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念旧
秦老夫人和小菱似乎并没有意料之中的伤心难过，因为她们都信月刃。
他说萧索在就不会有事，可是灵蛇对一个陌生人并不放心，“庄主……”
秦老夫人道：“灵蛇，归荧的事是她自己的选择。”
灵蛇以为月归荧不会因为少公子的几句话，就不念世事，“灵蛇不明白，这不是小姐该有的命运。”
灵蛇看着愁眉苦脸，泪眼汪汪的小菱，“我知道你也是我这般思虑的。”
“老夫人，我会尊重您与庄主的决定，但我依旧坚守自己的想法，可还有什么吩咐？”
秦老夫人看了一眼等在大厅外的段长韶，“那位公子虽不是何门何派中人，但终究不是本门弟子，老身不好安置，灵蛇此事就交由你去办吧。”
灵蛇没有异议，“是。”
见她有些犹豫，月刃问她，“灵蛇可还有事？”
“夷阳剑山的木公子还在庄内，是否需要将此事告知？”
“不必，他已经知道了。”
在他销声匿迹武林的这些时日，已经发现木渊的不同之处，既然是百晓松子，江湖大小事自然先一步知晓，更何况是关于月归荧的。
“至于墓惊门那位，时间到了自然会离开。”
“是。”
灵蛇退下了，屋子里的几个人瞬间沉默，将希望寄托在那位铸剑城少公子身上，希望他能够履行看护月归荧的承诺。
段长韶等灵蛇出来后，退至一旁，她在前，他在后。
灵蛇带他去了一处别院，院子里种了桂树，院墙外都落满了花香。
“段公子，你就暂住此处，我会直接负责你的大小事，有什么需要就说一声。”
段长韶嗯了一声，追着她踏出远门的背影，鬼使神差的叫住她，“那你住在何处？”
灵蛇被他吓得愣在原地，他好像在追着什么，生怕跑了找不到一样的急切，这是他对自己的应该有的情绪吗？
灵蛇收紧眉心，看向段长韶的神情有些怅然，“我自然也住这儿，你在东厢，我在西厢。”
段长韶稳住呼吸，慢慢换了一口气，多了几分暗喜，即便知道这是有意为之的。
“那就有劳了。”段长韶回身进了房间，
灵蛇揪住合上的门板，看了许久，在屋里的灯熄下之后，带着繁乱的思绪出了门。
段长韶贴在门缝的眼神，随着院门转角处身影的消失而转移。
然后打开房门准备跟出去。
刚踏出一只脚，院墙外就有了脚步声，他慌乱间撤回，在手心碰到门沿时，有人提着东西走了进来。
“段公子，灵蛇姐姐让我给您送点吃的。”
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这姑娘他还认识。
“有劳了小菱姑娘。”段长韶礼数周到，对着她连连称谢。
“段公子客气。”小菱对段长韶微微颤抖的双腿扫了扫，这是怎么了？
方才是不是自己吓到他了，见到她的神情那么无措。
小菱回去的路上还在愧疚，低头看地上新月投下的黑影，不知道是不是今夜有风的原因，有一道影子从自己头顶掠过，可她左右也没发现有东西飘起来了。
段长韶看着顿住的小菱，窝在房顶的树影后是一点也不敢动。
等她走了，段长韶才四处张望，随后赶着那个红衣女郎到了后山的林崖边。
灵蛇心事重重地看着崖下的小院，心绪被牵引回与那个人第一见的地方，铸剑城。
犹记得那日，她受秦老夫人所托，到铸剑城打探消息，她到的那一天铸剑城很热闹，有两个剑客在市井之中公然出手。
一输一赢的局面定下之后，铸剑城少公子大婚的消息便在城中蔓延开来。
看完二人的交锋正欲离去，她是潜入，没有铸剑城的通行文书，正好碰见商队出城，就转进了一个空箱子。
没想到那人跟了一路，灵蛇一出来就被他拦下，重要的是这一行人还未出铸剑城。
“你是何人，竟擅闯铸剑城。”
周围的商人见段长韶出现，识相地溜走了，
灵蛇身上有些狼狈，这人正好加重她的火气，语气有些生硬，“阁下说擅闯？各凭本事行事而已，你铸剑城是金银满地，还是福泽比天，又有何进不得。”
段长韶并未被这冷艳女子的气势吓住，“姑娘生得人模人样，说话如此扭扭捏捏。”
灵蛇心底气愤，但不想多惹事端，只是嘴上回了一句，“多谢公子夸奖，如若无事，小女子这便退下了。”
段长韶哪里肯让她走，在灵蛇转身的那一刻，大手用力去抓她的肩，灵蛇本就没来得及整理衣物，被段长韶这一拉，不出意外的香肩裸露。
在她背心上方清晰可见一蓝色月形蛇，段长韶吃惊的神情注视着她，“蓝月灵蛇，你是月钩剑庄的人。”
灵蛇怒目看着他，“是又怎么样？你们铸剑城的人都这般无耻下流吗？”
段长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礼，忙松开赔礼道歉，“对不住姑娘。”
灵蛇穿好衣服，不像是在生气，“你的道歉我不接受。”
段长韶看着她腮边泛红，欲言又止的样子，实在想不出该怎么赔偿，“姑娘想如何？”
“你要负责。”灵蛇加重了语气，“不然就让你知道月钩剑庄第一剑侍的厉害。”
段长韶知道她指的并不是剑客之间的争斗，“姑娘竟然如此强硬，不如我放你离开，姑娘大人大量，既往不咎如何？”
铸剑城和月语山庄有了姻缘相系，对剑庄的人自然也该客气和宽容，不然真以为他铸剑城气量小，可不是自己私欲作祟。
灵蛇见他坚定，顺着台阶下了，“那你先带我出去。”
“好。”段长韶替她蒙上眼睛，塞住耳朵。
灵蛇听觉视觉收住了，只能感觉到自己穿过幽暗潮湿的隧洞。
“姑娘，到了。”
灵蛇还未睁开眼，已经能感受到滚滚东流的江水，还有徐徐微风，还有簌簌叶动声。
这里就是铸剑城外，极秋江岸。
此时正值六月，江边的紫云木也是繁花的盛景，江风瑟瑟，落花纷纷。
风动得太快，月光始终追不及，灵蛇隐没在暗影之中，可飘摇落花的光还是随不定的风定在她的身上去了。
灵蛇摘下眼前的遮蔽，“后会有期。”灵蛇拿出怀里的竹哨，吹响之后对岸奔出一匹白色骏马。
灵蛇上马放出一句狠话，“公子送我出城姑且算你适合好人，不过、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段长韶脸上的笑意瞬间落了下来，他还没来得及反驳，那一人一马的身影已经绝尘而去。
灵蛇依旧望着山下漆黑，却又隐隐可见的院落，那个房子里的人，好像已经外出，就在她眼里流动着。
月归荧只要见着她，就有说不完的话，就算这样黑暗无光的夜间，月归荧总能让她院子里的灯明亮。
可是月仞和秦老夫人对这件事的淡漠态度，让她有些费解，他们真的这般放任事态的发展，将月归荧的生死全然交给萧索吗？
按理来说，他们是世上最亲近的人，都能放心月归荧，她只是旁的人，应该无需多虑才是，可为何心里总是悬着的，月归荧真能平安无事、完完整整地被带回来吗？
段长韶看着那孤寂而又忧愁的身影，从那个睿智却带着率真的月归荧模样，渐渐看清了灵蛇的身影。
而当月归荧再次醒来时，眼前是一片模糊，周围也是黑沉沉的，没有任何东西的影子。
眼前依稀泛着点点光亮，回荡着空漠微茫的水落石岩的声音。
好像天光忽然大亮，近眼处有什么从高空坠落，与此同时下方似乎飞出一个物体，在虚空中稳稳接住了下坠的东西。
那好像是两个人，两个……有些熟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