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墨守成规
听了公输翼的想法，乔松一阵咂舌。
这年头铁匠和木匠都已经开始玩机械飞升了吗？
“所以，到底还要不要治？”
“这……”
公输翼的父亲公输梁一阵犹豫。
他了解他这个儿子的性格，一点也没有随他，反而和他的父亲一样固执。
要是现在逆着公输翼的意愿治好，等醒来之后指不定公输翼会做出什么事情。
“既然如此，那我先帮你止痛止血吧。”
公输翼断手的伤口已经用医家的药粉包裹，但毕竟创面极大，血淋淋的布解开后依旧有血液源源不断地渗出。
乔松的手在伤口上轻触，疼痛的消失几乎是立竿见影，待乔松移开手后，公输翼抬起手臂查看：伤口上的血痂已经脱落，原本狰狞的创面此时覆盖着薄薄的一层皮膜。
“先生妙手，果然是神乎其技啊！”
一旁公输梁忍不住感慨。
随着手上的伤被控制住，公输翼感到麻沸散的效果似乎也跟着被清除了，于是转头看向乔松，“”
“乔松先生……您认为，我应该做什么决定呢？”
“我？”
乔松一怔，对公输翼居然会询问自己而感到惊讶。
“只是想要了解一下先生对此事如何看待罢了，先生不必感到有什么负担。”
公输翼表现出的是完全与年纪不符的成熟思考。
乔松闻言想了想道：
“如果是想听我的建议的话，我认为治好伤是个更好的选择。”
“愿闻其详。”
公输翼一脸正色。
乔松刚才展露的那一手实在是只有亲身体验过才能够感受到的震撼，公输翼不自觉地就对乔松多了几分信服。
“站在我的角度来看，机关手确实能够加强你的战斗能力，可机关师本就不是一个追求个人战斗力的职业，机关手终究不如人手那样能够完美控制、感触，对于制作机关肯定会有所影响。”
“而如果你想要追求个人的强大，我的建议是趁着你还年轻，赶紧找个好老师，学一门强大的武学，这样的话同样需要治好你的手才行。”
听了乔松的话，公输翼陷入了沉默，许久之后才开口：
“先生说的是，可这样一来，我在战斗中还是要弱那墨家的老贼一头……”
“我不太了解你们这些机关师的规矩，只是……你们之间分胜负，都是这么……规矩的吗？”
乔松脸上露出了几分不解，
“墨班的手被改造成了机关，他的机关兽明显不如你的精致灵活，但他本人的战斗力因此更加强大，既然如此，你和他比一场只上场机关兽的战斗，不就赢了吗？”
“都说墨守成规，怎么公输家也是这样？不懂变通是你们机关师的通病吗？”
公输翼又陷入了沉默，和父亲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眼自己被斩断双手的手腕。
“除此之外，你们老祖宗公输班和墨翟的‘九攻九距’也让我有些费解……明明是几乎稳胜的局面，为何认输？”
听到这话，公输翼和公输梁的眼神立马就不一样了。
“乔松先生，这话可不能乱说！”
“是否是乱说，你且听我说完再下判断吧。”
乔松走到座位上坐下，并示意公输翼的父亲也坐，
“三百年前，楚惠王欲要攻打宋国，重金请公输班为他打造了九种攻城机关，结果被赶来的墨翟一一演示破解之法，由此公输班认为自己输了，对吧？”
虽然这个简略版跳过了后面公输班和楚惠王想杀了墨子，结果发现墨子只是一具人偶的段落，但九攻九距的故事基本就是如此。
公输翼与公输梁一脸严肃地点头，这段过去公输家的每个人都烂熟于心。
“那么，公输班究竟是出于什么心理，才会将如此儿戏的演示当做战场上的真实情况呢？”
乔松摸了摸下巴，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秦赵两国在长平的那场战争？”
公输翼和公输梁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迷茫。
公输翼：爹，为啥我没听说过？
公输梁：废话，我也没听说过！
乔松看得一阵无奈。
公输家的体量终究还是太小，对局势情报什么的也不重视，能和墨家争斗这么多年果然还是因为和他们争斗的只是工墨一脉啊。
“既然如此，那我就简单概括一下——交战之初，秦军与赵军的战斗相持不下，不久之后，赵王用赵括换下了战场上的主将廉颇，最终赵军大败。”
简单说了下长平之战的概括，乔松看向公输翼道：
“听了这个概括，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看到乔松眼中的鼓励，公输翼想了想道：
“为什么赵王要临阵换将？”
“其一，赵国与秦国的国力相差甚大，秦国经过商鞅变法之后开垦阡陌、重农抑商，粮食储备丰富，而赵国本就地广人稀，加上燕赵之地多慷慨悲歌之士……简单来说就是不事农桑的地痞流氓很多，打持久战，赵国根本拖不起。”
“其二，赵括是名将赵奢之子，自幼熟读兵法，在赵国单以理论而言连其父赵奢都不是其对手，因此赵国人理所当然地认为赵括领兵打仗的能力也很强。”
公输翼不傻，此时的话题主要依旧在公输班与墨翟九攻九距的事上，与此时乔松所说的一对比，立刻发现了问题所在。
“理论上的胜负并不能决定实际的胜负！”
“是的，纵然理论强大，但赵括于长平一战，致使赵军四十五万人全军覆没，这种情况可以称之为……纸上谈兵。”
乔松点头补充道，随后鼓励地看向公输翼：
“还有呢？”
“还有……”
除了其二，还有其一，那么对比当初的情况……
“楚国的国力远胜于宋国，赵国与秦国拖不起，以楚宋两国的差距，只会更加拖不起！”
“确实如此，事实上，如果说赵国愿意放下面子，舍弃一些利益，在交战时仍有可能获得其他国家的帮助，但宋国的弱小让周围的国家在知晓楚国要攻打宋国的消息时就与宋国切断了联系。”
换而言之，宋国比起楚国的情况要艰难太多太多。
乔松随后又道：
“除此之外，其实还有其三，那就是秦国方面知道，理论并不能决定实际，缺乏实战经验的赵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和身经百战的老将廉颇相比，因此派人在赵国传播谣言，说秦军害怕赵括担任主将。”
“除了两军正面对垒之外，战场上还可能出现许多其他手段！”
这下不用乔松体型，公输翼就自己抢答道。
看着儿子眼中的熠熠光辉，公输梁激动的同时也有些犹豫。
总感觉他的儿子仿佛被点亮了什么奇怪的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