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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沈氏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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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等钟鸣鼎食之宴,怎会有平头百姓一席之地?刘讼做什么好梦。”

    “我是平头百姓,李兄可是堂堂京兆府的捕快啊,适才不是说要去现场的吗?”

    “我是去巡检,巡检你懂吗?就是在里面打圈,不过,在正式的宴席之前,宾客门会在园子里游园,那个场合其实也是各个世家给还未婚配的儿女看人,倒是会有些茶契点心果子干什么的供应,也成,到时候我带着你吧,就说是我远房表弟,不过你可只能在园子里转转,千万不可往宴席上蹭知道吗?”

    “敢情好,在园子里转转也足够为弟开眼了,这趟来京可是长见识咯。”

    刘槐以为,要办成金小姐之托,还是往权贵的里面挤为上策,一定比永安门的太监宫女效率高。

    上眉坊内:

    立冬、小满、小雪几个在荣管事跟前打探金喜娘的打算。

    “荣伯,不是我们不体谅坊主的心情,可这都十几天不开张了,坊主总要有个说法吧?”立冬道。

    “立冬姑娘想要什么说法?”荣管事知道这三个主儿平日最是强势,素来不肯吃亏。

    “还能要什么说法,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啊,我们平日里再未雨绸缪,也经不起坐吃山空啊。”小满道。

    “小满姑娘怎么这么说呢?何来坐吃山空一说,这些日子大家的生活用度,坊主可是和以往一样分文不少的。”荣管事道。

    “用度是用度,所谓家有千金不如日进分文,关键是咱们不进账啊。”小满道。

    “道理么是这个道理,可你让老夫怎么去和坊主说。”荣管事道。

    “怎么说都得说,这官老爷落了案,神仙也改不了了,咱们是等到什么时候,是等到迎迎被拉去刑场砍了?还是等到。。。”说这话是小雪,立冬在旁边拉了拉她的袖子,让她嘴里注意点分寸。

    “你拉我也没用,这是事实,还是说咱们大小姐没了,这上眉坊也不用做了,大家就此散了?”

    “上眉坊不会散,小雪姑娘要是另有高就,倒是可以拿银子来找我把户牒换了去。”说话的是从外面进来的金喜娘,刚才三位和荣管事的议论想是都被她听了去。

    “坊主。”

    荣管事,三位姑娘纷纷施礼。

    “大伙也不必在这猜来猜去,荣伯。”

    “在。”

    “你安排吧,该怎么准备就吩咐一应人去做,三天之内,掌灯开业。”

    “坊主?不再缓缓?”

    “再缓也缓不回条人命来,上下一百张嘴要吃饭,总要顾全大局,别叫姑娘们觉得我金喜娘只顾自家的事情,耽搁了大家谋生。”

    几位姑娘立刻换了脸色,逢迎道:“看坊主说的,什么自家他家的,咱们上眉坊里外就一个家。”

    金喜娘也理解,十几个女孩子,各有各的性子,说到底不是无情无义之辈,只是难免有几个贪利自私些罢了。

    在金喜娘与几位姑娘拉扯这些的同时,小蛰在房中,将写好的信条绑在了鸽子腿上,她悄悄推开窗户,向外望了望,确定没人之后,将鸽子往天上一送,小白鸽展翅就不见了。

    江州方家:

    入夜后,金迎迎端坐在房内,只等季妈妈到来。

    到了子时,季妈妈果然如约而至。

    “季婆婆,坐。”

    金迎迎早就备好了软椅,只等着故事。

    季妈妈坐下,先问了一个问题:“小夫人,为什么没有揭发奴家?”

    “季婆婆这么问,可是绕了远道了,我看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想死赖着你们方家。”

    “不是我们方家,奴家生是沈家的人,死是沈家的鬼。”

    “行行行,那咱就从你们沈家开始说。”

    “小夫人还没回答奴家的问题。”

    “啧啧,你这个人怎么。。。”金迎迎心道,若不和这季婆婆交点底出来,怕是换不到她的故事的。

    可她又不能跟她说,“我是冒名嫁过来来刺杀你们老爷”的。

    于是迎迎只好真假参半着道:“我也不怕跟季婆婆说实话,我是被我爹绑上花轿送过来的,在此之前,你们老爷我见都没见过,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嫁给他,更何况他都这么老了。

    金迎迎看这样顺着往下说,季妈妈似乎能接受,接着道:“那你说,他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死了,我能不庆幸么,虽然吧,听起来有点不人道。可明人不说暗话,我就是这么想的,我爹既然舍得拿我换银子,我自是不愿意回娘家去的。倒不如留在你们。。。哦。。。他们方家,反正丈夫死了,我最大,日子肯定差不到哪儿去。”

    “既然这样,小夫人你过你的逍遥日子便罢了,为何要打探我们小姐?”

    “就你们小姐那个样子,能让人不好奇吗?再说了,我跟她是平妻,这方家的家产。。。。”金迎迎总要找个面具伪装自己,不如就当她是财迷吧。“这方家的家产才是我这辈子最大的依靠,我总得知己知彼,以备后患。”

    “呸,什么方家的家产,都是沈家的,你也配和小姐争。”季妈妈一看金迎迎站在了沈令仪的敌对面,自己也换了面孔,一副嫉恶如仇的样子。

    “哎呀说的好好的,怎么翻脸了呢。我没有要和你们小姐争。我是怕这家产谁都守不住,你自己看看你们小姐那样子,她在乎吗?”

    这一点,季妈妈倒是比金迎迎更担心。也正因如此,她想摸清楚金迎迎的底,两个人都揣着算计对方的心思。

    就在这时,季妈妈开始讲了那个金迎迎翘首以盼的故事。

    原来今天的方宅,二十年前本不姓方,而是姓沈。

    沈氏商行在江州传承三代,到了沈令仪父亲这一代最为昌茂繁隆。沈家一共有三子一女,沈令仪排行第三,上头有两位兄长,下面有一幼弟。两位兄长皆在商行辅佐父亲,各能承担一方买卖。

    在沈令仪十七岁那一年,沈家在一次外出回江州的路上,在山间遇到了狗熊,那狗熊差点伤到沈令仪的幼弟,四少爷当时还不到十六岁。

    是一个小伙子忽然冒出来救了四少爷,小伙子又机智又勇敢,设计吓走了狗熊,但自己也受了伤,被沈老爷带回来养伤。

    这一养,就养成了半个儿子,因那小伙子无父无母,又勤恳能干,还会些拳脚功夫,沈老爷就让他做了四少爷的伴读,是想着他也能跟着读点书认点字,将来就不仅仅做劳苦工作。

    那小伙子还真不负老爷期望,他学什么学的都快,短短一年,书也读得一些,账本也看得一些,连进货出货的事情也跑得一些,于是开始在生意上给老爷打下手。

    也同样是这一年间,他和沈小姐日久生情,俩人竟到了一时一刻也不愿分开的地步。

    那年轻人一无所有,他身上的所有包括他学到的本事都是沈家给的,自然最后是他入赘了沈家。

    等他真正成了沈家的女婿,老爷便开始分配给他和亲生儿子等量的产业供他经营。

    这一比,就高下立见了,女婿胜过儿子好几倍,最开始老爷还高兴。恐怕只有天知道,这姑爷是什么时候存了那样大的野心,他步步为营,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瓦解了大少爷二少爷的产业后又将沈家慢慢做空,暗中建立起了自己的一方领地。等到沈家的人开始注意到的时候,沈氏商行早已经是一个空壳子了,根本无力与暗中崛起的万字商行抗衡。

    后来,一系列又凄惨又巧合的事情接连发生,先是大少爷到福州谈生意,在水上遇到了水盗,翻了船,人溺死了。

    再是二少爷被江洋大盗绑架撕了票,最后连四少爷也病死了,老爷和夫人在心里怀疑姑爷,可是每一件事姑爷都有完美的托词,老爷和夫人接连失去三个儿子,一下子也病到了,又担心唯一的女儿不得善终,也不敢和姑爷面上硬碰,这样又过了一年,老爷和夫人也病逝了。

    “你们小姐呢,既然这样,她如何表态?”

    “表态?当年小姐比你想的刚烈,她拿着一把剪刀就去扎姑爷,可是小姐柔弱,又没有牢里那位女英雄的眼力,她没扎着要害,姑爷那硬朗的体魄还经得住这一扎,姑爷当时动都没动,就这么被扎着,站在小姐面前,认那胸膛的血哗哗地流。那时候,二人已经成亲五年了,小姐对他是什么样的感情,他很清楚,他很会利用这感情,小姐怕他就那样流血流干而死,到底是心软了,哭着求他找大夫。”

    “为什么会这样?”金迎迎不理解,同样是对着害自己家破人亡的仇人,怎么能这样呢。

    “小夫人,姑爷不是一下子就做了这一切,他是像女人绣花一般,一针一针地做完的,整整五年啊,且不说小姐在觉察到问题的时候早就把他当作最爱的丈夫了,就是倒过来说,姑爷对小姐,奴家凭良心说,那也是捧在心尖上宠的。”

    “怎么还能这样?”金迎迎似乎理解不了故事里的每一个角色。

    这方东亭一边喜欢着人家?一边害死人家全家?霸占人家家业?

    季妈妈继续道:“这也是为什么,那之后的十几年,直到姑爷前些日子去世,方家从来没有进过任何女人,就算是在外面,方东亭也没有什么私下相好的女子,寻常女色,根本入不得他的眼,这一点不是奴家帮他说话,邓葛可以作证,这也是大家都觉得他死在一个青楼女子的床上,有些意外的原因。”

    “所以你们家小姐就开始念经诵佛?”

    “不然还能怎么样呢,刚开始,姑爷是百般讨好,小姐虽不再动杀他的念头,但也不是那个倾心于他的单纯小姐了,后来这十几年,他倒是一如既往地对小姐好,小姐,活死人一个罢了。”

    金迎迎听了这些,倒是很能理解季妈妈那晚的行为了,她道:“季婆婆果然是重情重义之人。”

    “小夫人,只要小姐日后的日子不受干扰,我老婆子再别无所求了。”

    金迎迎心道:别啊,可别别无所求,你别无所求,我还怎么求你的帮助。

    金迎迎匆忙间理了一遍这整个故事,她需要迅速在其中找到一个“所求”。

    “季婆婆如此坦诚,我也把话说的更明白些。我金。。。程宝生呢,打一开始就不愿意做方家的媳妇儿,所以对什么方家不方家的,我没甚在意的,我所求的只不过是靠着大把大把的银子,安度此生。如果季婆婆愿意成全我,我答应,方东亭当年怎么做空沈家的,咱们就怎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当年这宅子,大门上的牌匾怎么从‘沈’变成‘方’的,咱们怎么还给他变回去,不仅把宅子还给沈家,还有家产,其中沈家的那部分,算上利息,全都还给你们小姐。你可满意?”

    “我的妈呀,程大小姐,你是在发梦话吗?咱们哪有那样的本事?”

    金迎迎大笑道:“方东亭不过是山里捡来的孤儿,他有,怎么本小姐就没有,季婆婆,你不要忘了,我的父亲,曾经是当朝二品大员,皇子党争这么大的案子,别人都流放三千里了,怎么他还在五品的位置上坐着?”

    对付这种民间沈宅内的奴才,金迎迎只能借用程宝生她爹的威力了,还真管用。

    “那倒。。。也是。可是小夫人。”

    “别可是了,具体怎么做,我还要好好想想,今天太晚了,季婆婆早点回去歇着吧。”

    季妈妈犹犹豫豫地,走之前,她又问了一个问题。

    “小夫人,听说你今天十八岁了?”

    “昂,怎么,因为十八岁,所以你这‘夫人’前头总得加个‘小’吗?”

    “哦,不是不是。。。”季妈妈为自己的措辞有些尴尬,又叹息道:“二十年前,如果沈家没有遇到方东亭,如果小姐遇上了个好男人,现在小姐的孩子恐怕也和程小姐一样大了。”

    金迎迎心道:如果没有方东亭,你们沈家可能都被大狗熊咬死了,不过,如果方东亭真的没有沈家的扶持,会不会十年前在万象山上,长风镖局就不会遇险?还是说,万象山一劫,是定数,不是方东亭,便会是别的什么人?金迎迎很难想通这其中深意。

    谭少茗与苏婉凝大婚当日,刘槐特地穿了身新衣裳去赴宴,是他用金喜娘的委托金在京城最有名的绣庄买的。

    他这也不算是赴宴,他没有相国府的请柬,是跟在京兆府的捕快队伍后面混进去的。

    晚宴设在相国府的大宴会堂內,这会儿,宾客已经陆陆续续到了,三五成群地在园子里说些交际场上的话。

    刘槐在人群中穿梭,留心听着这些京中贵族之间的闲话,顺便吃了许多点心,这是他第一次亲睹这种级别的盛宴。

    这位江南小小讼师算是真正知道士农工商,为什么士为首,商最末了。

    有些东西,还真不是银子的问题,他在心里又想起了金小姐的那些话,不禁有些怀疑起来,在这些仕林眼中,一个江南豪商,他们真的感兴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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