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英雄何须叹华年
“试问龙兄今后作何打算”说完后续事情梗概后枫明格外关切地问询道。
“家翁和三阁老皆已殒殁，从前交往的那帮门客也早是树倒猢狲散，这槐花县我亦是无亲无旧，嗯不，还有林叔。剩下的家财先报与本月兵丁结销，若有剩余，就给林叔吧。至于我，家中尚有田契，就当个归田的农夫吧…”
枫明静静地听他说完，不置可否。
“哦对了枫班主，往后的兵丁给养只能仰仗于槐花院咯，我先前总与你不对付，现在看，原来是我差远了哈哈，得了，德要配位，本身我就相距甚远，原本还计划着夺了你槐花院的传达权，哈哈，现在看是痴心妄想，蚂蚁缘槐夸大国，哈哈…”
枫明注意到泽龙泪流涟涟，却并不出好言安慰，只是计较道“刺槐府亦有良田三十顷，长久治产再买断市场亦足以旺家，只是这龙锁于井底，不得高飞啊”语气全然带点可惜。
见他不吭声，枫明提议道“三阁老临了有言，说是有夙愿要我们完成，线索就在他家中，不妨一道去看看”刘枫明拍拍裤腿上的泥灰，站将起来。
见泽龙只是将脸别过去，单手抚面，枫明知道他这时只想一个人晾会儿，就没再重复，只管自顾自地走了。
他确实一向对安慰人不在行，经了这么多事，他的慕强心理早已发酵——对他而言，“温良恭俭让”只是一种规训的意志，他如是遵守只是信服这条理确实好用，并不打心底认同他。
他和吴泽龙，说是英雄相惜，其实更像的是投资人与散户的关系，他觉得吴泽龙有些许闪光，他就拉他入伙，暗示也好，明示也罢，他从未把他拉到同一位面上来看。
在他看来，吴泽龙应该马上跳将起来，指天断誓道自己要放弃个人恩仇，从军秣马，只解沙场为国死。
他觉得只有这样这才是正确的，铁血的，高尚的，而不是在那泣涕涟涟，哀嚎无父何怙。他的心理多少信了点厚黑学，槐花县起兵，无论是政治予取，还是所谓人心上成功，他都无所谓，他只在乎结果。
枫明并不在乎自己的内心流动，感性意味着虚与委蛇的危险，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他把三阁老的夙愿猜出个七七八八，大概就是什么为生民立命之类的致太平之道。
至于吴泽龙，他几乎已是无所谓，军士中最不缺的就是他这种身大力不亏的。
当然，他不是没看见，来哭丧祭奠吴家主的兵丁还是有不少的，当然多喒都是跟吴泽龙有点利益关系的——平日里借钱占便宜白吃喝的，这时节来假模假样的掉几滴眼泪，求些心理上的安分。
这些，他看的很透，他也晓得兵丁也有重感情的，叫吴泽龙打理这帮人到底容易点，但他却并不在意，万人敌是死人堆里闯出来的，没了你吴泽龙，就没有李泽龙、王泽龙了
刘枫明不紧不慢地踱到了三阁老家门口，一省起头，才发现一个彪型大汉赫然立于门前，当然是吴泽龙，枫明有些哭笑不得。
先前料理丧事时他没注意看吴泽龙的行头，现在猛孤丁瞧见他这扮相才觉得违和，黑头脸配一个白丧服，为了贴合腰线，袍子被设计得宽大而松，活像窗帘。
他没言语，缓过神来才想起问道“龙兄怎么过来了”
“既是三阁老的夙愿，不得不视之为父愿，当然要尽力去让他得偿所愿”吴泽龙平淡如水的说着，枫明的关注却在他的后背，刚刚躺在坟茔旁他沾了不少泥土，枫明用力地捶打了一会，方才说道。
“虽有恶人，齐戒沐浴，则可以祀上帝，衣冠不整的进到寿房里多少有所进犯，现在我们进去吧”
三阁老的家中十分白面朴素，即便是当上阁老多年他依旧保持着当年木匠学徒时期艰苦勤俭的作风。
因为他是老鳏夫，一生未娶，所以平日里留攒下来的俸禄钱大多捐给了县祠堂和村塾馆舍，钱财这等俗物当然不是他的夙愿。
刘枫明记得兰君转述给他的话只说了放在堂屋里。毕竟是飞来横祸，无妄之灾，三阁老没交代清楚也没办法。
刘枫明之所以猜臆着大概是书籍，是因为他曾经拜会三阁老时发现书案上一堆蒙训字样的稿纸，推及夙愿估计就是兴办教育，扶助乡里的寄愿。
枫明没准头地一阵瞎摸，只翻出一些关于水利务农的旧书和一本工作日志。随便翻了两页，夹层中却掉出一张青靳泛黄的照片，照片是一年轻女人，化着淡妆，脸上挂着怪善静知性的笑，看这扮相，大概是京城人罢
刘枫明托腮思考着，“枫明——”吴泽龙打断了枫明的思绪，“你在那端看什么？快过来，我从床板下找到一木箧子”说罢拽出箱子来，沉重地撂在地上。
枫明“嗯”了一声，随手翻到一页将照片夹了进去，末了，又磕了磕本子，使照片更加贴紧。待他回过头来，吴泽龙已在那东鼓捣西撩拨，戳个不停。
枫明凑过头去，才发现木箱由一木锁锁着，“鲁班锁”枫明第一时间联想到，“嗯，不是”并不是那种木榫联结的锁具，而是转齿轮才能开的木心锁。
“上面只有五齿，各齿能转到的字都一样，都是绝、计、间、过、莫这5个字，只是转了许久都未曾蒙对”吴泽龙抓着后脑勺，略显尴尬。
“计绝莫过间”刘枫明迅速反应道，“功高莫过救主，计绝莫过断粮。这是六代年间沙场流行的一套俚语。只因那时才国对外占优，通过建功立业就出将入相者颇多，所以就有了这套俗语，不过，三阁老给的间倒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枫明一边解释道，一边校对好字样，不一时“啪渣”一声拉开了木心锁，掀开木盖，两人同时探出脑袋——只见里面铺满了设计图纸，枫明拿起首页的一张，只见上面大书着“八牛弩”三字。
计绝莫过间，这个间指的不是别的，就是战争者的行动本心，没有人是一座孤岛，那么战争又为谁而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