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逆米道者，不见其损而气自亏
没有给王惜雪解释的机会。
流民之中有些人眼睛转了转，挤到了队伍之前。
“大小姐，大家这些天一直念着你的好，但你这做的事情却真的不地道！”
“凭什么他就能拿到五斗大米？”
“都是难民，谁还比谁高贵不成？”
“这样吧，要不然大小姐就给眼下大家一人一碗大米，要不就把给那骗子道士的大米收回去，这样大家伙也没有异议。”
不患寡而患不均。
王惜雪知道，如果她真的给众人一人一碗大米，那才是真的乱了。
这和施粥可完全不同。
煮粥的话，两碗粥便可以煮出一大缸子，那些流民不会放过这种机会的。
如此一来的话
“抱歉道长。”王惜雪面带歉意的看向了张鲁。
“我明明的。”张鲁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回应了一个笑容。
“心意到了便好。”
“五斗大米大小姐取回去便是，不过贫道小拿一把，大小姐应该不会在意吧？”
张鲁所谓的一小把，其实只是用手抓了一点而已。
那一点，估计也够在碗里铺个底子。
王惜雪不会在乎这一点点粮食，流民们也不会因此产生什么嫉妒心理。
等家丁将大米重新搬回府内之后。
张鲁看着眼前空荡荡的桌案，却做出了一个奇怪的举动。
他举起那只抓着大米的手，竖直的对准了地面。
哗啦啦。
米粒一颗颗从张鲁手中落下。
许多人见状立即皱起眉头。
在眼下的环境里，浪费食物可是无比可耻的。
但很快众人便发现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他抓的一把米粒，有那么多吗？
在众人眼中，张鲁手中的米粒在铺满桌面之后，居然还没有停下，甚至越流越多，越流越快。
哗啦啦，米粒洒落地面的声音响起。
那桌面已经无法容纳如此多的大米了。
这足足一麻袋有余的大米，是从张鲁那小小的手心内落下的？
王惜雪捂着嘴唇，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仙人，这是想仙人！”
愣了好一会儿之后，流民群中才有人反应过来，当即高呼仙人。
除了仙家手段，他们根本想不到有任何办法能凭空变出这么多大米。
“大小姐，煮粥用的水缸，可否借贫道一用？”张鲁继续问道。
“好。”
这一次，流民们没有再反对。
而是看着水缸被几名家丁抬到张鲁面前，而张鲁哗啦一下将桌面上的大米全部扫入水缸之内。
随之不知道张鲁从哪寻来几根柴火。
固定好水缸，张鲁随手一挥，柴火便瞬间自燃。
水缸内的水很快被烧开，粥的香气也随之飘散出去。
流民咕噜咽了口口水。
这才是真正的粥啊，和这个相比，刚刚的粥，根本就与白水无异。
将粥煮好之后，张鲁从缸内盛出一碗，缸内米食却丝毫不见有减少。
随后，张鲁再次说了一声。
“从五斗米道，可知暖饱。”
纵使流民们再蠢，眼下也知道了张鲁的意思。
在饿死与加入五斗米道之间，他们根本没有做任何犹豫。
而张鲁也毫不吝啬，无论先前是否在言语上呛过他的人，只要加入五斗米道，皆可盛满足以饱腹的米粥。
没有人发放，没有人管理，一切只靠自觉。
反正米缸内米粥无尽，不管喝下多少，水位都不会有丝毫衰减。
王惜雪皱了皱眉。
她可不觉得天下会有这等好事。
即使是仙人，也得讲究天地的法则吧，否则人人都似张鲁这般，天底下哪里还会有饿死之人？
反正眼下自己施粥的位置前也没了人。
王惜雪索性吩咐人把桌椅搬回院内，自己则是来到张鲁身旁，悄悄将张鲁拉到一边。
“虽然不知道您用的是什么戏法，但是眼下这个消耗，恐怕撑不了几日吧。”
王惜雪的话中不免充满担忧。
战乱、饥荒，这两件事没有一件是短时间内能解决的。
她知道张鲁欺骗众人也是出于好心，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而且你这般放任，那些偷鸡摸狗之辈又该怎么办？”
王惜雪悄悄的伸手指去。
却见许多流民在吃饱之后，还特地又捞出大量的米粒做成饭团带走。
“你又如何知道，他们不是有亲人病重，需要这份粮食呢？”张鲁笑着反问道，却是丝毫不急。
“你！唉！”
王惜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她看来，张鲁还是对流民想的太美好了些。
救人是有风险的。
张鲁摇了摇头。
“孰好孰坏，自有心定。”
“看着吧，逆米道者，不见其损而气渐亏。”
这凭空赋予的粮食，又岂会没有任何代价？
事态很快发酵下去。
不出半日，全城都知道，城内来了五斗米教这么个大户，施粥从不缩减规格，也不对人限制领取的份额。
加入五斗米教的人数在快速增加。
甚至张鲁都不得不拜托王惜雪多开设一些领粥的摊位。
令王惜雪惊讶的是，明明是出自自己之手，而且她也确定自己没有施加任何术法或者耍什么把戏。
但那些粥就跟张鲁亲手熬出来的一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这下即使是王惜雪，也不得不怀疑，难道天下真有仙人是张鲁这种能力？
可看向施粥处的乱象，王惜雪还是摇了摇头。
因为无人看守，每一处施粥处几乎都混乱不堪。
虽然能让大家都吃饱是一件好事，但长久以往下去，现有的秩序肯定难以保持。
况且若是什么都不需要干也能吃饱喝足的话，谁又会去选择劳作呢？
在王惜雪的担忧下，天色很快黯淡下去。
今天夜里，在城池的各个角落，奇怪的事情开始不断上演。
许多原本气色不错的青壮年，居然在一夜之间消瘦下去，饿得面黄肌瘦。
甚至于第二天早上都是被饿醒的。
“啊！！！”
鸡都还没打鸣，惨叫声就已经在城池的四处响起。
部分起得比鸡早的人，已经注意到了身边之人的惨状。
很快所有人都发现，那些在施粥地点吃不完兜着走的人中，绝大部分都消瘦得不行，好似三天没吃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