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生不如死
纪怀下意识闭上了眼。
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只听咚的一声。
纪怀缓缓的睁开了眼，他看见才长了一半身体的鸣女将他遮挡住，那些落下的木桩砸在鸣女身上的时候再被弹开。
鬼不会死，但是他们会痛。
纪怀看见了鸣女吃痛的神色和皱起的眉头。
鸣女还未完全恢复，她没有去稳固血鬼术，而是将纪怀护在了身下。
无限城的崩塌伤不到鸣女分毫，但是那位大人的声音却让她惊恐。
她缓缓的低头看着身下狼狈的纪怀。
如果此刻她离开，他必死。
来自血脉的压制让她有些无力，看着那些从屋中跃出的鬼月们和柱，她额头上的青筋直跳。
乱了。
全乱套了。
那位大人的位置也感知不到了。
又是重物砸在了她的身上，闷哼了一声。
“纪，纪怀，你回去吧。”她的声音带着轻颤，身子还没有完全长出来，她此刻本就处于较为脆弱的状态，再加上那位大人的愤怒。
她想，她坚持不了多久了。
回去？
纪怀也想回去啊，可是系统跑路了，他要怎么回。
抹了把嘴角的血，抬头看着鸣女猩红的双眼。
从高处还在坠落木桩，砸在他的身旁，也砸在了鸣女的身上。
而他。
因为有鸣女的保护，没有被砸到。
咔嚓一声，似乎是骨裂的声音。
纪怀看见鸣女的肩膀下耸。
真是糟糕啊。
拉了拉鸣女的手，开口道：“鸣女，你先专心生长身体吧，我会自己躲着的。”
鸣女原本是在想办法先将纪怀转移，她想要动用血鬼术，可是施展不出来，在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她只能开口让他离开了。
他不是有办法离开么，哪怕粉身碎骨。
可是他却没有离开，反而让她去恢复身体。
鸣女的身躯微微一怔，看向纪怀的目光像是已经明白了什么。
他…又没有办法离开了？
鸣女没有动，此刻她的双腿也渐渐的生长了出来。
但是由于还在受伤，她的身体下意识在修复其他的地方，只是修复了还会受伤，如此反复下来，她竟就生长到了双腿后便停下了。
鸣女发现了这点，纪怀也发现了。
鸣女将地上断成两半的琵琶吸入手中，指尖轻触那已经断掉的琴弦。
暗响一声。
“血鬼术·传送。”她想要将纪怀传出无限城。
红光一闪，纪怀丝毫未动。
鸣女看着手中的琵琶，因为受伤再加上琵琶的断裂，她根本就无法使用血鬼术。
无限城还在崩塌，已经可以见到漆黑的天空。
鸣女随手将琵琶扔在一旁，张开双手护住纪怀。
她在想，就这样坚持下去吧。
直到无限城消失。
只是她高估了纪怀的身体状况，也低估了那位大人的愤怒。
数分钟后。
纪怀连和鸣女讲话的力气都没了，他合上了双眼趴在地上，呼吸也在慢慢变弱。
痛，浑身都很痛。
而鸣女，由于抵抗那位大人的压制一意孤行。
只听砰的一声。
脸色苍白的纪怀只感觉脸上一股热流，浓郁的血腥味传来，他的身躯微微僵硬了片刻，然后艰难的睁开眼。
可曾见过镜子破碎时的那一瞬间。
生长出了百分之七十的鸣女就如镜子一样，在他面前破碎。
纪怀呼吸一顿，想要伸手去抓住，却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尸块尽数砸在了纪怀的身上，他本应该觉得恶心和惧怕，但他却是鼻尖一酸，泪水从他的双眼中落下。
“鸣女…”他的声音干哑难听，一改往日的冷清。
他的难过维持不了两秒，因为鸣女的死，上方的木屑落的更快，在没有鸣女的保护下，他很快就被埋没了。
鸣女终究是死在了鬼舞辻无惨的手中，那些原本的战斗虽然换了一个地方，但也好歹是走在了正轨上。
系统再次回来的时候纪怀只剩下一口气了。
完全没有感叹的时间，它将纪怀带走了。
走前瞥了眼被埋在下面的黑色碎布，想了想还是一同带走了。
回到纪怀那个安全的世界，那里的天道可真是温柔多了，虽然对于系统这个外来物也是下意识的想要驱赶，但没有强制性的。
【你将他送回了，可他不一定还能活。】这时候，许久没冒泡的002出来了。
系统感觉纪怀浑身插入的管子沉默了片刻。
说实话，这波是它坑纪怀了。
【可是我不带他回来的话，他是必死的。】系统轻声的回答。
【有时候活着不一定比死了好。】002平淡的说完后，便和系统断了连接。
要说刚开始系统还不明白002的话，但是在后续的治疗中，看着明明已经没有意识的纪怀还是被痛的抽搐时，它突然也有些自我怀疑了。
它是不是又错了。
可是纪怀是个惜命的，它想纪怀如果有意识的话肯定也是想活的。
但很快，它的这个想法被否认了。
在长达数月的治疗后，纪怀首次睁开了眼。
在家人的关怀的目光下，他动了动唇。
是嘴型，没有声音。
短短的几个字，却让陪护在旁的女人捂唇而泣。
此时的纪怀已经瘦成了皮包骨的模样，他浑身上下都没有穿衣服，身上也插着无数个管子。
不醒还好，一醒便是痛到让他生不如死。
系统看着这样的纪怀莫名觉得心痛，它想要从系统商店中兑换些药物，但它的这个想法一出，只听嘎吱一声。
天色巨变，闪电雷鸣。
这是来自天道的警告。
系统不敢乱来了，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纪怀被病痛折磨。
不是没有想过脱离，眼不见心不烦。
但它想着…也许，它还能帮他一把。
醒来的纪怀一心求死，在父母痛心的眼泪下，他也就求生了一日。
一日后，便是更加强烈的想死了。
他想要不配合治疗，可是却无法动弹，连拒绝的权利都没。
当他首次能发音的时候，他看着从他醒来以肉眼可见速度苍老的妈妈，带着哽咽的声音说道：“妈，让我死，太痛了…真的太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