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问心无愧
“啊……”颜泽苦恼道：“这群宫人口都严的要死，压根打听不到什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江轻飏皱眉：“我去问的时候，他们的表情都很惊恐。”
“那我们怎么办！”颜泽愁眉苦脸。
裴寻沉默片刻，低声道：“去问问剩下两个国师吧。”
毕竟这件事情关乎于皇宫，国师看国运，应当也看得见这铺天的怨气和邪气，应该会更好问一点。
江轻飏点头：“倒也可行。”
——观星台——
两位国师都是白发白须，一个席地而坐，一个手握拂尘，齐齐看向来的“客人”。
“你们想问那个冷宫？”坐着的国师摇摇头：“不能说啊。”
“里面怨气极重，邪气冲天，已然有损国运。”裴寻淡声开口：“如若不除，必成祸患。”
“唉……”站着的国师叹气，看着紫微星运行的轨迹，沉默片刻道：“皇室秘辛，又岂是我等可以妄论的。”
那便是不愿说了。
裴寻皱眉，这事就很麻烦。
“陛下口谕——”突然，一个太监跑来道。
按照凡界和修仙界定的规矩，修仙者见到皇帝不需要跪拜行礼，只需要低头致礼即可。
而国师也不需要跪拜行礼，这是皇帝特赦的权利。
“既然有损国运，那两位国师就告知了吧，瞒了这么多年，朕也累了。”
太监的嗓音又尖又细，重复着皇帝的话。
那皇帝怕是从裴寻他们一进宫开始，就派人盯着他们了，如今这旨意也算来的及时。
两位国师拱手弯腰，一齐道：“老臣接旨！”
公公笑笑：“咱皇上还交代了，这些都是青梧山的弟子，国师要好好招待贵客才是。”
国师点点头，公公便笑着退去了。
于是，这个被埋藏了很多年的故事，才正式浮出水面。
那冷宫里，住着的，是一位皇帝非常宠爱又非常厌恶的妃子。
她未进去之前，是连皇后都要妒忌的存在。
她美貌，温柔，天真却幸运，被皇帝呵护着，在勾心斗角的后宫，快乐地活着。
这是所有人都看到的。
而她只用了一年，便诞下了皇子，地位扶摇直上。
她是宋乐知的生母，一个身体里留着妖，鬼，人三族血脉的女子。
所有人都以为她活得很快乐，并不是这样。
一个被养在笼中的金丝雀，在险象环生的后宫里生活。
皇帝护得住她吗？护不住。
护住她的，是她身上的血脉。
她不怕诅咒，不怕投毒，不怕后宫女子的各种手段。
因为她并非普通娇弱女子，三族血脉给她异于常人的美貌，也给了她最顽强的生命。
她舍弃自由，来到这深宫之中，到底为了什么呢？
也许只是为了一个男人易变的心吧。
每一个深宫女子，几乎都是一样的命运，只有少数能成为高高在上那一位。
帝王心易变，在后宫，若不心狠手辣，那便得接受最后悲惨的结局。
这位貌美的妃子，料想过自己的结局。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人类的心狠手辣。
保护了她这么久的血脉，最后成为了致命的血刃，一刀刺穿这颗为爱而存在的心。
假如只是被打入冷宫，她也不至于憎恨皇族至此，舍了命也要诅咒这个皇族，毁了国运——这群人，把她送入冷宫，扒皮抽血，以求长生，以旺国运！
因为鬼族血脉，她不吃不喝也不会死，她被殴打，唾骂，被人怕扒皮抽筋，看着那群人喝下她的血。
她的孩子，才这么大一点，连话都不会说，他们居然以一句“皇族不能有妖子”要处死他！
而她做了什么呢？
她把心和身都献了出去，舍弃自己的自由，扪心自问，她也从未害过任何人！
不得好死！
那群人，都不得好死！
她不要轮回，不要性命，托着最后的希望，把孩子送给了两位国师。
然后——
好啊，你不是想要长生吗！我让你日日活在痛苦梦魇之中，生不如死。
好啊，你不是想要国运兴旺吗！我偏要以一己之力，损你三成国运。
弱女子真当好欺吗？
天不惩罚恶人，她来！
她终于变成了恐怖的梦魇，变成了宫里人不敢提起的禁忌，变成了国家的厄运。
弱女子？深宫的金丝雀？
呵。
她可以冷嘲热讽。
因为她配。
这是她以一身骨血，永世不得超生换来的资格。
谁都没有资格批判她。
她用恶鬼敌天，用最阴邪惨烈的方式，来证以公道。
老国师的嗓音沙哑：“那当真的是个奇女子，可惜了……”
可惜遇到了帝王。
后宫佳丽三千，她不过绽放一瞬的昙花。
“她的儿子，是宋乐知？”裴寻想着宋乐知在冷宫门前的表情，并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是因为很早就离开了母亲，所以没有多少感情吗？
“是啊，这小子从出生就开始记事，聪颖的很，而且习法也十分有天赋。”老国师叹道：“这孩子也难，小的时候因为没有母亲，没少被其他皇子欺负。”
颜泽是个直脑子，只知快意恩仇，直接就开口：“我不想干了。”
他觉得这个女子做的虽然不应该因为一个人的恩怨影响天下，但是——既然善不能治恶，那就以恶治恶，这听起来并没有什么错。
他不能帮她有个好结局，但是他不想亲手毁掉这个女人的复仇大计。
裴寻沉吟了片刻，最后没说什么，开口道：“感谢国师告知。”
老国师对着他摇摇头：“这件事处理完了，再来我们这儿一趟吧。”
“嗯？”裴寻不解地看着老国师。
拿着拂尘的国师指着天，笑着摇摇头不语。
星轨划过天空，代表着命运。
命运，不能语。
裴寻点头，转身离开。
颜泽一路都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裴寻……我们真的要阻止吗？我觉得这个报复都是那群人该的……”
裴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宋乐知应该知道这件事情。”
皇室做的孽，不该天下来还债。
国运有损，那便是饥荒灾害，兵荒马乱。
那女子既非恶人，那么这件事情，肯定有其他解决方式。
拿魂换阴阵，他们应该还有机会找到残魂的，好好商量。
总归……是不能伤了她的。
毕竟……
为人修仙，但求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