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白虫
二娃也从李妇人口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世——李妇人当年孩子早产,又逢镇南大旱颗粒无收。本是先天不足,连百日都没熬过,李妇人本就没坐好月子,加上孩子早夭伤心过度落了了病根儿。可一年后忽然在家门口出现一个三四个月大的男娃儿,旁边还有一条黑狗守着,李妇人仔细查看了一下,包裹里有一张纸条写着:“秭归,诞于四月初八,望恩人收留,小女子感激不尽。若有一日孩子有难,请带此信物至无量山。此生恩情,来世必报。”
字条旁是一个新月形的玉佩,隐约看到玉佩上雕的是九尾狐。
二娃又悲又喜,悲的是眼前这个叫了十几年娘亲的女子竟不是自己的母亲,更悲的是这十几年来对他犹如亲子的李妇人却已病入膏肓,而唯一喜的就是,原来自己是有名字的,不是二娃,而是秭归。想着想着,秭归突然扑在李妇人怀里大哭了起来,李妇人看他哭得如此伤心,也跟着抹眼泪。
二娃似乎不想李妇人如此丧命,他忽的推开,言道:“娘亲,娘娘亲,孩儿觉得您这病灶蹊跷,全城人都一个毛病,又加上许郎中诊了艿月后,离奇暴毙身亡,这个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他又联想起前一段在城中出现的玄虚子道长,就更觉得这个事情并非巧合,只是他还没办法想清楚个中原委。
李妇人倒是不在意自己得了什么病,毕竟这十几年身体也没大好过,她现在就有两个放心不下,一个是至今未归的夫婿,另一个就是还未成年的秭归。
秭归只想尽快医好母亲:“娘亲,我带你上九重山找玄虚道长!”
九重山离镇南城有近百里,而且山路居多且险峻,成年男子也要四五日才能到,他想无论这路途有多艰难,只要有一丝希望,就不能守在家里等死。
李妇人拗不过他,只得任由他,可行了大半日,李妇人的情况却越来越差,眼见到不了九重山,秭归突然想到先生跟他说过:“溪边的血可解毒、肉可延年益寿。”他把头转向溪边,溪边马上把脑袋耷拉了下来。
李妇人听说黑子的血可能治好她的病时,她怎么也都不愿意。除了因为这黑子兴许是秭归亲生母亲身边的灵兽,也是给秭归留个念想。还一个原因便是她也不忍心用黑子的命去换她一命。毕竟在她病的那几年,都是黑子带着只有两三岁的秭归到处找吃食,如果没有黑子,母子俩或许早就饿死了。
别说李妇人,秭归也是下不去这个手的,毕竟是从小守护他的最忠诚的朋友。可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李妇人病死,正是无奈之际,李妇人却似精神了起来,她拉着秭归的手交代他:“孩子啊,我看你这腹部,说不准也跟娘一个毛病,你答应娘。先到九重山去找道长,若是医得好便好,若是医不好,一定要带着信物去无量山”话还未完,李妇人突然开始抽搐,不多时,便撒手人寰了。
秭归看着眼前这一幕,呆楞了许久,不知是被吓到还是不敢相信,足足有一柱香的时间,秭归才抱着母亲大哭起来。他背起李妇人的尸首往家走去,他想不能让娘亲客死在外,就算掩埋也要埋在家后院,这样父亲若是终有一日回来,娘亲也看得到了。
来的时候走了大半日,可回去走了足足一日。刚进了门,他把李妇人放在床上,自己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眼泪也开始不听使唤,又开始大哭起来。
忽的他感觉什么东西在身边爬,他连忙转头一看,几条两三寸长的白虫在地上蛄蛹,白虫细长没毛,外皮光滑,如果不是它在动,不细看还以为是线头,不过又比线粗上几分,有点儿像,有点儿像小小的白蛇。
除了眼前的几条,秭归发现还有白虫不断的从床上掉下来,他抹掉眼泪起身往床上看,眼前的一幕吓得秭归三魂没了两魂——只见这些白虫源源不断的,是从李妇人的嘴里爬出来的。
瞬间,秭归倒地,晕了过去。
秭归再醒来已是第二天的快晌午,许是吓到,许是太累,秭归这一晕足足有十几个时辰,他刚睁开眼甚至还愣了一会,似乎在回忆现在在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忽的,秭归站起身来,他看了看床上的李妇人的尸体,没有什么大的异样,只是死了有两日,脸色手上已经开始长些淡紫色的尸斑。
而那些令人作呕的白虫,竟然都不见了。
秭归理了理头绪,他想,最近镇南城中百姓得的怪病,一定皆因腹中的白虫。他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当他想到他肚子里可能也有无数条白虫时,不禁干呕了几下。
可白虫是怎么来的呢?
没错,一定是洪水后不干净的水里有虫卵,虫卵进入到胃后,随着人的进食,虫卵也在吸收营养,逐渐的长大,它们把人当成宿主,待长成后再破蛹而出,而艿月的胎动,也是这些白虫长大在肚子里不停的翻滚导致的,许郎中一定是看到了这些长大的白虫吓死的。
可是这个白虫好像从哪里见过?——《丘山志》,秭归赶紧跑到自己床上的布袋里找到了当时玄虚子道长给他看的那本书,他紧张得手都抖了起来,翻了几次终于翻到了——白虫名为腹虫,是蛇的一种,这种蛇大的可达百斤,但其卵却极小,且卵只寄宿在动物腹内方可存活并且长大,通常都是在动物饮水时,通过水到动物体内,待长到2-3寸长便可离开宿主独自存活。腹虫长大会蚕食动物内脏,以此来获取养分。这种腹虫活着时无毒,但一旦死亡,就会产生大量毒素。因此只要被腹虫寄宿的动物,无一存活。
这种腹虫按说多产于南方的羽山一带,丘山也是偶有出现,没想到如今却出现在了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