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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仙徒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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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询问之下,来人名字十分陌生:湳清流。

    直到门房说对方来自炼垗观,他才反应过来,原来湳清流就是湳仙徒。

    只不过,他与湳清流只有一面之缘,并不相熟,何以会突然来访?

    莫非是因为前日借了他的名来作对,所以今日特来兴师问罪?

    不管对方因何而来,自然都不能怠慢,于是顾损起身前往大门迎接。

    只见大门外,站着身披月白蓝边鹤氅,内穿绛色深衣,头顶道髻插着玉簪,面如朗月的青年。观其形容,确有几分熟悉,但体型却好似比印象中壮大了一倍有余。

    “顾损见过湳仙师。”

    顾损一边见礼,一边暗中以文心笔写下湳清流的姓名。

    【这小子变化真大啊,若不是知道这是顾家,差点认不出来了。】

    “三年不见,怎么听说你要把我做成腌菜啊?”

    听到湳清流的话,顾损回想起前日白羽歌院中文丙仁的话,着实没想到这么快便传到了当事人耳中。

    “仙师见谅,前几日恰遇一妙联,思及仙师正好可入对,未及深想,多有冒犯。”

    【哟,这调皮捣蛋的家伙也这么谦恭有礼了,没想到,没想到!】

    “明知故犯,所以不打算请我进门了?”

    “惭愧惭愧,仙师快请进。”

    顾损见这湳仙师说话间不动声色,一时不知此来到底是何用意,但看其心思,料来没有恶意。

    带着湳清流进入院中,顾损旁敲侧击打听着他的来意,没想到对方滴水不漏,令他如坠五里雾里。

    待二人走到一个无人之处,湳清流突然停下脚步说道:

    “实话告诉你吧,我是来兴师问罪的,你可知道,我现在都被观里的师兄弟称作湳腌菜了。”

    “原来如此,那必须认罚。不知湳仙师要如何罚我?”

    “既然你以我之名作了对联,那就再罚你给我写一首赠别词。”

    “赠别?湳仙师要离开建阳了?”

    “嗯,下月回仙京,能不能真正成为仙师,就看这一次回去的表现了。”

    “所以,你这是来辞行的?”

    “这般说也无不可,谁叫你多年不见还能记得我。”

    “你炼丹的名声在建阳城谁人不知,我想不记得也不行啊!”

    两人互相调笑,渐为熟络,顾损便招呼仆役准备酒菜,特意拿出屏南红曲酒与觥船琉璃盏,要与湳清流浮一大白。

    李白曾有诗云: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正如这首诗所写,好酒一定要配玉盏,而这屏南红曲配上琉璃盏,那亦如诗中所写一般,不仅酒香四溢,而且还会生出炫丽的琥珀之光。

    与仙徒共饮,除了好酒好器,地方自然也要在天地山水之间,于是顾损将酒宴设在侧院清波亭中,而采买归来的簟儿则在一旁弹琴助兴。

    酒过三巡,顾损望着亭外池塘,只见残荷犹在,初叶新生,再看岸边青枝翠芽,垂柳依依,想到晏殊的一阕《喜迁莺》,不禁向湳清流举杯吟道:“花不尽,柳无穷,应与我情同。觥船一棹百分空,何处不相逢。”

    湳清流一举琉璃盏,摇头晃脑地应和道:“花柳无穷尽,此情正相同,觥船一饮尽,何处不相逢!好!当浮一大白!”

    听得公子吟诗作词,簟儿立刻停了手中曲,命人去取了笔墨来。

    顾损与湳清流对饮一盏后,各自斟满有如赤丹的红曲酒。

    看着起身的簟儿,静音的琴弦,不禁接着吟道:“朱弦悄,知音少,天若有情应老。知君志在修仙道,今古梦遥遥。”

    “天若有情天应老,修仙一道梦遥遥。好,说得好!须当再饮三百杯,与君同做酒中豪。”

    “清流兄,不知这阕《喜迁莺》,可赎罪否?”

    “哈哈,花柳处处在,与君总相逢,修仙无情道,且留一醉中。”

    湳清流一笑说罢,再次举杯豪饮,饮毕,随手一抛,那琉璃盏霎时如电飞向亭外一处回廊中。

    只见回廊中一道银光电闪而现,琉璃盏瞬间受银光所引,在空中一个盘旋,反射而回。

    湳清流接住飞回的杯盏,赞道:“好剑法!好手段!顾兄,此人不知是敌是友?”

    “清流老弟,待我请他过来。”顾损看见鄢离的身影出现在回廊中,大声喊道:“鄢大侠,过来一起吃酒。”

    谁料,鄢离恍若未闻,抱剑回身,瞬间失了踪影。

    “你这位朋友身有隐疾。”

    “嗯?不可能吧?!”

    “你最近也要担心点,恐怕有人要对你不利。”

    “哦?什么情况?”

    “你在建阳城里的一举一动都被密报到了天京,正好是通过我们炼垗观的符阵传送,不然我又怎么会知道你拿我去瓦舍勾栏对对联。”

    “密报?是谁报给谁?”

    “虽然是密报,但走的是正常渠道,就是建阳县衙直接报给天京刑部的。”

    “既然是密报,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曲曲手段,于我何难。”

    湳清流说着举起手中杯,那杯顿时在他掌中化作一道水流,在空中飞转一圈后,又重回掌上,再次变成琉璃盏,不见有任何不同。

    “那我再问你个问题。”

    顾损顿时来了兴趣,握着腰间身份符牌,凑向湳清流。

    “这人望到底是怎么弄的,它怎么会自动就显示品级?”

    “这事儿也不算什么绝密,告诉你也无妨。”

    湳清流说着拿起酒壶,倒满手中杯,边饮边说。

    “这每一个身份牌,在注册的时候都做了登记,有一个单独的代号。在身份牌里面,内嵌了一个符阵,能够感应到当事人的心思所产生的能量,从而记录对其他人的评价,好的评价会变成野望,坏的评价会进入邪异榜。”

    “呃,还有邪异榜?”

    湳清流自知失言,立刻四下里看了看,然后叮嘱道:“这个是仙宗的秘密,你当我没说。”

    “行,既然是秘密,那我也不多问,你继续说。”

    “至于文名武誉,这个首先需要登龙苑和问剑阁评定了品级,然后才会进入符阵登记,根据人望决定排名升降。文名不用说,那就是文才的被认可度,武誉则看被威服的程度。”

    “武誉不是打败多少人?威服的意思是害怕吗?”

    “不单单是害怕,应该是敬畏,心里若服了,还用得着打吗?”

    “这个有道理。那官声呢?”

    “官声也一样,首先通过科举得到进入官场的资格,才会被符阵登记,随后阵法会记录其为官期间的声名进行排名。”

    “仙宗倒是有心,这样一来当官的也好,习文练武的也好,都不得不考虑普通民众的想法了。”

    “哎,话是这么说,可什么事一旦到了人手上,就都变味了。”

    借着酒劲,湳清流颇为失望地叹惜。

    顾损闻言,通过旧世的三十余年经历,也明白再好的系统,都要看被什么人所用。工具再好,若是落入坏人手中,得到的也只会是坏的结果。

    “有仙宗坐阵,总没人敢利用人望系统为所欲为吧?”

    “我偷偷告诉你,咱仙宗的仙不知道去了哪里,剩下的可大多都是人。”

    湳清流的话声刚落,忽听炼锋山方向传来一道洪亮的钟声,顿时令他为之一震,瞬间清醒。

    【观中急召,莫非又有妖兽出现?】

    “观中有事,我得赶紧回去,这一瓶培元丹是给你疗伤的,估计日后还用得着。”

    湳清流说着拿出一瓶丹药放在桌上,随即取出一张符来,手掐法诀,念念有词。

    只见一道符光闪亮而出,笼罩住湳清流,当光华逝去,亭中便已经没了他的踪影。

    妖兽?仙不知去了哪里?

    看着湳清流头顶的心思,想到他所说的话,顾损感觉比他从眼前消失还要大受震撼。

    看来此间并不像他知道的这般简单安全,在不知之处,确实有妖魔存在。而更重要的是,仙宗的仙,不知道去了哪里,这可就代表着有大麻烦了。

    “公子,你给湳仙师写的赠别词。”

    簟儿举着她在一边抄好的《喜迁莺》,望着消逝的光华,语气中颇有几分失落。

    “人生何处不相逢,莫负樽中美酒醇。耳热眼饧情正好,最宜消受美人恩。”

    顾损醉酒朦胧地望着娇憨可爱的簟儿,眼神迷离地扑了过去,吓得簟儿如受惊的雀儿般惊呼着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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