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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戏台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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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前。

    有一段长满果树的连绵山坡。

    坡上。

    有一座破旧不堪的唱戏台子。

    “梁老,这个月都走仨角儿了!再这样下去,咱戏班子就要垮台了!”一头戴圆顶帽、身着青衣长衫的中年人,佝偻着身躯推门感慨道。

    片刻,一位白须老者缓缓从昏黄的铜镜前起身,头也不回的说道:“哪怕只剩老夫一人,这戏,也定要唱下去!”

    铜镜里倒映出一张眼神坚毅的火红脸谱。

    “可”

    “你要说的我都知道,王管事。他们谁想走都让走吧,强留是留不住人的。你去把我屋里床下木箱中的细软都拿到山下的典当铺子当了吧,已经欠了仨月工钱了,不能再拖了。”老者挥手,打断了王管事的话。

    王管事听完张了张嘴 ,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关上了房门。

    山中的羊肠小道上,一男一女正步履匆忙地下山。

    弯腰驼背的中年男子身后背着一个灰色包袱,后面的中年妇女一路小跑地紧跟着。

    “老王,你倒是慢点,等等我呀!驼着背,腿脚还挺利索啊你。”女人追急了,朝着男子喊道。

    “都说不让你跟来,你非要来凑热闹!最近这山上闹土匪、不太平,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不行吗?”王管事倒也不客气,依旧没有放慢脚步。

    “土匪?我咋不知道,而且这大白天的你怕啥。我这不是在家里待得有些烦闷了,趁你给梁老典当财物的功夫顺道下山看看嘛。”女人回应道。

    “嘘!财不外露,隔墙有耳!我看你是真不怕把土匪给招来!”王管事听到自己的老婆又开始口无遮拦起来,急忙停下脚步,扭头将右手食指放在嘴边,对她做了个安静的手势。顺便抬头观察了下四周,又转身赶起路来。

    女子自知理亏,也只得悻悻地跟上前去。

    山下。

    幸福当铺门前,一男一女抬头望了眼牌匾。

    “老王啊,你说梁老到底是怎么想的?这纷纷乱世,还有几人听咱唱戏。上月初九在牛家屯,加上村头来看热闹的那户傻儿子,台下听戏的一共才七八人哩!”女子小声在王管事耳边说着。

    “哎!谁说不是呢!说起来梁老也真是对咱们这些戏子仁至义尽了,把最后的棺材本儿都发给咱们了。只是这戏终究是难唱了啊!罢了罢了,赶紧弄完回山上给梁老交差去吧。”话语间,王管事和女子已踏入当铺。

    王管事左右看看,四下无人。然后小心翼翼把包袱放在柜台前,打开,说道:“掌柜的,我是山上戏班的王管事。这是我们梁老班主的祖传宝贝,您过过眼。可以的话,都是街里街坊的,就给个亲情价吧!我在这里就替戏班子里的一家老小谢过您了!”

    “嘿嘿好说,好说”柜台里一带圆框眼睛、厚镜片的小个子老头笑着接过包袱,手里拿着一个跟自己半边脸大的手柄掉色放大镜凑了过来,眯起右眼仔细端详起来。。

    透过放大镜的另一侧,女子看着那小老头一直被放大的眼珠子,手里还颤颤巍巍的,模样好不滑稽!她捂着嘴,竟当着人家的面儿嗤笑起来。

    王管事见状,立马用胳膊肘碰了碰女人的手臂,瞪了对方一眼。

    女人这才安静了下来。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不知不觉已过了半个时辰。

    见展柜的还在看这些细软,王管事的腰却早已开始站不住了,他率先又开口:“掌柜的,这都半个多时辰了,你看的咋样啊?我这得在天黑之前赶回去交差呢!”

    “王管事,适才你说这宝物都是梁老班主的传家宝物吗?”掌柜的放下手中的放大镜,一脸认真地询问道。

    “是啊,我们就是个唱戏的,也不偷不抢。除了梁老有些家底儿,不然哪来的这戏金银细软呀!”王管事赶忙解释道。

    “明白了。你别误会,不是说你这财物来路不正。是这个翡翠手镯。”言语间,掌柜的从摊开的包袱中拿出来一件绿得发亮的大镯子,举起来继续说道:“搁在远古时代,翡翠原本是一种生活在南州的大鸟,一般分为蓝、绿、红、棕四色。这种鸟呢,公的羽毛是红色的,谓之‘翡’;母的羽毛是绿色的,谓之‘翠’。”说到这里,掌柜的停顿了下,咽了咽口水。

    “然后呢?”女人正听得入神,急忙追问道。

    “您是说,这翡翠大镯子应该原本有两个,是一对儿对吧!”王管事没等展柜的回答,抢先说道。

    “王管事果真是个明白人!只是太可惜了啊!”掌柜的放下手中的绿翡翠镯子,继续说:“梁老班主这儿只有一个,如果能同时有两个,那真可谓是价值连城了!”

    “嘁,两个破镯子能值多少钱!”女人不屑地说道。

    “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好事成双不懂吗?”王管事苦笑着对她说。

    “城里有大户人家专门给各村儿的典当铺子交代过,有此种成双的宝物自会高价收购。假如你有俩的话,当了的价钱可以把我们戏台村和你们戏班子全都买下来,还绰绰有余!”

    两人听了展柜的话,惊讶地瞪大双眼,张开的嘴巴久久合不拢。

    戏台村东头。

    夕阳开始渐渐落山,像一只红透了的柿子半挂着。

    倏而,狂风起,雷电撞。

    “刚才这天儿还好好的,怎么不一会儿就要打雷下雨了,老天爷啊,您一定行行好,保佑母子平安!”院子里,骨瘦如柴的中年男子跪在院子当中,朝天祷告着。

    “哇哇哇”

    一连串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响彻了整个院子。

    “生了!终于生了!孩子娘,你咋样啊?”男子赶紧站起身来,跑向里屋门,双腿颤巍巍地在门外两眼含泪地扒着门框往屋里喊。

    吱~

    门被打开,接生婆端着血水就往外泼,迎面浇在了男子身上。

    “哎呀!你瞅瞅,你咋站在正门口呀!”接生婆端着空盆大叫。

    男子也顾不上身上的血水,泪眼朦胧地回道“没关系没关系,是我太着急了。里边情况怎么样,刘婆,我能进去看看吗?!”

    “是个大胖小子!恭喜老李!你赶紧去看看蕙兰吧,她身子骨打小就弱,得多坐些时日的月子,好好给补补!”说着,刘婆就把老李拉进屋里。

    蕙兰躺在床上,身旁襁褓里的婴儿安静地砸着嘴。

    “老老李,我”蕙兰面容憔悴,虚弱地喘着粗气。

    “好好,蕙兰,我都知道,你别说话,先好好休息。我来照顾你和咱儿子。放心吧。”老李坐在床边,温柔地看着蕙兰说道。

    转身,老李来到刘婆跟前

    “刘婆,这是工钱,您别嫌少,等孩子满月了,我给您再亲手包个大红包!以后有啥不懂了再向您请教!”老李一边说着,一边往刘婆手里塞着一个小红布兜。

    “哪里的话!都是街坊四邻的,老李你这也太客气了。”刘婆笑着接过,“时候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就不打扰你们一家团聚了。”

    说着,刘婆就向屋外走去。

    “那我送送您!”老李紧忙跟出去。

    “哎呀,真是个好兆头!刚才接生那会儿我在屋里都听到这天上雷声滚滚、狂风阵阵的。没想到这小李刚一出生,就都停了呢!”刘婆高兴地说道。

    “是啊!”老李也感到惊奇,心里也在默默地感谢着老天爷。

    只不过二人没发现的是,就在彼此说话的间隙,一只浑身散着金光的凤凰尾翼迅速从二人头顶上空略过!

    等刘婆走后,老李立马又跪在了院子当中,嘴里说道:“感谢老天爷帮忙,母子平安!我一定会记着您的大恩大德的!”说罢,就“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就在准备起身的时候,老李突然感觉眼睛被什么东西晃了一下。仔细往光源处望去,前边儿压水井旁有个明晃晃的物件儿,在地上放着。

    老李好奇地起身走过去,弯腰捡起。

    “好漂亮的石头镯子啊!”老李自言自语道,“不会是刘婆的东西吧?不对,她来的时候手腕上分明什么首饰也没带,而且接生起来也不方便啊!”

    镯子上在滴血!

    吓得老李立马把镯子扔在了地上。扔完就又后悔了。不管是谁的,摔坏了可不好,老李心想。

    于是,老李又壮着胆子往前去,弯腰观察起来,除了血和掉在地上粘的泥土,这镯子也没其他的异样之处。

    把它先洗洗吧,看看刚才摔坏了没有,老李心里想着。

    老李伸手再次捡起镯子,四处张望。看到门口刚才刘婆倒血水用的铜盆,就拿过来放在了压水井出水口下方,把镯子慢慢地放进铜盆。

    咯吱咯吱~

    随着老李手上往下压水动作的加快,清澈甘凉的净水缓缓流了出来,开始在用盆里汇集。

    接满一盆井水后,老李急忙蹲下身子将双手伸进去清洗镯子。

    铜盆里的水开始变浑浊,不一会儿,这镯子的全貌就完全显露了出来。

    只见这镯子通体晶莹滴透。浑身发着红光,没有一丝瑕疵,映着老李干裂的脸。

    这肯定是个宝物!老李心想。

    赶紧往怀里一揣,向里屋走去。

    第二天,等蕙兰醒来,老李手里端着鸡蛋羹,赶紧上前嘘寒问暖。

    “孩儿他娘,你感觉咋样?来,喝口蛋羹吧。晌午给你把鸡杀了炖鸡汤补补!”

    “嗯。你先把碗放这儿吧,过会儿喝。我合计着,得给咱娃儿取个名字哩。”蕙兰微笑着看着老李说。

    老李把手里的碗放在床头,扶起蕙兰,将枕头靠在她背后,慢慢让她靠在床边。自己也顺势在床边,斜对着蕙兰坐了下来。

    “谁说不是呢!都怪我是个粗人,也没啥文化,给孩子取不了什么好名字。看来还是得麻烦咱老村长了。”老李不好意思地憨笑着挠挠头。

    “当初就是冲着你为人踏实肯干才跟着你,酸秀才我才不稀罕!不过,取名字这事儿还真得靠老村长了,咱村就属他学问大了。街坊四邻的小辈儿名字基本都是人家帮取的呢!”蕙兰谈到孩子的事儿就立马来劲儿,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倾。

    “好好,孩儿他娘,你刚生完产注意身子骨,别太激动。我过会儿就去老村长家看看。不过,在去之前,有个好东西得先让你过过眼!”老李边说,便从怀里神神秘秘地掏出来一件明晃晃的物件放在蕙兰面前。

    蕙兰接过这个沉甸甸、红光发亮的大镯子,瞪大了双眼。半晌才出声质问道:“老李,这这大镯子你哪弄来的啊?感觉挺名贵的!咱可都是老实人,穷归穷,千万别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啊!”

    “孩儿他娘你想哪儿去了!这是昨天出门送走刘婆后,转身在咱自家院子压水井旁看到的,当时拿起来还带着血,吓得我扔地上了,最后又洗洗拿进屋了。想着等醒了,商量商量看咋办。”老李委屈道。

    “带血?不会是刘婆落下来的吧?”蕙兰立马说道。

    老李站起身,说:“我也考虑了,可如果真是刘婆的,这都两天了她也没来寻寻呀。”

    “兴许是年纪大忘了吧。这样,你现在就拿着这镯子去刘婆家问问,是人家的就赶紧还回去,不是咱的东西咱不能要!不是的话就再去趟老村长家,给咱娃儿取名字的时候一并问问该咋办,让老村长定夺吧!”

    “好,那你先歇着,我这就去。”说罢,老李把镯子包好往怀里一揣,起身向大门走去。

    幸福当铺门外。

    一对中年夫妇,一前一后走下台阶。

    “老王,好不容易下了山,咱去街上逛逛咋样?”一中年女子试探性地朝前面站着的中年男子问道。

    “还是赶紧上山给梁老交差吧!咱戏班子现在已是岌岌可危了,我是真没有心情去闲逛啊!”王管事眉头紧锁,眼神哀伤不已。

    听到老王是真情绪不高,女子也就不再留恋山下的热闹,默默地跟了上去。

    日头开始一点点地往西边的山头掉。

    天色逐渐变得阴暗。

    沿着下山时的小路正上山的二人难免有些紧张,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老婆子,你快点!我看着这天儿马上就要黑了,少走夜路!”王管事边走边回头对着后边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真啰嗦!”女子不耐烦道。

    “啊哈哈哈!”

    前方不处的斜坡上传来震耳欲聋的大笑。

    “糟了!真遇着土匪了!老婆子快往下山跑!”王管事扭头揪着女人的胳膊就跑。

    刚拉着女子没跑几步,迎面站着一高一低、眼神凶神恶煞的持刀男子拦住了两人的后路,奸笑着说:“呦呵,老小子,不是上山嘛,往山下跑啥?”

    说话间,斜坡上的两个身材高大的壮男子也来到了跟前。四土匪各个手持兵刃,将二人团团围住。

    “几位爷,您行行好,我们就是山上戏台子的戏子,没什么油水可捞的。求求你放我们走吧!”王管事立马拉着女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饶。

    “没钱?贼不走空知道吗?动不动规矩!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剁了你!”其中一满嘴黄牙的矮个子土匪厉声道。

    没等回答。另一上身半裸、露出满是黑色图案的壮汉用刀尖指了指王管事背上的包袱,“包袱里边装的什么?打开看看。”

    “老王,这可咋办啊,我不想死在这儿啊!呜呜呜”女子开始哭哭啼啼起来。

    “哭有什么用!没办法,先保住命再说吧!”王管事小声喝道。

    “嘀咕什么呢,快点儿打开!难不成还让大爷我亲自动手?” 高个子瘦土匪不耐烦道。

    破财消灾吧!梁老实在对不住了!

    王管事心一横,从背上取下包袱放在地面上,然后颤抖着布满皱纹的双手打开了包袱。

    来不及反应,“咣当”一脚,王管事被踹翻在地,手臂上磨破的衣角渗出鲜血,表情痛苦地呻吟起来。

    “哎呀!老头子,你没事儿吧!”女子带着哭腔铺在王管事身上问道。

    “奶奶的!敢玩儿老子!刚不是说没钱吗,这包袱里的钱凭空蹦出来的?!”矮个子土匪恶狠狠地说道。

    “大大爷,戏班子已经揭不开锅三个月了,这是老班主留给我们的救命钱啊!您就行行好,放我们一条生路吧!”老王忍着浑身剧痛又磕起头来。

    “揭不开锅关我屁事!老子还仨月没喝酒吃肉了呢!哈哈哈!”说完,四土匪仰天大笑。

    笑罢。

    高个子瘦土匪对着一满脸横肉、嘴角一颗大痣的壮汉鞠手说道:“大哥,钱已到手,这一男一女留着也没什么用。干脆直接就地做了,以绝后患!”

    “动手!”带头大哥 眼神与其对视,冷冷的说道。

    四把大刀,高举空中。

    嘭!嘭!嘭!嘭!

    一道黄光闪过。

    四土匪应声倒下,鲜血从四人脖颈出缓缓流出。

    刚以为自己要和老头子一命呜呼的女子,睁开紧闭的双眼,看到眼前这番景象,惊叫道:“死死人了!”,然后昏了过去。

    王管事见此情形,也是脚底发软,吃力地匍匐到女子面前,“老婆子!老婆子!你醒醒!”

    “无碍,她只是被吓晕了。”头顶上空悠悠地传来说话声。

    王管事抬头循声望去。

    一白眉道士悬浮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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