“我一开始很害怕一睡觉就在会另一个世界醒来，还以为自己死了，但后来从网上发现很多人都这样也就慢慢接受了。”
张悟心倒上一杯酒，一饮而尽，道：“说真的，老陈，我把你当朋友，不指望你全都相信，但今天我手臂上的东西，你也看到了，其实就是由幻肢症引起的能力不同的病有不同的能力我这也不算什么特殊了。”
“但我真的就想当个普通人，老老实实挣钱，娶个好老婆，照顾好自己的家人，穿越这种事我他娘真没期待过”
听完这话，陈不恶沉默了，随后夹了一块鱼豆腐，沾着酱料塞进嘴里。
半天后，他平静道：“你刚才说的那个能力，能在两个世界通用？”
“这个不一定要看情况，主要是和‘渗透’的进度有关”
张悟心倒上一杯酒，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有时候我真羡慕你老陈，真的，没病没债，虽然说没什么钱，但过的轻松又自在，不用为明天发愁，也不用为家人发愁，我太他妈羡慕了，我甚至能理解老板为什么会进入邪教”
听到这话，陈不恶端起酒杯摇了摇头：“我也不是没有发过愁，只是那些日子已经过去了。”
他其实还想说，你好歹还有家人，不是吗？
只不过这句话咽进了肚子里。
有时候，一个人，可以说成是自由，也可以说是种孤单。
陈不恶回神，犹豫几秒后，问道：“话说回来，你加入【教社】了吗？”
“还没有”
“哦，我也没有。”
他平静的喝了一口酒。
张悟心似乎还沉浸在忧愁之中，听到这话，并没有太多反应，只是点点头，随口安慰道。
“没事的早晚都能加入，而且那些【教社】也没有说的那么好”
说到这，他突然停下来，好像猛然察觉到了不对劲，整个人顿时如遭电击。
紧跟着，抬头怔怔盯死陈不恶，大脑如同短路了一样。
半天后，他似乎开始渐渐理解了刚才的对话。
“老陈，你也”
他张了张嘴，几乎说不出话来。
陈不恶依旧默默吃着鱼豆腐，脸上没有太多波澜，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道：“你可以和我说一下你在【病界】的位置，说不定我们有机会能碰个面。”
“认真的？”
张悟心声音忍不住颤抖起来。
“认真的啊。”
“老陈你，你什么病啊？”
“视觉错乱症。”
“这他妈的”
张悟心眼眶瞬间红了，他嘴唇哆嗦着：“你这也算病啊？”
“怎么不算？挺严重的，已经影响生活了，在公司还把你看成了一头猪。”
“操”
张悟心刚想哭，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骂了一句：“你真是个混蛋啊，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不是也才告诉我吗？”
听到这话，张悟心立刻端起了酒杯：“兄弟不，是病友，我敬你一杯！”
“敬我什么？”
“敬你跟我一样有病啊，我他娘终于不是自己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