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日月
月星微是个聪明人，选了午饭后的时间点去菜市场。一是人少，不会打扰老板做生意。二是三月份的天还是有些冻人，这时候太阳大，暖和。
她这刚放下碗筷就兴冲冲地出门了，只撂下一句：“妈，我出门了。”
她似乎忘了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萧涵愣住了。
这孩子这是干嘛去？
一旁的桑旭淡定地吃着饭，眼皮都没抬一下：“她去菜市场找兼职了，这路她熟，萧姨你放心吧。”
“菜市场……还有兼职可以做？”
似乎每个人都要质疑这个事情。
“我也不知道她从哪听说的这事情。”
正如桑旭说的那样，菜市场就在二中附近，而且月星微经常陪萧涵买菜，这路她很熟，几乎没有犹豫就找到地方了。
一进菜市场就闻到一股鱼腥臭味，每每来这月星微都受不了这味道，有时候闻着甚至有些反胃。
她的脸皱成一团，她忍不住扇了扇鼻前的气味。
不行！
就这点气味就受不了了，那还怎么在这里工作，太矫情了。
月星微甩了甩头，拍了拍脸，振奋精神。
她扫视四周数不清的摊位，突然犯愁。
这……该从哪入手？
挨个问吗？
离她最近的是一家卖河鲜海鲜的店。
老板是一个看着和善但满脸怨气的中年妇女，她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用手机看着剧，嘴里还不停念叨：“这该死的臭男人，死了算了，气死老子了，什么狗玩意儿啊。”
月星微上前询问，满脸笑容：“阿姨你好~”
老板一下没从剧情里走出，注意力还在手机上，语气有些重：“啊？什么？”
“那个……”
老板这才注意到月星微，她骤地变脸，笑嘻嘻地：“哟，小姑娘买东西啊，买啥呀？今天这鱼新鲜得很。”
月星微挥了挥手：“我不买鱼，我是问问这里招不招兼职。”
老板皱眉，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兼职？小姑娘你知不知道这是哪里啊？这是菜市场，你看看这里哪个不是小市民，谁请得起兼职啊~就算要兼职，也是做些体力活，你这小身板可不行。反正我这里肯定是不要的，你去别处问问吧。”
这老板肯定以为月星微是小孩子过家家，耐心地回复。
话音落下她就没再理会月星微，继续咒骂电视剧里的臭男人。
月星微下意识下望了眼自己的身材。
好吧，接受事实。
既然体力活不行，那可以吆喝卖菜呀，她嗓门儿大，肯定行！
她又挨个问了其他摊位，结果都是同样的回复：“卖菜的还缺嗓门儿吗？”
她垂头丧气的挪着步子。
为什么许漫宇可以在这里做事？
对啊，他做事的那个摊位她还没问。
月星微又打起精神，四处张望找寻上次看到的摊位。
她记得那老板是个有些胖的光头，可并没有看到光头老板。
不远处有个蔬菜摊位空无一人，突然从下面冒出半个“卤蛋”在晃动。
月星微眼睛一亮。
就是他了。
她蹦蹦跳跳地走了过去，笑着说：“老板你好。”
光头老板立马站了起来，整个头部也就只有脑袋是平整光滑的，脸上布满细纹，眉心的沟壑显得他十分严肃。
但他的语气还算亲和：“要买什么菜？”
月星微又挥了挥手：“我不买菜，我是问问你这要不要兼职的，帮你卖菜。”
光头老板的眉心缩地更紧了，脸色不太好看，向月星微摆手：“我这自己都养不活，哪有钱找兼职，不买菜就别站在这，走走走。”
月星微：“？”
那许漫宇是怎么回事？
“可我记得之前看到过这里有年轻人在帮你卖菜的，所以我才来问问。”
听到“年轻人”这几个字，光头老板的脸黑了不少，有些不耐烦：“说了不要了，别挡这。”
月星微一脸茫然，只能离开。
她站在菜市场门口，有些烦闷，双脚乱踏。
什么嘛！
一点收获也没有，还招来一身嫌！
月星微气鼓鼓地往回走，路过菜市场旁边不足3m的死胡同时，熟悉的清冷声音让她停下了脚步。
“宋范哥，都在这里了，我真的没钱了。”
“就你这点钱，我他妈怎么泡妞儿，丢人！”
月星微转头一看，还真的是许漫宇，还被一个穿着一身名牌运动服但显得流气，也没他高的男生拦着。
他这是被流氓抢钱了？
但他脸上看不出恐惧和害怕，他应该很轻松就能撂倒那个人，为什么他要唯命是从，强颜欢笑？
月星微看不过去，正好自己有气没地发，她径直走向宋范，抓着他的手臂，用尽吃奶的力气往一边甩。
事发突然，流氓一个踉跄坐在了地上。
她理直气壮：“你这人有手有脚的，怎么这么窝囊，干什么抢人钱啊！”
许漫宇忽地眼睛放大：“你怎么在这儿。”
宋范赶紧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色，他的眼睛仿佛要爆了出来，他气愤地推了下月星微的肩膀
月星微在作用力下往后倒了几步。
“你个臭娘们儿，关你屁事儿啊，死开点儿！”
月星微的气势丝毫不输，她叉腰逼近，不知从何处传来细微的咔嚓声。
“我是他同学，怎么就不关我事了！”
宋范痞笑，阴阳怪气：“哟，许漫宇，能耐了啊，还会找帮手了。”
许漫宇抓着月星微的手臂往后拽了拽，挡在她的前面，皮笑肉不笑：“宋范哥，不关她的事，等我有钱了我马上给你。”
他怎么这么怂？凭什么要给一个流氓钱！
送饭？好奇怪的名字。
月星微推开许漫宇，气势汹汹地瞪着流氓：“你叫‘送饭’？你这行为是食嗟来之食，叫‘要饭’还差不多，比较符合你的气质，不对，是绝配！”
宋范一看就知道是个没文化的孬种，嘴上说不赢就急得动手，他直接踹了月星微一脚。
月星微捂着肚子瘫坐在墙边，鬓边冒着虚汗，一时间连喊痛的力气都没有了。
霎时间，许漫宇红了眼，狭长的眼睛十分犀利，牙关紧咬让太阳穴处的青筋凸起，攥紧的拳头一直在腿边不停地颤抖。
但许漫宇似乎是在忍耐什么，他只是抓住宋范的衣襟，咬牙切齿地说：“说了不关她的事，你要还想要钱就赶快给我滚！”
宋范就是个纸老虎，刚刚他急了眼踢了月星微一脚就吓得他双腿抖动，而后又一看次看到表情可怕的许漫宇，他吓得落荒而逃，嘴里喊着：“许漫宇你等着，我让我妈收拾你。”
许漫宇看起来并不在乎宋范的话，他蹲在月星微边上，很愧疚：“对不起，让你受伤了，还疼吗？”
因为刚刚硬气的许漫宇让月星微看傻了眼，忘了伤痛，他这么一说感觉又痛了起来。
但这事错不在他，于是月星微挤出笑容：“没没事，我壮得跟头牛似的，这点痛算什么，你别在意。”
“起得来吗？”
月星微尝试站起来，因身体发软，立马又靠着墙坐了下去，她尴尬地笑了笑。
许漫宇会心一笑，搀着月星微起来：“地上凉，先辛苦你站一下。”
随即他脱下了自己的黑色棉服，这衣服看起来薄薄的，但衣服有很多褶皱，显然是穿了很久，衣服里的棉花不再蓬松。
他将衣服整齐地叠了起来，放在地上：“坐吧，这样舒服点儿。”
这水泥地到处是尘土，她还一屁股灰，月星微很不好意思：“不用了，我没事，别把你衣服弄脏了。”
“这衣服本来就很旧了，脏点不碍事，倒是把你的衣服给弄脏了”
他搀着月星微的胳膊，将她稍抬起，又缓缓让她坐下。
月星微这才发现自己的白色棉服上留了个不完整的鞋印，她掸了掸衣服上的灰：“谢谢你。我这没关系，洗了洗就好。”
他果然是个很暖的人。
不近人情的眼神似乎只是他的保护伞。
是什么样的枷锁让他变成这样的呢？
突然间，月星微想到宋范跑走时说的话。
他们的关系肯定不普通。
月星微不禁地问：“刚刚那个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许漫宇坐在月星微边上沉默不语。
“你不想说没关系，我只是随便……”
“问问”两个字被许漫宇的话堵在了嘴里：“他是我表哥，舅舅的儿子。”
月星微不敢相信：“既然是亲戚为什么要欺负你，你爸爸妈妈知道吗？”
许漫宇垂着头，他的声音低沉冷冽，但让人无法抗拒，想耐心倾听：“我很小就没有爸妈了。”
简单的一句话，却能感受到他无尽的空虚。
顷刻间，月星微觉得心被堵住了似的，周围的环境静得不行，没了杂念，只有许漫宇的这句话在她的脑中盘旋。
月星微小心地问着：“所以你一直生活在舅舅家？”
“嗯。”
既然菜市场不招兼职，那光头老板难不成就是许漫宇的舅舅？
为什么她提起许漫宇时，光头老板的脸色那么难看？
虽不清楚，但她知道寄人篱下的生活肯定是不好过的。
“你表哥为什么欺负你呢？”
许漫宇冷笑一声：“他们全家都讨厌我，觉得我是个累赘，说白了我根本没有家，就是个孤儿。”
虽然他的回答解开了月星微的疑惑，但是她却觉得有些难受。
“你是不是也很讨厌他们？”
她突然觉得自己这话问得很白痴！
“讨厌？说不清楚，我只知道我不怪他们但也不感谢他们。”
月星微难以置信地看着许漫宇，没了言语，她只想着他这些年过得是有多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