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不祥之刃再登场

    子虚一年，四月七日。阴。

    师父过世了，他的儿子远在外地，一时赶不回来，是我为他披麻戴孝。

    子虚一年，四月十一日。晴。

    师父走得突然，剑庄上下没有准备，他这一去，使得剑庄内“首席铸剑师”一职空缺下来，此时剑庄正值生死存亡之秋，除哀悼前任首席铸剑师赵宏之死外，亦亟需填补这个空缺。

    我本想毛遂自荐，心知凭我技艺，不输剑庄之内任何人，加上我跟随师父已久，早已对剑庄之内的事务驾轻就熟，若是由我担任首席铸剑师，必定能轻松接手师父遗下的任务。

    但到了此时，鲍汤鲍师傅有意出面竞争这一职位，除师父以外，剑庄以内便是他资历最老，尽管他的技艺在我看来，逊我不少。而庄主更是看好鲍师傅的资历，似乎有意授予其“首席铸剑师”之位。我想起师父的嘱托，“为人还是低调些好，不要因为自己技艺高超，就四处张扬”，也就没有尽力争取，对首席铸剑师一职，有意相让给鲍师傅。

    子虚一年，五月一日。晴。

    我又挨鲍师傅的骂了，也算习以为常。我连续不断地打了四个时辰的铁，刚休息片刻，鲍师傅就骂我偷懒。而同组的小余，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鲍师傅甚至还夸他懂得劳逸结合。

    鲍师傅成为首席铸剑师之后，我和小余在他手底下做事。鲍师傅显然是更喜欢小余，毕竟小余一直是他直系弟子。小余做错事，他舍不得责骂；我只是稍一歇息，他就骂我懈怠。

    就这样过了三年，我也忍气吞声了三年，不由得时时想起师父的教诲：为人要低调，不宜张扬。

    子虚四年，十二月二十三日。晴。

    今日，是木灵剑庄的大日子。

    庄主经四处走动、多番打点，终于得到一块白霜晶，此物是仅次于青龙剑城九天玄晶的绝好材料。木灵剑庄立志，欲以白霜晶打造出一把不输青龙剑城之剑器的无双神剑。

    作为首席铸剑师的鲍师傅，应庄主之令，自然接下了这份差事。

    子虚五年，一月十三日。阴。

    最近这段时间，鲍师傅怕我“偷师”，故白霜晶铸剑之时，故意和小余一起瞒着我。——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们那点技术，我还瞧不上呢！我无意打探此事，只管兀自研读有关“白霜晶”的资料。

    《雪域迷矿》有载，白霜晶这东西，虽是铸剑的上好材料，以之铸剑，打出的剑刃光彩夺目，锋利坚韧。但这东西……似乎带点邪气，来历有点蹊跷，很可能不受人的控制。相传唐朝高僧玄奘西行之时，有一个猴脸之人为其引路牵马，这个猴脸之人神通广大，一路上，为玄奘挡下无数妖魔鬼怪。而在这诸多妖怪中，有一个妖怪名为“白骨精”，白骨精尤其爱美，时常以一面白霜镜欣赏自己的姿容。而白霜镜的镜面，正是白霜晶所造。

    如此说来，白霜晶是妖精用的东西，很有可能是妖物。

    论于铸剑之上的用途，白霜晶不比九天玄晶那般神奇，但白霜晶可比九天玄晶更为罕见。因此，关于白霜晶的记载，着实不多。唯一一个有据可考的典故，出自《唐末纪实》：唐朝覆灭年间，一名民间铸剑师用白霜晶铸剑，与木灵剑庄一样，他也想凭借这神奇的原材料，铸造出一把神兵利器，但奈何技艺不佳，剑未铸成，反倒白白浪费掉如此珍贵的白霜晶，后来，他便疯了。

    我就整日研读着关于白霜晶的卷帙，反正鲍师傅铸剑一事，与我无关，正好也落得一个清闲。

    子虚五年，一月三十一日。雷雨。

    今天，鲍师傅带着小余来找我了。

    在用白霜晶铸剑的途中，他们师徒二人，把握不好火候，剑身难以成形，需要回炉重造。但若是处理不佳，便会浪费掉大量白霜晶，白霜晶的量若是不够，则无以重新铸剑。他们师徒二人被搞得焦头烂额，不能不回炉，又不敢轻易回炉，万不得已，只得来请教我。

    由此看来，鲍师傅虽然对我苛责，却也不傻，他虽不待见我，却也深知我的真实水平。或者说，正因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生怕我抢了他的首席之位，所以才对我这般排挤打压。至于现在，已是火烧眉毛，走投无路，于是他不得不向我开了他的“金口”。

    我以为，这是化解我与鲍师傅之间隔阂的好机会，于是略一思索，便接应下来。这大出鲍师傅的意料，从他的眼神中，我看到，他显然是没想到，我竟会答应得这么痛快。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铸剑炉，只说了一句：“我来做。”随即在猛火前，热火朝天地补救了起来，仅仅片刻，我便已经大汗淋漓。

    一夜之后，剑身即将成形，窗外，风雨不止，响起呜呜作响的风声和声势震天的雷声。“轰”的一声，一声闪电爆响，照亮了屋内我的身影。稀薄的月光下，我划破自己的手掌，将血液滴入剑身其中，待它完全吸收我的精血，我立刻将之置于凉水之中，“滋啦”一声，本是寒凉如冰的冷水，登时“咕嘟”地沸腾起来！

    养剑，有两件玄学上的宝物，一是气，二是血。尚未成年的剑，吸收不了气，唯有吸血。

    我将手上的血迹一擦，淡淡说道：“好了。”

    鲍师傅和小余千恩万谢，仔细检查之后，发现这确实是一把绝世好剑。我说，此剑淋浴过月光，炙烤过凉水，就叫它“炙月”吧。鲍师傅当即拍板，表示同意。然后和小余一起，欢天喜地地去向庄主交差。

    子虚五年，二月四日。晴。

    然而，令我没想到的是，鲍师傅在庄主面前，只字未提我的功劳，声称打造“炙月”，全然是靠他和小余。我找他理论，他居然说：“小李啊，这把剑用的可是你给起的名字，难道你还不满足吗？退一步讲，就算我跟庄主说这把剑是你铸的，庄主会信吗？我才是剑庄的首席铸剑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