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出手
萧苒没有问,云芷笙只见过秦灏宇一面为什么会和他有仇,只是一边说着老天爷没有用,一边又自己顶替了老天爷的工作。
秦灏宇的额角已经开始冒出豆大的汗珠,不仅仅是因为萧苒和萧君辙刚刚一起吓唬他,更多的是因为背后那道伤。
那道伤是前几天回了一趟乌苏一不小心遇刺时受的,秦灏宇自认为隐藏的还好,知情人士都已经人首分离了,至少不会让云芷笙知道,他的那道伤口很深,稍稍一碰就会疼半天,更别提像萧苒那样直接把伤口给他撕裂了。
云芷笙点点头,终于从凳子上站起来了,她背着手,一步一步的晃着,晃到秦灏宇边上的时候又掉头,什么话都不说,却让秦灏宇莫名的有点紧张。
总之这一夜,秦灏宇是不能好好的睡了。
等了好几天的陈王终于等到了萧君辙开口,萧君辙坐在案前,对着地图把所有的作战计划都说了一遍,然后他亲自带兵,陈王跟着他上场。
这边竹念青似乎收到了消息,已经站在东城门的城墙等他了,萧君辙骑着马,一步一步的走到一定距离之后才堪堪停下。
与此同时,萧苒、云芷笙和萧云桉也带着燕王、梁王和誉王的人分别堵死了南、西、北城门。
萧君辙在城门下喊着:“师弟,越来越上道了啊,都知道出来迎接皇兄了?”
竹念青勾勾唇:“师兄,对不住了,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皇兄下去以后,师弟一定为你多烧几张纸钱”
萧君辙只是摇摇头:“挺自信”
说着,他的右手抬起来,顿了顿,又扫了竹念青一眼,然后轻轻挥下那只手,身后的大军鱼贯而出,直接对上了竹念青的人。
竹念青在城墙上看着,说道:“师弟我武功不好,就不下去与师兄你打了,等你死了我再好好看看你”
萧君辙这次干脆不理他了静静的看着自己面前的两方人马厮杀,血在黄沙中绽开,泼洒在空中的一瞬间似一团烈火般好看,让人分不清这是场梦还是现实,几天前还可以谈笑风生,拌嘴斗舌的两个人没多久就兵戎相见了。
与此同时,四个城门同时开战,竹念青身边的人几乎都被派出去了,当然他的身边似乎也没什么人了。
秦灏宇在萧君辙手里,竹言现在头疼的连床都下不了,竹念青想再给他喂一次失忆的药,死活喂不进去,靠近竹言都难。
竹念青掰着手指头算算也没几个可以带兵打仗了。
也就竹念青之前在皇宫收买的侍卫首领,还有秦灏宇带来的一点兵,就在这时候有士兵贴到竹念青耳边说道:“公子,北城门即将失守”
竹念青皱皱眉:“那边是谁带的兵”
谁知道远在城墙之下的萧君辙耳力奇佳,笑着对竹念青说:“不好意思啊,你师兄那个不成器的弟弟”
竹念青显然不太高兴,接着又来了一个士兵说道:“禀公子,西城门快守不住了”
竹念青直接看向萧君辙,萧君辙慢条斯理的拍拍手,说道:“不愧是夏翎国的公主,女中豪杰,师弟,你说对不对啊?”
竹念青脸色黑了下来,张口道:“师兄,你现在收手,我给你个全尸,要是非得敬酒不吃吃罚酒,师兄别怪我不留情面”
萧君辙点点头:“好啊,我就喜欢吃罚酒”
竹念青皱着眉,叹了口气,又看了一眼天,最后慢慢悠悠的吐出两个字:“动手”
与此同时,萧苒那边,正在奋力作战的燕景一瞬间掉转马头朝着萧苒,带领着自己身后的兵和皇宫里出来的兵张口道:“打”
一部分兵守住了城门,一部分直接调过去帮助西、北城门的人,剩下的,目测大概有二三十个,全部对着萧苒。
燕王这次也跟着他们上了战场,他老了,但是和战场打了一辈子交道,上了战场还是游刃有余的,面对这一场景,燕王一瞬间懵了,反应过来后,马上御马挡在了萧苒前面。
他一张沧桑的脸上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愤怒,他大声吼道:“燕景,你混账!” 燕景倒是没什么反应,勾勾唇角,他似乎早就料到燕王会是这样一副反应,眼神中透露的是对于自己父亲的不屑。
他说道:“我都好父亲,你若是愿意当个忠臣,自己当好了,不要拖着我一起,这个世界强者为王,我自然是愿意当强者”
燕王捂着自己的胸口,似乎要被他气出心疾来,一只手指着他,指尖还在微微地发着抖,声音都有几分沙哑:“你……你糊涂啊!”
萧苒不太愿意看这父子情深的戏码,或者说燕王单方面教训不孝子,她抽出腰间的软剑,说道:“够了,燕景,我皇兄警告过你回头是岸,你既然不愿意,现在悔改也晚了”
燕景嗤笑一声:“萧苒,你以为你是谁?到现在你不会还愚蠢地以为你们胜劵在握吧”
说着,他跟脑子里哪根筋抽了一下似的,仰头大笑起来,萧苒真想提起剑就把燕王这个倒霉儿子给砍死。
燕景又正色,他没有说话,抬起手,轻轻一挥,他后面那二三十个人一拥而上,萧苒叹了口气,提剑迎上去。
反观萧君辙这边,情况也没有乐观到哪里去,萧君辙似乎先前没有察觉到陈王的问题,或者说,他在一开始只是盯紧了燕景,没想到自己身边还养了一条毒虫。
在竹念青说动手的那一瞬间陈王的人,也全部转了过来,重重包围着萧君辙,同样也有一些士兵去支援其他门,但萧君辙的困境可比萧苒难多了,萧苒只有二三十个人围着,但是萧君辙身边围了重重叠叠的少说也有几千人。
萧君辙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唇角,说着:“竹念青,你是真没打算给我留活路啊”
竹念青假模假样的双手作揖,说道:“师兄见谅,今日以后,师弟我一定好好的将您的尸体放进皇陵”
萧君辙皱了皱眉,看着面前的这些人,拿着枪时刻准备进攻的士兵,大着肚子,但眼中却莫名多了几分精明的陈王,顿时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竹念青好像想看清他在想什么,决定给他一点致命的打击,说道:“师兄你先前安排的那些援兵,也赶不过来了,就算你拿了虎符又怎样,就算你先前带过那些兵又怎么样,他们只认现在的将军”
萧君辙面上没有什么神色,但是心中早就把竹念青这个王八玩意儿千刀万剐了。
他先前收走了四位藩王的虎符,去安排了些人马,他没有安排别的人,反倒安排了当时看起来最为可信的陈王的人。现在自己都想给自己一巴掌。
萧君辙的眼睛盯着陈王,眼神中没有多余的情感,更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萧君辙笑了一声,像是在在自嘲,他说:“陈王啊,是朕看错人了,你最好祈祷,这场仗下来朕不能活着,要是让朕活下来了,朕一定让你,千刀万剐”
最后四个字他咬的不重,只是慢慢悠悠,一字一顿,神态也不甚在意的样子,就好像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陈王觉得自己被这个二十刚出头,甚至还没有自己儿子大的少年,似乎光用身上的气势就能把他压死。
也许这就是天生应该做帝王的人,是天下最尊贵的人,便是落得如此困境,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狼狈之色。
陈王没有观察他多久,开口说道:“拿下,要死的”
萧君辙“啧”了一声,抽出自己腰间的剑,白玉海棠的剑穗随着他抽出来的动作底下的流苏也随风晃荡。
他顺手送身边几个最先不怕死的上了西天,随后又挑死了另外几个骑兵的马,但是光身边几个萧君辙对付他们确实绰绰有余,但是十个人可以,二十个人可以,三十个,四十个人,乃至一千两千的人,他却只是一人一马一剑,他的后路被人断了。
随着这么多人布阵,重重叠叠,萧君辙便只能看得见人头,和血迹,不久他身上就挂了彩,后背被人划开一道,血液伴着衣裳流出来。
萧君辙皱了皱眉,目光也越来越冰冷,发间一缕头发被风吹了下来,挡住了他的眼睛,他看不清面前的人了,他只感觉到后背传来的阵阵头痛。
这时候,在这群士兵外传来一个声音:“皇兄!”是萧云桉。
他那边的情况稍微好一点,还在打,但是胜劵在握,现在誉王怎么看也不像可信的样子,但是不可信也不行,萧君辙此时的状况才是最危险的。
他到了,但是似乎没有什么用,几千个人布了一个阵,就为了围一个人,他进不去,根本帮不到萧君辙,只能在这群人的外围尽可能的多杀一点人。
但是他的武功并没有在战场上真枪实刀的见识过,甚至上了战场应变能力,武功都没有萧苒强。
萧君辙被这么多人围着砍,就是车轮战也该受不了了,他被人打了一掌,当场就吐了一口血。
但是他还是朝着萧云桉的位置喊了一句:“滚,找你妹妹去,这里不要你添乱”
萧云桉进也进不来,只能隔着人群喊道:“皇兄,你自己看看你现在什么样,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
竹念青双手撑着城墙,似乎整个人已经魔怔了,他说道:“来都来了,不用走了,毕竟你们两个,还有萧苒都活不了”
然而此时此刻他们口中的萧苒,就显得稍微轻松一点,她还在处理这群人的时候,刚把手边的一个不要命的给弄死。
马背上忽然多了一个人,云芷笙一只手环住她的腰,顺势从自己腰间抽出鞭子,她一只手控着马,鞭子看似毫无章法,但是每一鞭又能完美的抽到一个人。
云芷笙抽人不求把人抽死,只是见血就行,见了血,挨了鞭子的人都痛苦的倒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
后来,云芷笙觉得在马上发挥不太好,问了一句萧苒:“下去吗?”
萧苒点点头,云芷笙就把自己搂着她的腰的手一紧,直接带着她飞下了马背,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又顺手杀死了几个人
但是就当她们都快把人都杀光了的时候燕景却开口了:“二位真是……在下甘拜下风”
萧苒直觉他肚子里没憋什么好水,警惕地看他。
就见她们身后浩浩荡荡的又奔过来几十个人,萧苒算是看出来了,就算这批人也全杀死了,还会有下一批,在下一批,就看她们自己的体力能耗到多久了。
萧苒现在连杀人的兴致都没有了,一心想先把燕景弄死,再把那个姓竹的弄死。
云芷笙靠在她的身边,问道:“现在怎么办?”
萧苒低声说:“等援兵”
谁知道这句话直接被燕景听了个全部,燕景居然还有精力嘲笑他们,说道:“二位不会还不知道吧,陈王也是竹公子的人,你们口中的援军不会是他们吧”
萧苒还没有作出什么反应,反而是燕王先吐了一口血,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刚刚打架一把老骨头撑不住。
但是萧苒现在没有心思管他,毕竟自身都难保了,萧苒觉得自己还是少操那个闲心。看吧,她顺手又执着剑杀死了一个小喽喽。
就在这是,在兵器碰撞间,在鞭子的抽打声中新夹杂了一种声音,是马蹄声,而且还不少,萧苒转头一看,又马上回过头去说道:“援军来了”
燕景显然也是听到了,瞳孔不自觉地一缩,就见自己的人被来人越杀越少,却迟迟没有人再来。
燕景还在愣神间,就被人五花大绑了,带兵的是一位正值壮年的将军,留了一小缕胡子,手中的剑不断挥舞,随后他一只手拉住缰绳“吁”
他身下的马就停了下来,接着他就转身下跪,在他转身的一瞬间,萧苒也转过去,整个人背对着他,也被对着云芷笙。
来人正是夏翎国的李将军,李将军开口道:“末将见过玉笙公主,人已经处理完了,云辰的皇帝陛下也有人去帮忙了”
云芷笙点点头:“做的不错,先把这里处理一下”
李将军似乎看到她身后的萧苒了,说道:“殿下,您身后的是?”
云芷笙打算帮她掩饰一下,便说道:“这位是云辰国的月曦公主,你之前见过,她现在……不太方便见人”
平日里一心想揭下萧苒面具的李将军居然没有怀疑什么,只是点点头。
萧苒:“……”不知道他是真蠢还是在装蠢。
在看这边萧君辙整个人身上已经全是血了,当然,不可能全是他的,大多是那群士兵的血,但是他的后背上那倒刀痕还在冒血。
萧君辙看了看天,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对着竹念青说了一句:“师弟,你要是现在认错,说不定师兄我心一软就放过你了”
竹念青刚轻笑一声,还没开口说话,就传来一道声音。
人未至,声先到“像这种人,把他脑浆扒下来当肥料朕都嫌便宜他了”
萧君辙一勾唇角,低着头抹了抹唇角的血,头微微抬头去看竹念青,那一眼,冰冷至极,竹念青莫名觉得这像是地狱里的修罗。
还没发作自己就直接被人一掌打晕了,晕过去之前,他看见从远处飞过来一个白色身影……
楚思佑没有下去,在空中放了一根长绳,然后自己到了远处的城墙上,萧君辙伸手抓住,直接就被楚思佑拉了上来。
一边的萧云桉也早就被不知道哪个士兵给拉走了,萧君辙被拉上来之后还有空和楚思佑打趣:“你要是再不来,就真成寡妇了”
楚思佑:“……”
楚思佑:“要不我再把你扔回去?”
萧君辙:“……”
接着身边来了一个小兵,说道:“禀皇上,事已办妥”
楚思佑点点头,然后看向萧君辙问他:“你这个地方,介意被炸一下吗?”
萧君辙:“你要炸就炸,不用问我”说着手还搭到了楚思佑腰上,四处摸索着“我的,就是你的”
楚思佑觉得自己面前这个人欠揍,他虽然觉得多杀几个人也没事,但是还是得给自己留点功德,所以炸也不是随便炸的。
萧君辙当然也知道,城墙下面这些人要不然是死士,要不然就是被竹念青喂了点什么东西,反正就算让他们活着也不会干出来什么好事。
随后就看见他搂着的那位小皇帝缓缓的吐了三个字出来:“动手吧”
一瞬间,火光乍现,四声响声接连响起, 萧君辙并不认为四位藩王没一个可信的,转头看着楚思佑,楚思佑明白他的意思,说着:“该死的都死了,不该死的一个都没给你杀”
萧君辙的头抵在楚思佑的肩窝:“不愧是我家的”
萧云桉在一边,内心:没眼看,真的没眼看,他哥什么时候这样过。
然而楚思佑带来的一众士兵们:“………………”
楚思佑显然也不太喜欢萧君辙这样腻腻歪歪的样子,伸手就扒拉开他的手,说:“滚”
萧君辙似乎被他一扒拉,似乎牵扯到后背的伤口,没忍住“嘶”了一声。
楚思佑赶紧转过头,他把萧君辙转过去,仔细看着他后背的伤口:“怎么了?伤的很深,对不起啊,我来晚了”
他还没仔细看看那个伤口,就感觉自己面前那个人抖了一下,随之传进他耳中的就是一声笑声。
楚思佑:“……”他觉得自己刚刚没把这个人扔下去真是自己的不对,当即就松开了手。
萧君辙倒是拉起他的手,认错十分顺口:“我错了,错了”
另一边李将军在皇宫的门外候着,皇宫基本上已经重新控制好了,剩下的事情他也不好动,只能等着萧君辙回来处理。
此时此刻云芷笙和萧苒在月曦宫里面,月曦宫这几天应该是没有住的,但是也没有人来打扫,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萧苒先把剑扔下来,准备先把自己身上这么一堆一堆的血洗干净,云芷笙吩咐外面的人打了热水。
萧苒不慌不忙的走到后面的浴池里,蹲下试了试水温,觉得差不多,然后出去问云芷笙:“你要进去吗?”
云芷笙看着那冒着点热气的浴池,脸不知道怎么的,又红了,说话声音都有点结巴:“不,不了,我换件衣服,擦一下,晚上再说吧”
萧苒点点头就进去了,月曦宫的浴池边有一个筐子,萧苒一般沐浴完就把衣服往里面一扔,反正到最后都得丢掉。
云芷笙换完衣服,正坐在一个凳子上看书,准确的说,李将军在外面敲门,呻吟从外面传进来:“公主殿下,两位皇上请你们过去”
云芷笙正打算起身问问萧苒好了没有,就听见萧苒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你告诉他们,让他们先说着,我们一会过去,还有,笙儿,你进来一下”
李将军被这一句笙儿砸的晕头转向,他分明记得上次她们两个见面的时候火药味浓得都可以打起来,怎么这就……
当然,这不是他应该操心的,回去吩咐小兵会去报个信,自己又找了地坐下,等着两位公主出来一起去御书房。
云芷笙听到萧苒叫她,就转到了屏风后面,月曦宫的浴池很大,就像是萧苒在自己宫殿里修了一个温泉一样,萧苒在里面撒了一点花瓣,但是不多,她并不是特别喜欢那些东西。
云芷笙一进来就看见萧苒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头发散下来,已经湿透了,应该是已经洗过了,她正拿着一块毛巾擦拭着自己的头发。身体微微浮上了水面一点。
她的身前被不少花瓣挡着,即便是因为擦头发的原因要浮上水面也只是堪堪露出了脖颈和锁骨。
她抬起擦头发的手臂上,赫然是几道匕首划过的伤痕,在这条白皙纤细的手臂上显得格格不入。
云芷笙盯着她看,直到萧苒开口才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似乎人洗澡时的声音都会有些许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