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云归子
即便是走在路上,秭归也是没有方向的,没有家也没有属于他的地方,唯一能去的,兴许也只有无量山了,可无量山还有几百里,以他目前的状态,秭归觉得定是到不了的,不过娘亲和师傅都让他去无量山,就算是死在路上,也不算是违背了二人的心意。
天还未亮,秭归的脚越发的沉重,看到有个破茅草房,他走进去打坐修习心法,足有两个时辰,秭归才感觉舒缓了些,这玄虚门的心法他越是修习,越觉得不同,近日每每修习后,都有一种腹中升明月,心中天地宽的畅然之感。他又默读了一遍心法:
“心之所明,天地为开。在天成像,入地成形。天之所变,象之环生。气定丹田,血经八脉。乾坤合德,以正为罡。厚以载物,德以承息。修为在心,心之所往。宿之所命,天地阴阳。”
这已熟读于心的心法,也定然是玄虚子师傅修行多年所感所悟。又坚持修习了几日,秭归终于感觉腹中的腹虫不再蠕动,只是这肚子确实比之前大了一圈。
这日来到一镇上,多日未见这么热闹,秭归心情也大好了起来。
镇子很小,甚至不足镇南的十分之一,但是主街道人来人往,热闹非常,许是镇子小,人人都认识,随处都是“王妈妈、常大哥、刘姑娘互相寒暄的声音”,秭归想,这平和之气就是仙门人所守护的吧,没有争权夺利,也没有仇恨。
“走喽,接新娘子去喽”“吃席吃席”一群小孩子跑着叫嚷着。一个小孩子跑得太快,一个踉跄摔在了秭归脚下,秭归忙蹲下身把他扶了起来。
“谢谢道长!”小孩子还一副奶声奶气的声音。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是陈老爷续弦,我们去抢喜糖!道长随我们一同去呀!”小孩子拉着秭归的衣角。
秭归想想既无大事,去凑凑热闹也好。
陈府门口的街道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秭归站在他们中间,小孩子们早就跑到门口唱唱跳跳的好不开心,管家也一脸喜气,一直喊着人给小孩子发喜糖。
“陈老爷可是个大善人啊!”
“可不是嘛,谁家要是瞧不起病的,只要走到他药铺,只要有药方,他就给抓上几副药。”
“我家婆婆得了心疾,常年吃药,若不是陈老爷赠药,我家婆也活不到今日,真是活菩萨!”
秭归听着身边的百姓谈论起这位新郎陈老爷,都是一致的夸奖,说明这世间也还是有不少好人的,就比如玄虚门的众弟子、轩辕娘子一家,还有这位陈老爷。
“可不是嘛,我们镇有多少人都是受过陈老爷的恩惠的。”
“是啊,不过这老天也不长眼,这陈老爷眼见四十了,也没个一男半女的。”
“之前那位夫人一直病着,陈老爷又拒不纳妾,这才耽误了。”
“这去年陈夫人病逝,陈老爷伤心了好一阵子,今年才续弦。”
这镇子小也是有好处,家长里短的,就连刚进镇没一个时辰的秭归,这陈老爷家的事都了解的明明白白的。
不远处传来了锣声唢呐声,“新娘子到喽!”百姓们都呼喊着。这接亲的队伍可真长,秭归还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婚事,小的时候在城里,谁家有喜事,他也会去凑热闹,想办法要些吃食,不过那时候总觉得富人是富人,穷人是穷人,根本就是两个世界。而眼前这样大家在一起热闹,却是跟小时候见的不同。
迎了新娘,陈管家在门口喊着:“乡亲们,今日我家老爷大喜,待礼成后,乡亲们就一起到后院吃喜宴啊!”
“好!”“好!”“陈老爷大喜!”乡亲们听了管家的话,都激动起来,想必这请全镇吃酒,也是不多见的。
酒席秭归就不去凑热闹了,自从进了九重山,秭归的吃食大多也是清淡为主,虽他也不戒荤,但是既穿着这身道袍,在外也该遵从道家的规矩。
正转身要离开,就被叫住。
“道长请留步!”是陈管家。“道长既已到此,就是与我们老爷有缘,若道长就此离去,岂不是陈家怠慢了!敢问道长名号?”
“弟子玄虚门云归子”,秭归拱手见礼。他想着秭归是本名,在玄虚门也总得有个名号,在九重山的时候就给自己取了个“云归子”,他也到牌位前请过玄虚子师傅,师傅没反驳,就当是应了。
“给云归子道长见礼了!玄虚门可是仙门,道长可一定要到府上让我家老爷尽下地主之谊。”
秭归刚想摆手推脱。
“在下知道道门规矩多,道长不与他人吃那喜宴,只到府上吃杯清茶饮杯清酒也好!”
陈管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秭归只得随他入府。
乡亲们入了门都从左侧的连廊进了后院,陈管家带着秭归向另一侧走去,陈府可真大,绕过几处堂屋才到了后院,后院就更大了,亭台楼阁,流水潺潺。
陈管家引着秭归走到小池边的六角亭中,“道长请稍坐,我吩咐人上茶,待老爷礼毕,我再回禀!”说罢,就退下安排去了。
秭归坐在庭中,池中荷花花期未到,只有三三两两的花骨朵。小池的对面便是喜宴,陈府还搭了戏台,咿咿呀呀的唱着戏。这闹中之静,却是极好的位置。
果子是秭归没见过的,但吃起来清甜可口。茶倒是喝不出好坏,不过陈府这么气派,应该也是好茶。这开药铺倒是个好营生,就这么赊药赠药,还能赚这么多钱。秭归想,若是以后不修道,开个药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池对面酒席已开,乡亲们喝着喜酒,好不热闹。
“道长有礼了!”
秭归转头一看,一副新郎打扮的一定是陈老爷。“陈老爷,恭喜!”
“怠慢了道长,还请海涵啊,快请坐请坐!”
随行的丫鬟将果子撤下,上了几个清淡的小菜和一壶酒,“道长,可吃酒?”
“不饮!”其实秭归也没饮过酒,也就是小时候牙疼,娘亲把父亲留下的一坛酒给秭归饮了一口,那辛辣的味道,秭归至今难忘。
陈老爷摸了摸桌上的茶壶,“茶都冷了,也不晓得换一壶,去找陈管家拿顾渚紫笋,记得要用藏着地下的那坛金秋雨露来泡!”陈老爷小心交代着。
听着这些名字就知道这茶不简单,打量着眼前的陈老爷,虽穿着一身喜服,但却有几分文雅之气,乡亲们说陈老爷年有四十,虽有蓄须,但看相貌也不过二十出头。不过秭归对相貌与年纪,从来也都是看得不准。
“陈老爷,您客气了!”
“听管家说,道长从九重山来,是玄虚门弟子?”
秭归点了点头。
“早就听说玄虚门乃仙门,今日得见仙门道长,真是陈某人几世修来的福分啊!”陈老爷看到秭归似乎十分激动。
交谈中得知,陈老爷早在十几年前到过九重山,想拜会玄虚子道长,不过被拒之门外,秭归心知玄虚门外人不得入内,不过陈老爷不计前嫌,如此款待,秭归又心生几分好感。
“陈老爷当日到九重山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