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阴冷
苏汐多少还是有点洁癖的，不过没有打算真的在花楼过夜，所以对待花楼的床，只是从储物戒中拿了件披风扔在上面。
自己的东西总归比别人的东西干净。
她施然而坐，听着隔壁的响动。
“来来来，美人，给我倒杯酒。”
老板娘在隔壁。
啧了一声，她眸子半阖，指尖随意地搭在红衣上，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门吱呀一声响起。
苏汐抬眸，看到了她点的——美人。
那人抱着琵琶，缓步走到她面前，应该刚刚洗过澡，身上还有着没干的水汽。
身上脂粉味倒是不浓，但是淡淡地香味环绕，想来是催情香。
“小姐想要……”
声音低婉动听，问着苏汐的需求。
苏汐淡淡地从上到下扫了他一眼，配着那一股淡淡的漫不经心和随意的动作，显得有些傲慢和轻视。
像是打量他值多少钱一般。
但是男子毕竟是常年流连花楼之中的，什么样的客人都见过，他懂眼色地没有靠近苏汐，任由她打量。
“我听说……”苏汐的指尖有节奏地一下一下敲着披风下的榻子，开口道：“你是鬼族皇室最喜欢的小倌。”
“至少我现在看来，你配不上这个噱头。”
男子顿了顿，抬眸看着她。
苏汐还带着面具，银色而带着精致繁杂的花纹面具显示着她的尊贵，从露出的唇来看，那得是上好的美人胚子。
面容能遮住，骨相却不能，纵使衣装繁杂，男子也能看出，她是天生的美人骨相。
“小姐谬赞了。”小倌低下头，柔声道：“这本就是妈妈随口说的。”
“嗯？”苏汐勾唇：“随口说的？”
“三颗上好的猫眼石，就给我这种？”
“小姐若是想要听曲唱戏闲聊，那自是小人不擅长的地方。”
苏汐抬眸打量着他。
金娇坊的小倌虽然被专门调教训练，但是天性里还是有着“高人一等”的念头的。这种念头很正常，因为那是金娇坊，他们服侍的都是贵族的小姐。
但是这种念头一出来，脾性可就不好养了。所以金娇坊的小倌经不起激，稍微两句话，就能上脾气。
但是鬼市的花楼明显不同，这里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上至皇室贵胄，下到乡野莽夫，什么人都有。
没有什么，比真正的烟花之地更能调教人了。
“那你说说看，你擅长什么？”苏汐不着急，随意道。
嘴角嚅嗫了一下，男子放下琵琶，开始宽衣解带。
苏汐一顿，倒是没有阻止他，开口道：“像你这样，鬼族公主也能看得上？”
男子解下外衫，花楼男子穿的本身就少，一共就两件，此时脱掉外面，身上就剩下薄薄的一层内衫了，听到苏汐的话，低声道：“小姐误会了，点我的怎么也不会是公主。”
“可是你们妈妈就是这么对我说的。”苏汐唇角勾起：“骗我，嗯？”
男子指尖动了动，轻声道：“小姐怕是外来的，不太清楚。”
“那鬼族公主，来到烟花之地，只去琴师那儿，自然是不会点我这种的。”
“哦？”声音懒洋洋的，苏汐来了点兴致：“琴师有何好玩？”
男子开始解内衫，继续回答苏汐的问题：“传闻鬼族公主最为专情，自然到烟花柳巷也不会流连其中的。”
“既为专情，那又为何要到烟花之地。”
男子低笑：“小姐说得有理。想来是近些年鬼族政权动荡，公主也要找地方发泄一番吧。”
政权动荡？
随着男子话音落下，最后一件内衫被脱下，露出伤痕累累的上半身。
苏汐看了一眼那些伤，便知道“发泄”二字从何而来了。
垂眸起身，苏汐走到他面前。
琵琶被放在一边，他跪着，只有上半身露出来，暴露着狰狞的疤痕。
“抱歉。”男子低声道：“本是今日不接客的。”
苏汐只用两根指尖捏着他的下巴，肆无忌惮地打量了一下。
确实没长到苏汐的颜点上，她无趣地正打算松开手，门开了。
裴寻站在门口，看着她捏着男人的下巴。
那男子上半身衣衫已然脱净。
那一瞬间，苏汐转头看了裴寻一眼。
第一次，苏汐没看出他什么神色。
他并没有换衣服，红色艳丽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明明本该衬得更加俊朗，可是现在，却显得他有些阴冷。
他的指尖还捏着门框，此刻指尖被捏的已然泛白。
他就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迟来的老鸨跌跌撞撞地追过来：“哎呦哎呦，客官，您别叨扰别的客人——”
老鸨还没有碰到裴寻，就被他身上猛然爆发的灵力给震了出去，狠狠地砸在柱子上，头一歪，晕过去了。
无数的灵力带着主人的戾气，从裴寻身上爆发出来，朝着地上跪着的男子而去。
可发起攻击的那人却安静地垂眸，遮住了眼底不受控制的暴虐情绪，墨发微垂，甚至连表情都看不清。
攻击没有成功。
云雯自动出鞘，绕在男子身边，没让他被带着戾气的灵力伤到。
苏汐松开指尖，挑着眉看着那些灵力。
已然可以化为实体了。
看来裴寻这次确实在阵法中得了什么机缘，灵力能充沛暴涨至此。
不过，那灵力太过汹涌澎湃，带着没有掩饰的杀意，这一击下来，小倌必然得死。
苏汐倒不至于纵着这人滥杀无辜。
手一旦染了血，心就很难纯了。
然而那人站在阴影里，听着云雯嗡鸣，看不清神色。
良久，他开口，唇色泛白，声音沙哑：“你护着他。”
大抵是戾气太重了，苏汐多看了裴寻两眼，知道他目前状态不太对，给地上跪着的男子施了个眼色。
男子也知道要离开这个风暴中心。
门口那人戾气太重，杀意毫不遮掩，刚刚灵力化为剑气朝他破空而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若不是这小姐还护着他些，他怕是已然一杯黄土了。
默默地起身，男子看老鸨已然晕过去，毫不犹豫地掀开地道，跑了。
看人跑没影了，苏汐才朝着裴寻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