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人担责
霍凌霄要归队，姜喜送他去火车站。
由于这年代出远门都需要介绍信，所以火车站的人并不算多，只站台那里站着三三两两等车的人。
霍凌霄东西不多，只带了两三件换洗的衣服，用一个牛筋小包提着。
绿皮火车哐当哐当的驶进站台。
霍凌霄看着身侧一言不发的姜喜，忍不住主动握住她的手，用力的捏了捏，说了句：“等我！”
姜喜乖顺的点了点头，转身搂住了他劲瘦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胸口叮嘱道：“回到部队，一切行动听指挥，小心一点，我等你来接我！”
站台引导人员吹响了口哨，示意马上就要发车了，让还在依依惜别的人们赶紧上车。
姜喜不得不松开手。
霍凌霄提包的时候，俯身在她额头上飞快的亲了一下，然后大步走向车门。
找到自己的位置，透过玻璃窗看向站台上依依不舍的姜喜，冲她挥挥手，示意她回去吧。
车子启动，姜喜的身影倒退着越来越远。
霍凌霄的目光却还在往后看。
这是他当兵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归队时竟然有了牵挂的感觉。
送走了霍凌霄，姜喜便坐汽车回他们的新房。
这房子在郊区，相当于农村，周围有不少邻居。
只不过京都的农村比起其他地方来说条件更好一点。
公路都通到了家门口，每家每户都有自己的小院子用来种点蔬菜什么的。
姜喜刚嫁过来，跟村里人还不是很熟，但她跟霍凌霄结婚那天，村里人都来喝过喜酒。
老式的大巴车只到村口就把姜喜下了，司机师傅不进村，因为大巴车里还有要到其他地方去的人。
姜喜从村口走路回去，沿途碰到不少跟她打招呼的人，她也只能礼貌热情的招呼回去，但就是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霍家媳妇儿，有你电话！”
姜喜前脚刚跨进自家院门，一个胖胖的大婶儿就追在她屁股后面喊。
这大婶儿体格壮硕，跑起来就是从山坡上落下的滚石，轰隆轰隆的。
姜喜担心她摔了，忙说：“您慢点儿！”
这大婶儿一直跑到姜喜跟前儿才停下，喘着粗气说：“我家有你的电话，说再过十分钟打来！”
姜喜本来还不记得她是谁，但她说她家有电话姜喜便知道了。
她是队长娘子周婶儿。
这年代，一个村里最多只有一部电话，一般为了方便都装在队长家，左邻右舍的有电话都去她家接，当然，前提是要给钱的。
接一个电话一毛钱，打一个电话则要按照分钟计算。
姜喜跟着周婶儿去了她家，不一会儿果然有一个电话打来。
周婶儿接了电话递给姜喜：“找你的！”
姜喜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的是霍凌霜的声音。
“嫂子，我们医院有个护士临时得了疾病，需要找个人代班，你来不来？两块钱一天！”
姜喜一听，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两块钱一天，这在农村想都不敢想，于是她一口答应道：“来！”
“行，那你明天就来上班吧，我给领导说一声。”
“好的！”
姜喜挂断了电话，拿出一张毛票子递给周婶儿。
周婶儿接过，一脸的羡慕：“一天两块钱啊，这可是高工资啊！”
姜喜知道，自己刚才与霍凌霜说的话全被她给听去了。
心中虽然不怎么高兴，但脸上却一点都不显，谦虚道：“代班而已，做一天算一天的，没个固定！”
然后便飞快的回家了。
霍凌霜本来还担心姜喜不熟悉护士的操作流程，没想到自己只是带了她半日，她就能把一切事情都处理得井井有条了。
无论是给病人扎针，挂水，还是拿药，都熟练得不像是一个只在县医院实习了一年的。
这天晚上，轮到姜喜值班，急救室来了个特殊病患，，姜喜被叫去帮忙。
“患者时寒，年龄29岁，第39师装甲师炮兵团团长，在训练新兵填炮时，由于新兵操作失误，为救新兵不慎被炸伤了腿！”
一位医生特助正拿着资料向赶来做手术的外科主任汇报。
主任林清明一边听一边观察着时寒的伤势。
患者右腿已经被炸得血肉模糊，不过好在他有强大的意志力，人依旧是清醒的。
“伤成这样，很有可能要截肢，赶紧推进手术室！”林清明皱着眉头，很是担忧。
“不，我不要截肢，我不要截肢！”
纵使是铁血男儿，听到自己余生可能要变成残废，也忍不住痛苦哀嚎。
一旁被他救了的新兵也在抹眼泪：“能不能不截肢？真要截肢的话就把俺的腿换给俺团长，他明明可以躲避，都是为了救俺才变成这样的！”
“站一边去，别耽误医生抢救！”
一个看着官阶不小的中年男人皱着眉，沉稳的把这新兵推到了一边，让出了一条通道。
姜喜作为护士也跟着进了手术室打下手。
雪白的手术灯亮起，林清明开始给患者止血。
“患者伤口外皮呈焦黑状，感染加重，开放性伤口暴露在外，赶紧输血！”
林清明一边诉说着患者情况一边催促着护士挂上血浆。
但伤口开放时间太长，大量的肌肉翻到外面，肿胀压迫到了血管，导致血液并不流通，腿部肌肉坏死。
好巧不巧，今日院里主任级以上的医师都被叫去参加一场学术研讨会去了，只留下一个林清明坐镇。
可林清明白天已经连着做了八台手术，整个人的疲惫显而易见。
“林医生！”特助见林清明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忙掰了一只葡糖糖给他喝。
林清明知道，以自己今天这种状态想要不出丝毫纰漏的完成这台危重手术基本是不可能的。
眼下想要保住患者性命，要么等其他医师赶到，要么只有截肢。
“张医生到哪里了？”林清明问。
“张医生刚刚上车，估计赶回来还要一个半小时！”特助回答。
“等不及了，准备截肢！”林清明无奈的宣布。
本来已经开始陷入昏迷的时寒却在这时候疯狂的抖动，像是抗议着林清明的决定一般。
几个护士冲上前去死死的压制住他，慢慢的，麻药起了效果，时寒彻底的昏迷了过去。
“林主任，病人不愿截肢，还有别的办法吗？”姜喜实在按耐不住问。
林清明看了姜喜一眼，摇摇头：“再不截肢他的命可能都保不住！”
时寒才29岁，大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姜喜实在不忍心就这样放弃。
“主任，让我来主刀吧，我有信心能够保住他的腿！”姜喜提议。
林清明不可思议的看向她：“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没有行医证，这可是违规操作！”
“我愿意承担违规操作的后果，请林主任给患者一个机会！”姜喜请求道。
林清明忍不住提醒：“你可知道违规操作要承担什么后果？若是手术成功了还好，不成功的话你说不定还要蹲大牢！”
“我知道！”姜喜坚定的回答：“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林清明不敢冒险，可他今天实在是太累了，再加上他本身就有很严重的低血糖，所以眼下只觉得脑袋里一阵一阵的眩晕袭来。
助理忙扶着他在旁边坐下。
“病人心率骤降，林医生，不能再等了！”一旁守着心电图显示器的护士扭过头来报告。
林清明想要站起来继续手术，但尝试了几次都觉得头晕。
这种情况他如果还坚持手术既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也是对患者的不负责。
“林医生，你就同意让我来吧！”姜喜趁机再次请求道
林清明闭了闭眼，算是默认了姜喜的请求。
赶回来驰援的张医师还没到，病人拖不得了！
规定是死的，但人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