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偷听
杨成一家的遭遇，先是在村子里传开了，尽管杨见对左邻右舍说明利害关系，请求村民说话时避一避，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这段时间老天有眼，让杨大爷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站了起来，饭量也比以前大了，精神也比以前好多了。
关键是他还能下地干一些农活，而且也不感到吃力。但老婆子仍然和以前一样，守着疾病度日。
这段时间基本上每天都出太阳，地面比较干燥。
这一天清晨，和往常一样，碧空万里，东方升起了一轮红日。
杨大爷想起了几日前种下的小白菜，他担心地面缺水分，小白菜长不出来。
于是，拿了一把锄头，一只破桶，一个塑料小勺，往白菜地走去。
白菜地离家拉直只有一里远，但农村里的小道多是弯弯曲曲的，它们是因水田或者畲而修建，就是为了方便大家找到自家的水田或畲。
所以，一里远的路程经过多次弯曲后，就变成了两里三里。而且有的小道弯曲得“有情有义”，要多次绕过几家村民的家门口。
杨大爷去白菜地就是这样一条“有情有义”的路。
当杨大爷经过一户邻居的时候，有人在高谈阔论什么事？当时杨大爷和那伙说话的人有一段距离，杨大爷虽然听力不太好，但还是听见“杨成”这个名字，当他凝神静气，想再细仔听听这伙人在说什么时，那伙人中有一个上了年纪的人，突然看见了扛锄头提水桶的杨大爷，于是装咳嗽警示大家不要再说了。知道意思的，或者抬头看见杨大爷的，便不再说话了。
但也有低着头没看见的，或者借这个机会故意让杨大爷听见的人，没把那声咳嗽当做一回事，仍然大声讲述着前不久村中发生的一件大事。
杨大爷看有人继续在讲，把脖子伸得更长了，步伐迈得更慢了，精神更集中了。
那咳嗽的老人急了，听见那个年轻人讲得口水四溅，只好走过去在他的肩上轻轻地拍了一下，那年轻人正讲得起劲，见有人打扰了他，猛地转过头来，开口就骂，一看是自己的大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但老人不让年轻人说话的事，被杨大爷看得清清楚楚。他们的这个举动，不得不让杨大爷怀疑，杨大爷猜想，这群高谈阔论的人，说的话题肯定跟杨成有关，不然何以看见自己就不说话了呢？
人们看见杨大爷走路的速度越来越慢了，但杨大爷仍然装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面朝路延伸的方向走，眼睛盯着路延伸的方向走，他绝不朝大伙看一眼，只是他把心静了下来，一双耳朵放得特别灵敏，让人看不出他只是在走路，实则想偷听大伙在说什么。
可是大伙也不是傻子，他越是装得无所谓，大家越是知道他想偷听他们的谈话。
以至于杨大爷觉得这五米的路程，他走得特别快，像坐了火箭一样一下子就走完了，虽然他现在还在走，而且走得很慢，可是他的耳朵中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他感觉自己走得很快，有一种坐火箭的感觉。
而对这群议论的人来说，又嫌杨大爷走得太慢太慢，以至于别的地方都已经日升日落两三次了，但在这里杨大爷仅仅只是迈出了一步或半步，关键是他还装得一本正经，仿佛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是在走路一样。
这时有些嘴巴不说话就不舒服的人，看见在地球上漫步的杨大爷就很不舒服了。本来不准说话就不舒服，现在看见杨大爷半死不活的走路更加不舒服了！
终于有人骂出声来了，声音不高不低，不远不近，故意要让杨大爷听到，又故意不让杨大爷听到。把杨大爷那两只灵敏的耳朵骗得团团转，杨大爷怎么会不知道这伙人的用心呢？但知道也没有什么用！
他得装下去！一直得装下去！直至把这条路走完！明知道有人在骂他、耍他，甚至想打他，又能怎么样呢？用对等的方法把大伙骂一顿、耍一顿，甚至打一顿？这样能行吗？即使行，杨大爷也没那么大精力，即使有精力，杨大爷也不会这么做！
他要的不是解气，而是要打听出杨成到底出了什么事？
终于，杨大爷在无可奈何中走完了挨着这座楼房的这段路。路不长，但杨大爷走的时间很长，有把一个孩子辛苦拉扯到三十五六岁的时光那么长！
等杨大爷走远一些后，刚才那伙议论杨成家的人又肆无忌惮的说起来了。
杨大爷隐隐约约的好像听到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听到还是没有听到，把杨大爷也搞糊涂了。
杨大爷再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不多久，一段“s”路又把杨大爷拐到另一村民家，外面也坐着三五个人，和第一家一样，也在议论着什么？而且当杨大爷走到最靠近他们的那段路时，他们早敏锐地发现杨大爷来了，还没等杨大爷靠近，所有的议论全部终止了，只留下一片鸦雀无声！
等杨大爷走后，议论声渐起，隐隐约约又听见有人在叫杨成的名字，但仔细听时，似乎又没有。
这下杨大爷不再淡定了，他断定邻居们议论的事，一定是关于杨成的！而且涉及到杨成的一件什么大事！
从邻居们避而不谈的情况看，这一定是一件不好的事情，不然为何要遮遮掩掩？为何不敢公开说出来呢？
带着这些疑问，杨大爷后面的路走得特别快，仿佛年轻了二十岁，连村里最年轻的小伙子都赶不上他。
杨大爷知道，这是他一路走来众邻居不断刺激他的结果。
不多久，杨大爷就走到了种白菜的自留地，发现这块畲还是光秃秃的一片。果然，白菜还没有长出嫩芽来，因为这几天太阳太大，造成了干旱，地面缺少水分，所以白菜才长不出来。
杨大爷觉得不仅因为天上没有下雨，造成了干旱，他需要的一场心灵之雨也无法到来，看那些议论纷纷的邻居，就像高而淡的云层一样，时隐时现，哪有雨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