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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逛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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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柔拿出当年高考通宵刷题的劲头,愣是在豆沙包战战兢兢的“小姐快去休息吧别画了”劝告声中,绷着脸写写画画了一宿。

    熬了一通宵的结果是再次吃了李氏一顿教训,除此之外毫无收获——脱离了实地考察的设想本就是空中楼阁,宁柔带着俩硕大黑眼圈悟出了这个道理,顺手把写满了简体中文、阿拉伯数字、英文字母等等符号的纸张投进火盆烧掉,以免被人看到以为她被什么玩意儿附体了,写了满纸天书。

    她一边看着火舌吞没白纸黑字,一边自娱自乐地想自己竟然会三国的文字,还挺厉害的。好赖不算是个九年义务教育漏网之鱼,学的那点儿东西隔世也能举一反三。

    她上辈子“临终”前,嘲讽赵明舟没点商业头脑,的确是有点儿底气。上辈子她也算是白富美一枚,还业余当着自由撰稿人,拿捏好受众,靠着写点伤春悲秋连自己都要酸掉后槽牙的文字,换点稿费来摊平自己的开销。

    这辈子起跑线比上辈子还高得多,总不至于还混得不如上辈子自在吧?

    这样想着,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觉得眼底有些潮潮的,那天自称叫青辰的金毛狮王反复在她面前提起前世现实世界的各种梗,她还能理智地告诫对方“活在当下”。但此刻门窗一关,孤身一人焚烧着证明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字迹,宁柔忽然就觉得空前孤独。

    她无意与任何人更无意与整个世界为敌,或许就如她自己也曾劝过自己的那样,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按照宁家与皇室的默契,她将自己交付到彭景瑜手上,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他长得那样好看,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是个被雨淋得像一抹哑光的月色似的少年,纯白而又朦胧。他抱着她,想要贴近她的额头,那样亲昵又自然的举动,是不是能说明他对自己至少是真心喜爱的呢?

    但是……但是,喜爱和喜欢,终究还是不同的吧。

    前者可能是他只把自己当作了一个可爱的生命来看待,与小猫小狗无甚区别;而后者呢?

    至少也应该是知道了一个人所有可爱和不可爱之处后,还想要在一起的感觉吧。

    彭景瑜……他会是这样吗?

    宁柔笃定地摇了摇头。

    自己是见色起意板上钉钉,她自己心里有数;而那个漂亮的少年,则对她永远包容乃至于纵容,陪着她爬树掘地胡天胡地闹腾也无怨无悔。但这一切都无法掩盖彼此之间的关系,只是一场丑陋的交易而已。

    凭他那副众生平等的温柔秉性,如果左相夫人生的不是她宁柔,哪怕只是一头母猪,恐怕彭景瑜也能温柔客气地把它从花轿上扶下来叮嘱一句小心。

    宁柔恶狠狠投下最后一张未焚尽的纸,被自己这个脑补成功激怒。原本空气里飘着几点纸灰,若再滴几滴眼泪,活脱脱就是一出林妹妹焚稿断痴情,偏生被这小姑奶奶演绎出了给仇人坟头烧纸钱的气势。

    “柔儿,你在么?”

    有些人真的是不能背地里念叨,能在宁府后宅出入无阻的外客,除了彭景瑜还有哪个?这一把清泉似的嗓音一响,宁柔脑子里立马又回放起白衣少年从花轿上扶下来一头母猪的唯美场景,当下粗声粗气地吼了一句:“不在!”

    大抵是她平日里装淑女装得忒像,这一嗓子的音色实在与平时的宁柔大相径庭,皇长子殿下沉默了片刻,小心翼翼试探着又问了一句:“柔儿?”

    宁柔深吸了一口气,意识到自己状态异乎寻常的暴躁,想当初为了撕前任,她愣是耐心地收集了三个月的证据又顺手撩了四个妹子,如今才哪儿到哪儿,这么沉不住气可不大能行:“殿下今日怎么得空出宫走走了?”

    语气之轻柔缱绻,与刚才那俩字中的杀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彭景瑜隔着一扇门静静袖手,语气仍是温柔恬淡,像是没注意到她之前的异样似的,这反而让宁柔更为憋屈:“我听阿彦说你为了出府玩儿,翻墙跑出去,闹得左相大人下了朝官服都没换就去满城找你……”

    他不提还好,这糗事儿一提,宁柔登时又怒气槽满格,正要开口回怼,忽然听他话锋一转,轻声道:“我自然也是担心你的安危,可是我不能越过了左相去找你,你明白吗?”

    毕竟她宁柔明面儿上跟他皇长子殿下还没什么瓜葛,就连彭景瑜屡次上门作客,往往打的幌子也是来见好友兼昔日伴读宁远彦,跟她这个小不点儿没半点关系。

    两家之好皆是潜规则,口头约定都没一个那种,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坐实或者反悔。

    宁柔最厌恶这种不确定,尤其是那个被决定命运的是自己。

    她闻言一脚把火盆踢远,跳下地来,冷笑:“我自然明白……”

    亏她冷笑到半截还能硬生生忍住气,强行逆转语气,装出一朵绝世绿茶味儿的白莲花:“……柔儿自然明白殿下的关心,高兴还来不及呢。”

    她这个转场比起之前尚算流畅,不至于让人怀疑门里在上演大变活人之类的戏码,彭景瑜也似舒了一口气,继续道:“我想着,你或许是平日在家待得烦闷了,想出去走走也没什么。只是你在家中,父母且不说,同辈的皆是兄长,恐怕也不知道哪里值得女孩儿去玩一遭。所以我特地去问了几位皇妹,了解了些女孩儿或许喜欢的东西,想带你去瞧瞧。”

    他顿了顿,又语气温柔地补充道:“我已问过左相夫人,她已允准了。本是她说要派人叫你去前厅,可我想亲自来接你。”

    这下轮到宁柔沉默了。

    他总是这样,永远温柔、包容,事事考虑周全,务必求让她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开心。

    就算是交易……是不是也有一点点的……

    宁柔及时掐死这个危险的念头,再次心中默念“三年起步,死刑封顶”,竭力让语气透出没心没肺的欢愉:“那可真是太好了。”

    拜别过母亲兄长,宁柔按照家中的要求戴上了遮掩面目的幕离,也是这一操作才让她恍然大悟为何那天茶馆里头,茶博士非要睁眼说瞎话地叫自己“小公子”——敢情贵族女子甚至女童都不可在外抛头露面?

    该不会还要缠小脚什么的吧……宁柔临走前,胆战心惊地特意瞧了瞧娘亲裙摆下的脚儿,幸好,不是那种三寸金莲绣花鞋。

    要真是得缠足的话,自己这一辈子约等于白穿了,出行走动都严重受限,还何谈在这个女子没有足够发言权的世界站起来说话?

    想起小金库里面的私房钱,宁柔对于能够有人陪同出行一事颇为兴奋,刚得出必须实地考察才能下决心的结论,恰逢皇长子殿下瞌睡了递了枕头。她甚至还盘算起了要是自己钱不够,能不能找这位殿下打个欠条借点儿,大不了之后连本带息还他的主意……

    彭景瑜带了两名扈从,皆是太阳穴高高鼓起的练家子,浑身上下透出肌肉猛男的气质,基础保障自己和宁柔的安危毫无问题。

    本来贴心如皇长子殿下,特意备了马车,以防小丫头走得脚痛,还可以上车看看风景。奈何宁柔一看那车前飘动的帘子,就想起今日那副母猪新娘的画面,兴致缺缺地摆手,坚决不肯上车,害得皇长子殿下亦只好陪她步行。

    彭景瑜也当真是提前做了功课,第一站就带宁柔进了一间门头古朴的银楼。

    宁柔在门前顿足抬头一瞧,牌匾上简简单单四个字“程记银楼”,一副楹联刻在门头柱上“佳制玉条脱,新成金步摇”。

    门头牌匾与楹联皆用乌沉原木削成,底面木纹清晰,“玉条脱”即是玉镯,三个字的墨迹中想是掺了珍珠粉,阳光下闪出粼粼的雅白彩光,“金步摇”三个字掺了金粉,瞧起来的确堂皇富丽。

    宁柔上辈子就毫无女性自觉,对首饰不大研究。

    喜欢倒也是喜欢,但挂在身上总嫌累赘,她还是喜欢清清爽爽素面朝天的自己。

    这回不一样,她是抱着打探商业行情的目的来逛的,自然两眼放光。

    进门处一架柜台上展示的正是金饰,主打花样精巧,却不算真正的好物,主要起的是吸引客人目光的职责。龙瀛常年严寒,难见花木,金饰花样也多以雪花、冰凌为主,诸如绞丝手镯、金缠臂、步摇之类,皆不能免俗。

    一盏琉球小灯在一案琳琅之中安静发光发热,照射得诸般金饰光泽熠熠、富丽夺目。桌案上扣着与琉球小灯一般材质的大号琉璃罩子,既作防尘之用,也是为了防顺手牵羊之人。

    彭景瑜见宁柔靠近柜台看得目不转睛,暗暗舒了口气,心知此行不虚:“柔儿若有看得上眼的首饰,只管告诉我。”本该是霸总专属的台词,生生让这位主说出了一股子温柔缱绻的味道。

    宁柔自然也不能辜负了傻白甜人设,七岁的小丫头尚且刚够一张柜台的高度,还得略微踮起脚才能看个全貌,闻言张口便是一句:“这玻璃罩子清透度挺高啊,古代的生产力已经这么发达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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