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有恃无恐造“十不善业”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我心中有底,胆子当然大。
上官没指派的,我抢着干。
上官没想到,我提前干。
不过十年间,我步步高升,渐渐竟可左右庙堂之事。
我的野心膨胀,胆子也越来越大起来。
宪宗元和十五年(820年),正月,我和宦官粱守谦、王守澄、陈弘志等人,一起害死宪宗。
伪称宪宗服用喜欢的修仙“红丸”药,中毒而死,把炼药的道士抓来顶罪。
宪宗薨后,我们四人共同拥立太子李恒为帝,就是后来的穆宗。
我是四人团中的核心,可以说是毒死宪宗的主谋。
本以为,我能挟天子以令诸侯,当一个非李姓的太上皇。
却未料到这继任的穆宗,却也是个有手腕的。
穆宗即位后,以痛恨吐突承璀偏袒澧王李恽,而与自己作对为由。
派我和梁守谦等人,去砍杀吐突承璀和他拥立起的傀儡,澧王李恽。
但那吐突承璀飞扬跋扈惯了,受宪宗宠信多年,又岂引颈待砍之人。
在和吐突承璀的殊死搏斗中,我被一剑刺中了要害。
我本以为这不过是一次平常不过的阴曹地府之旅,像之前每一次经历过的一样。
见到两个黄衫郎,聊两句冥府家常,然后又会被送回阳间,继续我的春秋大梦。
没想到这次见到的两个黄衫郎,已经不是过去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造‘十不善业’者,崔环,速速跟我等回去复命,阿鼻地狱的曹司典候你好就了。”
还是那两个熟悉的黄衫郎,但从他们口中说出来的话,却让我大吃一惊!
我什么时候成了造“十不善业”者了?
“我冤枉啊!” 我大声辩驳
“瞎了你们的黄鼠狼眼睛,我是谁?”
我厉声斥责两个黄衫郎。
“我是崔环!”
“我爸是谁?”
“我爸是司戎郎崔宣!”
提到了我爸司戎郎崔宣的名字,我看到两个黄衫郎的表情似乎有变化。
我开始大声叫喊道:
“我爸是崔宣,司戎郎崔宣,谁敢动我!”
我以为的顾忌之色,原来不过是黄衫郎的嫌弃之色。
“呲,你还以为你是判官少爷,阴曹地府特殊游魂?”
这话出自我一向认为老成、不轻易表态的黄衫郎二号之口。
黄衫郎一号从口袋中掏出一根红绳,红绳立刻飞到我身上把我五花大绑。
就如同我曾经看到,黄衫郎们去绑荥阳县县丞郭霈的正妻一样。
又掏出一根白森森的骨鞭,往我身上一抽。
“造‘十不善业者’崔环,休要多言,速速与我等回去见官。”
两个黄衫郎对我天差地别的态度,让我大为惊诧。
但此时的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游手好闲的二世祖。
我自己庙蛰伏多年,岂不知这官场变脸如变天。
黄衫郎对我态度前后不一致,之前恭恭敬敬,客客气气。
现在横眉冷目,厉声呵斥,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其中必有缘由!
“两位黄衫郎,咱们毕竟是老相知,何苦此刻板起面孔来。”
“可是司戎郎老爷有了什么变故?”
“兄弟此次来,提前没有多准备,身上只有这三十万钱,还请二位黄衫郎笑纳。”
我用被红绳绑住的两只手一起,费力地从怀中掏出提前让近卫下属给我烧化的纸钱。
原来我早已知道这冥府内,也是无钱不过路,有钱才推磨的风气。
每次执行险务的时候,都会提前让家人下属给我烧化些许纸钱傍身。
之前的每一次返阳之路,我都会把身上携带的纸钱散给随路的冥吏小鬼。
可以说,之前的每一次起死复生之路,没有一个冥吏、小鬼见到我不是眉开眼笑的。
甚至这两个黄衫郎把护送我当成了一趟美差,几乎垄断了护送我返阳这项“业务”。
毕竟,我懂套路,付“现金”,不承诺,免催讨。
这样的美差,哪个冥吏、哪个小鬼不喜欢?
见到了纸钱,两个黄衫郎倒没拒绝,拿过平分两份,各自揣进怀里。
“崔公子饶是这么着,我们兄弟这次也没办法放你一马。”
黄衫郎二号毫不在意地说。
艹,吞了我的钱,还不办事?
这也太黑了吧!
“我们冥府法纪严明,崔环你犯了弑君犯上的大罪,十恶不赦。”
“你司戎郎老爹,判官老爷早就因挪用冥府私银、私赦极刑、篡改官文、广纳鬼妾,被曹司典参了一本到冥君那里。”
“就连你司戎郎老爹崔宣自己,都已经被发配到了那阿鼻地狱,魂飞魄散了。”
“又如何庇护与你?”
“何况你多次取巧,借你崔宣之势,狐假虎威,违规返阳,其实早已是该死之身。”
“更何况你平时欺上瞒下,”巧取豪夺,岂可轻恕&34;
我听到黄衫郎二号一番“义正言辞”的说辞,特别是听到我司戎郎老爹崔宣已经魂飞魄散之语,心中就已凉了半截。
没想到,这次居然不能起死复生,这次,居然真的要去那阿鼻地狱了。
阿鼻地狱的曹司典的厉害,我早已尝过。
那生不如死,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
我早已富贵乡里沉醉多年,如何受得那番苦楚!
我嘶吼、咆哮、叫喊、哀求、跪地、躺倒,使尽浑身解数,毫无办法。
我被两个黄衫郎像小鸡一样,倒拎着扔进了人矿院。
人矿院,这个当年误入的地方
此刻,变成了我的审判专场。
此刻,人矿院里没有了排队等待被砸的游魂队列。
只有成群的尸斑小鬼,四足的、两足的,成圈成列的等着我。
“造大‘十不善业’者崔环带到。” 黄衫郎二号大声地向曹司典禀报。
十年不见,曹司典愈发年轻了,竟似一个刚弱冠的少年一般,绿帽子也没有了,只带着一丝发带,束这黑压压的头发。
“崔环,你弑君犯上,多次贿赂冥吏,罪大恶极,你可知罪?”
“曹司典,我知罪,我知罪,我知道错了!”
我涕泗横流,大声哭嚎,却悔之晚矣。
“…但请看在我那故去的父亲面上,好歹我也曾是冥府官家子弟,宽恕一二…”
我赶快讨饶,毕竟,司戎郎老爹崔宣都已经魂飞魄散,我还有什么可牛气的。
“我上次就教诲过你,可你并不悔过。你既知罪,把他三魂尽数杂碎,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是!”
曹司典身边的蓝衣小吏和尸斑小鬼们纷纷把我扔大石。
这时我才发现,此次,我三魂尽在,就连最重要的命魂,也已经被五花大绑在大石头上,如鱼肉般,等待被刀割锤砸。
“砸!”
蓝衣小吏的一声令下,锤起魂灭,我的三魂七魄瞬间化为虚无。
“武功山金顶,我们来了~~~”
我痛苦地睁开眼,几个傻逼正爬上金顶的石碑,手摇着网购的廉价旗帜。
其中一个手脚并用,往石碑上爬,嘴里还衔着手机,让我想起了四足尸斑小鬼。
傻逼们跳下石碑后,一个女生爬上了石碑,对着下面喊:
“我十九岁了,我是山东来的!”
下面的一堆堆愣头青分别起哄,“加微信、加微信,二维码给我扫!”
更有穿着露脐装,仅遮着奶子,在石碑下跳起骚舞的女大学生。
不是人矿院,胜似人矿院。
“难道尸斑小鬼跟着我一起来到了人间?”
我的意识已经开始迷糊了。
“学渣,冻傻了,昨天晚上一直嗷嗷叫唤&34;
&34;你们几个呆货,别说了,快看,那个女的奶子抖得多来劲!”
“够骚!”
“够劲!”
“够浪!”
宿舍的损友们和金顶石碑前扭动的女人,把我拉回现实。
虽然那个女人,也让我想起了只那个穿着肚兜,下面不着寸缕的荥阳县县丞郭霈正妻。
原来我终于回到了本体,我安全了!
奶奶的,吓死我了!
我终于回到了武功山金顶,高山草甸的帐篷中。
夹杂在一群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队伍中,等待着观看“金顶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