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芯灰意冷（下）④

    他问谁在那里——厂房现在的主人听上去很不好客。在借着闪烁的白光看清滴落雨水帽檐下的那张面貌后，厂房现在的主人就没有了要赶走她的意思。因为——这不正是自己邀请过的那位飞行单位吗。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翠蜂鸟。

    她听清楚了——这两句问话，都是那头狼的声音。

    雨水声伴在身侧，佣兵的光镜看不清这儿的环境，因为他们这里甚至没有开灯。——厂房的车库是没有照明设备的，因为这里早已被原来的主人（人类）遗弃。

    除去那头狼，在场的所有单位都在看到她的出现时警觉了起来，有的已经采取行动；他们其中有位亮出手里细长的袖剑，神情看起来跃跃欲试；在她的三点钟方向，此时正站着一位机型比她要大得多的大家伙，已经举拳做好将近在镜下的她一击击倒的准备。不过他们的这些想要预防坏事发生的行为，都在狼做出一个压低的手势后暂时停止了动作，他们收敛了起来。狼示意自己身边亮出手里袖剑的单位和大家都再等等——先等她说完。

    “我迷路了想找个地方躲雨。能在你这里借一块空地坐会儿吗？钢钳。”

    狼已经不记得她的名字。她还记得狼的名字。

    狼在她说话的同时也在观察她——她的右侧上臂受了伤，伤口看起来已经放置有一段时间了；这被风吹到跟前的气味，就与自己先前在山脚下嗅见的，存储在嗅觉记忆终端角落里的—— 一模一样 。

    “进来随便坐吧”

    “谢谢。你真是个大方的单位。”

    狼对她很大度，表示她可以进来坐坐。

    她在踏步进来前，就注意到狼的身边站着不少单位。她正面对着狼，就这么面不改色，带着机体上的雨水一起进来躲雨。

    唯独身边这位和她距离都不到两米远的单位，她没有注意到。

    她是在撞到这位之后才意识到这位的存在的。要怪就怪她把自己的注意力全都给了面前的这几位，都忽略了，细节和危险往往就是在身边不容易注意到的地方。

    “铛！ 铛～”

    一下子就撞到了这个庞然大物上！

    被形容成是庞然大物的单位纹丝不动。机体倾斜时雨水会让接地打滑，她一个没站稳，直接一底盘坐到了地板上。还真是在这空旷的车库里发出了好响亮、好长的动静，让在场的所有单位，都在听到这两下动静后看向她的方向。

    机体向后倒时，她下意识伸手护住自己的头后。

    在坐起来时才意识到，自己撞上的单位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她能看到对方有一双蓝色的光镜，这抹蓝色正看着自己。对方的高大是接近要触到这里的房顶，佣兵现在近距离感受到的除去压在脸上的更黑的影子，也还有对方机型绝对要大于自己的庞大的压迫感。——实话说，她在这一刻是有些慌张的情绪的。

    似乎是为了缓解现场因自己而起的尴尬，也可能是想要给自己壮壮胆打打气，——就例如大个子的家伙没什么好怕的——她在坐在地上两秒后，除去应该的道歉，还说出了这样一句无芯的评价：

    “不好意思伙计，我把你看成这里的顶梁柱了。你的同胞看起来好大啊，钢钳。”

    没灯的车库里是很黑，捣地杵就站在她进来的门旁边。捣地杵看着坐在光镜下的佣兵，他不是很喜欢她，倒不是他小气，而是他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是：

    “她看起来不像个霸天虎”

    她给在场单位的第一印象，除去钢钳，都不算好。

    捣地杵的这句话同样也传到了在场所有单位的音频接收器里。不论是她说话的方式，还是她的这张脸给在场所有单位的印象，她都值得被怀疑是不是汽车人那边派来的。——这样的评价有些太片面了，不论是身在局内，还是局外的单位。虽然第一印象有时候确实会很重要。

    “她当然是。捣地杵，她只是看起来比较面善。”

    钢钳为她解围，想必其中的原因也一定包括侦探游戏的解密过程让他乐在其中。现在，狼想听她亲口说出那天发生的战斗，最好是具体些。

    “我们的新同胞有一张善良的脸，这是好事。”

    可能佣兵对汽车人小队的成员来说是机型算大的一个单位，但要是用跟前的捣地杵来作为参照比较，那坐下来的佣兵其实还显得有些小了。

    要拿钢钳队伍里现有的其他成员和她比（高度和宽度），她也只能算是平均里面的中等体型，她够高，但不够宽。不然，我想忘记她名字的钢钳，应该也就不会叫她--翠蜂鸟。翠，是颜色的意思；蜂鸟，是这颗星球上最小的鸟类的名称。

    才刚说完是件好事，钢钳从她的话里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光学镜是可以开启夜视功能的。——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钢钳蹲下捡起地上的一粒石子，向她的前面丢去。

    “哒～”

    石子落地，她对石子落地的声音有反应，循声去看；可当个头不小的石子抛过她的面前，她就好像什么也没看见一样不会吧。

    几秒的沉默，钢钳已经想到了推理中最坏的结果。领头狼丢石子的行为让在场的单位不约而同感到阵困惑，他们不解地望向他，就瞪大了光镜——听到接地踏响地板的动静响亮，是钢钳跑过去抓住佣兵的左侧肩甲，让她正对着自己。

    行为很突然，动作说不上温柔。在来到她的面前把她提高后--钢钳才发现，她根本没有在看自己的方向。钢钳知道地上没有什么好看的。——是那群汽车人！让自己失去了能够发挥制空权作用的空军单位。——钢钳之前之所以那么想邀请她，其实就是看上了她飞行的能力。现在她看不见了，她还能对自己有什么作用呢？--我看上的空军力量，现在对我没用了。

    实话说，钢钳这个时候，情绪是稍微有那么一点崩溃的。因为他预想中原本可以成为可能的计划，现在没有了。

    “那群汽车人伏击了我我现在想加入你的队伍了”

    她表示自己被汽车人偷袭了。此刻的音频有些无力感在里面，只因坏事发生，她也无力阻止。听到她的解释，钢钳拿捏住她的肩甲，只说：

    “那我要先问问你，看不见的飞行单位，还能为我和我的团队提供什么价值？”

    “能量，”

    没有卖关子，也没有提出要求。她在提出自己的需求之前直接就抛出了自己的筹码，没舍得让面前已经听得出来对自己失望的钢钳多等一秒，她就在自己那边的秤上进行加码。——因为她知道钢钳不会给身处这种情况的单位太多耐芯。既然他都把话语权交给自己了，那自己干脆就一次说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