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下棋的最高奥义
此次湘江集诗会县太爷是铆足了劲，拉着所有富商捐钱不说，还划下桂河县最繁华的城北园林。
大批的银子被拿来修缮场地，不过分装饰，高雅不落俗套，看得出来负责此间的人有几分眼光，舞榭歌台自成意境，重要人物就在河边亭台之上独揽一方盛景，休憩用的画舫就停靠在岸边，有着一定的高度，恰好可以看见前方文人集会的趣意。
“城东孙官人携子前来！”
“石桥县张员外与子张案首到！”
“张子期？他也来了？”
“看来这次的盛会都搅了张雍的乡试之心啊。”
已经进了湘江集园子的众人看着来人窃窃私语，张雍此人夺得了江汉郡的院试头名，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各个相识的书生开始打起招呼，慢慢成了各自的小团体。这种大会，都是来傍大佬的谁也不想丢了面子。
亭台之上一白须老人正在与江汉郡守宋文博对弈，黑白子各据守一方看似难分胜负。
“为了老夫，建平你倒是花了不少心思啊，如此破费却是不该。”老者抚须长叹，建平是宋文博的表字。
这位郡守大人一脸淡然看不出神色“贾大人难得来一次江南，岂有不尽心的理由？”黑子落下，也看不出满不满意这一手。
“呵呵，你小子似乎还在怪我当年出联为难你，不让你求娶我姑娘？”
“岂敢。”
贾修言摇摇头，脸上浮现出几分落寞“浅浅这丫头，还是不肯见我吗？”乱了心境，这棋下得自然是没滋没味。
宋文博摇摇头，继续落子松口道“只怪小婿才疏学浅，倒是连累老丈人了。”
原来当初宋文博与贾浅浅相知相恋，中举第二榜心怀意满地上门求亲，却被这位十年前的贾解元呛得吐血，搞得父女反目也是奇闻。
看着眼前的落寞老者宋文博也很难再跟当日那个严肃夫子联系起来，不禁也有些唏嘘，哪怕麟儿诞世，夫人都未曾联系过，自己屡次劝言，可父女俩都是轴的要死，难啊，难啊。
在这高台不远处的小院，正有一富贵妇人抱着半大小子。
“圆儿，你想见外公吗？”
小孩奶声奶气的说“想。”
“不，你不想。”妇人捏住孩童的鼻子，逗得小孩咯吱吱直笑。
贾修文很快便没了刚才的惆怅，望着不远处的热闹“真是一群有朝气的年轻人，可有什么好苗子？”回头看着棋盘，自己的局势居然岌岌可危了，不禁眉头一皱。
宋文博被这问题吸引回头望去“今年院试出了不少好文采，老丈你等会便能见到。”听见落子声响回头准备自己的回合，宋文博却是眉头一皱。
“你挪子了？”
听到这话贾修文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彼其娘之！老夫怎么可能挪子！你这小孩说得什么混账话！”一手指过来再无刚才的风雅，仿佛受到极大的侮辱。
宋文博不恼不怒，好整以暇才抓住贾秀文的手，将其摊开，里面三枚黑子…
贾修文眉头紧皱“嗯？我手上怎么有你的棋子，怪事，怪事。”随即丢进宋文博身前的棋盒里，义正言辞毫无愧色。
宋文博没了脾气“这茶可是江南的绝品，您尝尝。”
两人继续在棋盘上激斗。
“吃我绝学，乾坤颠倒！”贾修文的声音出来随后便听见棋盘被打翻的声音。
…
“幸好幸好，看来来得还不算晚。”刘青青戴着面纱挑开马车的窗帘，已经可以看见外面的人群了。如此大的盛会，寻常百姓也来凑了热闹，湘江集的外围全是些小生意的商贩子和逛街的白身小民，比每月一次的赶集更加热闹。
“小姐安康，请拿一下您的请柬。”一行人刚下马车，便来了几个小厮牵走马匹照料，两位迎客郎前来问候。
翠柳立马从刘青青身侧递上请柬，其中一位检查无误之后便笑脸相迎将人放了进去。
“桂河县刘员外千金到！”
这时一个黑影紧跟着一行人想钻进去。
“诶诶诶！你干什么的！”迎接宾客的人眼疾手快拦了下来，衣衫褴褛散发着陈年老味，是一个年迈乞丐。
“诶诶？你小子拦着我作甚，老夫可是跟前面一行人一起的！”老乞丐露出满口谎言，口中意外没什么恶臭。
迎客郎后头望了望已经走远的刘青青一行人，再看这老乞儿。
“走走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走远点！”
“诶！你这小子怎么不信呢！有没有天理啊！你们这不是欺负老实丐吗！”
几名小厮刚好回来，不顾老乞儿的大呼小叫将人推走了，这种骗吃骗喝的人，今日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进去只是吃东西倒还好，万一冲撞到贵人那可担待不起，自然是不可能放进去的。
而这时一位青衣素袍的女子缓缓向这边走来，两只木簪竖起丝绸般的秀发显得清艳出尘，手边还牵着一个小男孩，男孩跟女子也是身着统一制式的素袍，显得有点人小鬼大。
“师姐，那边好像有什么热闹，我们去玩玩吧！”下山多日，天天在山野间摘草，男孩早就想见识见识人间繁华了。
素袍师姐勾起一笑，连这天气都明媚几分“商小墨，师父让我们下山可不是来玩的，你又想挨训了？”
男孩想起师父和常常见识的戒尺，有些后怕，这时身旁的行人穿过了两人“快走快走，今日湘江集的诗会连张子期，于烁两位才子都到了，可别错过了。”
几位书生居然无视了身旁这般美貌的清冷御姐。
“诗会？诗会是什么？”男孩一脸好奇。
“这个嘛。”清冷御姐歪着头单手抱胸前一手点着脑袋，以她的身段，属实太有杀伤力了，可一旁的路人都恍若未觉。
“走吧，瞧瞧去，正好给你长长见识。”
“嘁，总感觉师姐你口不对心的。”男孩叹息地摇摇头故作老成。
两人十分自然的穿过了门口的人群进了园子，没有一人上前阻拦。
…
王尚品很快就闻着味出现在刘青青一行人面前，这次有了正事，李长风的特攻也就不好发挥了，毕竟人也没招惹自己。
一次两次喊人肾虚公子，万一让他坐实了肾虚公子的名头怎么办，到时候传出去，县衙王老爷家家里有个肾虚儿，那能好听吗？
王尚品笑脸相迎刚想奉承几句刘青青，“青青，你今日真是…阿嚏！阿嚏！啊！阿嚏！”
刘青青脸色微变，默默后退两步，还好王尚品还有点素养转头打的喷嚏，口沫没有往前飘。
几个喷嚏打下来，王尚品眼泪都出来了，好不容易睁开了眼，身后跟着的一个公子哥折扇已经破破烂烂了。
“王少爷，你这？”那折扇的主人一脸尴尬，心中肉痛却不敢有所表现，彼其娘之，这可是名家书法的绢丝折扇，不可多得的珍品。
本想今日出来骚包一下，居然被队友背刺了。
“啊，呼，不妨事，可能是有点冷了，没事没事。”王尚品拿出手绢擦脸，毫不在意地摆摆手。
收拾了一下又打算继续献殷勤“青青，走吧，我带你过去。”毕竟是从人家手里拿的请柬，刘青青只能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湘江集周围净是些供游人取乐的台子，而现在人气最旺的则是正中央的书法。
才子们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而那些个千金小姐，也躲在帷幕后面人头攒动，皆因台上的几人。
张雍，于烁，几位才子正在人群的中央舞文弄墨。
张雍的书法挥毫劲挺，一撇一捺皆是潇洒恣意，再加上人身形挺拔，剑眉星目的帅脸难怪引来这么多人的喝彩。
翠柳都开始美目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刘青青赞叹道“张雍的书法倒是越发大气了起来，于烁怕是又得认了。”两人既是好友，亦是对手，张雍书法无人出其左右，于烁诗词难逢敌手，相貌两人也是极为般配…呃，算得上是江汉郡的美谈。
翠柳连连点头，看出刘青青的欣赏，王尚品有些不服气地说道“呵，在我看来不过是一群酸文人罢了。”众人没人附和。
“就是就是。”一旁突然出现了稚童的附和，那对师姐弟居然出现在他们身侧，小师弟跟王尚品倒是臭味相投。
众人没什么反应仿佛没听见，倒是李长风微微皱眉，谁家孩子这么不学无术？在场的可都是江汉郡的上流，也不怕家里人揍他？就算是真的也得憋进肚子吧。
那师姐有所感应回头瞧来，见李长风一个瞎子有些好奇，有种似有似无的波动在吸引着她。
“嗯？有趣”眼中露出一丝好奇，神识散开探了过去。
就一普通瞎子五行残缺，六根隐晦，没什么值得在意的，倒是那小姑娘…
“你们瞧什么？”小五躲在李长风的身侧皱着眉头看着这奇异的师姐弟，长得挺好看的怎么一直瞟我家…瞟李长风？
“嗯？你看得见我们？”师弟吓了一跳，连忙检查起怀中的符箓，淡淡的灵力波动示意着功能完好，怪事，这不好好的吗？
“没什么，打扰了小姑娘。”师姐浅声回应了一句，牵着师弟的手就走开了。
“诶？师姐怎么了？不看了吗？”
师姐摇摇头，边走边解释“那小姑娘灵根清明，观其气怕是仅凭天资便入了炼气，自然能发现我们。”小师弟瞪大了眼，难以置信。
看见师弟这模样，做师姐的玩味一笑“这下你还敢说自己天资绝伦吗？商小墨？”
男孩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失魂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