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人身难得
这次谈话当中端木瑛抛出了诸多信息，乔松一时间还无法判断其中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但唯有一点可以肯定——
这个端木瑛有问题。
哪怕是同一个人，对同一件事，在不同的情况甚至是不同的心态下都可能会做出截然相反的决定，更何况是另一个自己。
至少乔松扪心自问，自己是不太可能会信任另一个自己的，哪怕对方是因他而产生且有着与他完全相同的记忆——那就更应该干掉了。
但刚才乔松询问的时候，端木瑛对于众多端木瑛之间不会出现分歧这一点却连思考都没有思考就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据她自己所说，如今众多端木瑛之间应该是各自融合了觉醒双全手的吕家人的灵魂，哪怕这些吕家人的性格还有记忆没有对端木瑛们产生任何的影响，但这些端木瑛苏醒的时间总有先后之分吧？
这个时代和她分割灵魂的时代虽说只隔了七十年，但说是已经成了另一番天地也不为过，醒来更久的端木瑛在结合了对如今世界的了解之后，真的会和刚醒来没多久的端木瑛做出一样的决定吗？
如此一来只有两个可能，其一，端木瑛们实际上依旧共用一个灵魂、同一个意识，那当然不会出现分歧。
但这无法解释端木瑛回收灵魂的问题，同时以乔松的专业知识，可以断定如今世界上不存在任何能以一个灵魂远隔千里控制多具肉身的手段。
那就只有第二个可能了……
乔松眼前的这个端木瑛，同样是被曲彤修改过意识的。
同样是端木瑛，同样会双全手，曲彤这个最初觉醒的端木瑛要是对其他端木瑛产生怀疑，想要对其他的自己做些手脚简直不要太简单。
但估计也是因为双全手的原因，又或者灵魂不全会带来痛苦的事情为真，曲彤没有留下其他端木瑛，而是将她们一一融合。
如今因为身份原因不得不多留一个端木瑛在外行事，也只是用双全手做了一个保险，而不是大幅修改意识或彻底控制。
由此可见，曲彤这个端木瑛同样有问题，如果说她对其他端木瑛起了疑心还算是人之常情，那么她现在要做的事情，显然与当年的端木瑛要做的事情有了很大的出入。
“拥有八奇技之人，最终会是一个立场吗？”
对于端木瑛一直强调的这一点，乔松同样嗤之以鼻。
倒不是说对方在胡说八道，从这一点上，刚才的那个端木瑛，包括曲彤，应该都是认可的，但显然不可能实现。
别的不说，光张楚岚就显然不可能站到端木瑛一边去。
况且乔松只要不自甘堕落，通天箓拿着就没问题，这是老天师的原话，乔松不觉得老天师会不知道端木瑛所知晓的那个无法透露的秘密。
由此来看，端木瑛似乎现在就是堕落了吧。
抛开端木瑛说的一堆有的没的，乔松这一次的收获就是双全手了。
既然端木瑛有问题，那么双全手……有没有问题呢？
乔松认为，恰恰因为端木瑛有问题，所以双全手没问题。
如果端木瑛没问题，就是当年那个端木瑛，没有什么奇怪的目标或阴谋，那么她根本不用出现在乔松面前，她对乔松也没有图谋，又怎么可能把双全手教给他？
唯有端木瑛有问题，她有所求，她给乔松的八奇技才可能是真的、是没问题的。
至于端木瑛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把双全手给了乔松……在乔松的脑海中，有一个可能性相当高的猜测。
到如今，乔松不知不觉间已经到手了八奇技中的六门。
其中通天箓是陆瑾给的，以他是第二名为借口交给他，了却了他心中对郑子布的歉疚。
拘灵遣将是王蔼给的，他站在自己的角度上考虑乔松会怎么做，于是效仿当年风天养对他父亲做的事情，不仅拿出了拘灵遣将，还搭上了自家的神涂，以此来保王家其他人不被牵连。
神机百炼是马仙洪给的，这个善良诚恳中甚至带着点憨憨的技术宅是真的一点其他考量都没有，乔松帮他执炉救人……不，甚至最初都谈不上是在帮他，他就把神机百炼拿出来了。
除了这三门之外，再把今天拿到手的双全手去掉，来自王也的风后奇门、来自巴伦的六库仙贼，在给乔松的时候都十分轻易。
看似王也是用风后奇门交换了拘灵遣将，巴伦则是交出六库仙贼用来保命，但他们事实上都可以拿一个假的八奇技糊弄乔松，比如改几个字，但他们都没有。
因为他们两个当时拿出自己掌握的八奇技，本质上都是为了同一个原因——让乔松修炼这门八奇技。
具体点说，是让乔松修炼自己正在修炼的八奇技，然后遇到和自己一样的副作用，最后和自己一起想办法解决。
“让乔松得到真正的八奇技，然后学会它”这件事本身就是对方的目的，那么在衡量一番双方的能力之后，自然也谈不上还要开出什么条件了。
端木瑛如今做的事情是否是出于这个原因，乔松虽然不能够完全确定，但却也几乎认定就是如此了。
原因无他，正是来自端木瑛的最后那一番话。
原本端木瑛说双全手能够暂时消除贪嗔痴念，而无三魔派秘法的弊端时，乔松还没觉得有哪里不对，直到端木瑛说双全手能够让使用者修改自身的天赋，甚至突破原本人身的禁锢……
八奇技来自于何为人洞，虽然现在已经被改名九曲盘桓洞了，里面的石刻也被破坏，但原本上面由紫阳真人留下的《悟真篇》，其核心就在于要珍惜来之不易的人身。
生而为人，不能随意挥霍光阴，浑浑噩噩地生活，最终走向死亡，而应该明白人身难得，勤修性命，才能超脱生死，了悟大道。
通过紫阳真人留下的东西，悟出来的八奇技，其作用绝不应该是视人身为禁锢，还要去突破它。
想到这里的时候，把双全手的功法通篇记下，也没发现这门八奇技有什么弊端的乔松这才意识到，这门八奇技会带来的副作用是什么。
人体确实存在极限，所以才需要修炼、需要炼炁，但突破人体极限，实现生命层次飞跃的目标，绝不应该是通过自行改造自己，甚至放弃人身来获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