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永州斗兽场
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黑暗的前路突然很安静，几乎能听得见苏汐的脚步声。
铃声回荡，带着清脆而肃杀的气息。
细长的触手上长满了一个又一个隐隐要爆炸的红色的疙瘩，如同变异的癞蛤蟆身上的皮肤，上面淌满了绿色的粘液。
周围是安静的。
然而在苏汐踏入第十七层的那一瞬间，一切突然改变。
空间无限地扩大，拉伸，最后静止。
苏汐静静地站着，看着眼前景物的变化。
余烟袅袅，归鸟入巢。
身后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村庄。
那是从她灵魂里抽取的片段，少数的，能让她转变的记忆。
她静静地盯着被刺伤的那个虚构的自己，仿佛是一个外人。
“姐姐……”小姑娘歪着头，嘴角勾着，看着她：“你的法器全部归我了呢。”
被刺伤的她只是看着那个小姑娘，一言不发。
“没想到吧。”小姑娘的羊角辫扎的很好看：“你们最后都会死在我的手里。”
“你当初不该救我的，要不然，死的只有他们，没有你。”
“真是可怜啊……”小姑娘似乎在怜悯腰腹流血的苏汐。
苏汐喜欢红衣，其实还有一个理由。
那就是，没有人能看到她的鲜血。
那个时候，苏汐已然游遍人间，看过人世繁华。
只是还没有那么一双慧眼，能够一眼辨别善恶，又或者，这个世界上，压根没有极致的善恶。
所以她救了这个小姑娘。
善良总是会被恶人当成武器，反过来刺伤你。
所以，曾经有人说过，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小姑娘拿着云雯，看着她，眼睛是那么明亮，看起来天真的很：“你后悔救我了吧哈哈哈……”
苏汐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像是透过她在看人性。
那是她为数不多被人反伤的时刻，她向来实力强大，从来没有出过这种阴沟里翻船的事情。
小姑娘提着剑朝她走来。
重伤的苏汐垂眸，最后低声笑了一下。
很轻。
那是天堂的圣光被人世的邪恶撕破的声音。
然后，长剑没入腹部。
这一次，没入的是小姑娘的腹部。
苏汐没有说话，没有跟她解释仙器是认主的，她只是起身，然后和震惊地捂着腰腹跪下的小姑娘擦肩而过。
那双染血却精致的手轻轻碰了碰小姑娘的头。
村庄里是被屠杀殆尽的村民，不知是谁家的炊烟因为没人关注而越来越浓，最后，火焰如同落下的夕阳一般，燃烧起整个村庄。
小姑娘不可置信地看着苏汐。
然后，头顶被人轻触，她甚至连为什么都没有问出口，便化为血雾炸开。
那双瞪大的双眼随着头颅一起炸裂，最后留下的是惊愕的眼神。
那是苏汐第一次杀人，连个全尸都没有留下。
她从血雾之中走出，仿佛再次诞生。
手无寸铁的善人终有一天会死于自己的善良，穿着红衣想要闯荡四方守护天下的小姑娘在血雾中浴血重生。
她已然不是她了。
那双眼睛似乎在那片刻看透了命运与人性，她懒洋洋地勾了勾唇，没去管淌着鲜血的伤口。
善人太难当了。
她还是适合当个恶人。
一个，还留些基本善良的——恶人。
如果一定有一个人要提刀，她希望那个人是自己。
血溅红衣，永不后悔。
苏汐和记忆里的自己擦肩而过。
她突然就知道了第十七层的拦路虎是什么。
记忆吗？
悲欢，善恶，你见过的繁华，你产生的爱意，你的欲望，你的希冀……
眼前的光景不停地转换，最后定格在了第十七层最初的模样。
黑暗的走廊，绿色而脏污的触手缓缓地伸向她。
她没有动，就看着那个触手缠绕着她，越发收紧，然后朝着她的脖颈伸来。
尖叫，这里死过的人恐惧而黑暗的情绪如同恶鬼一般爬上墙壁，扭曲的光影交错复杂。
苏汐勾了勾唇，轻薄的睫羽垂下，如同羽毛一般。
然后——
天崩地裂，她从黑暗中走出。
刚才扭曲而粘稠的亡者憎恨如同碎片一般，在她身后分崩离析。
那只触手猛地缩回，却快不过她脚腕处铃铛爆发出金光。
昏暗的走道化为一块又一块琉璃一般的碎片，而她从光怪陆离的碎片中，缓步走出。
她来到了第十八层。
第十八层很安静，很明显，这是专门来欢迎她的。
盛明被吊在斗兽台上方，下面是无数的凶兽。
“啪！”“啪！”“啪！”
慢悠悠地掌声响起，永州斗兽场的主人安德从阴影处走到看台上方，一双阴森但是含着扭曲笑意的眼睛盯着苏汐。
“早就听闻苏姑娘的盛名，今日一见，果真传言不虚。”
“当真是——虎父无犬女啊！”
安德伸手拉了一下绳子，盛明的尖叫声回荡在场内：“妹妹救我——”
苏汐抬眸淡淡地看了一眼安德，没有多少表情，抬步朝着斗兽台走去。
“嗯？苏小姐还继续吗？”安德笑道：“那我可就把绳子割断了哦！”
“你那手无缚鸡之力欠我几百两黄金的表哥，不知道能不能受的住我这些小可爱呢？”
小可爱们——斗兽场中一次一次厮杀沾满血腥的凶兽。
“别别别——妹妹你别——”
苏汐开口，似乎并不在意盛明的死活：“你割吧。”
安德饶有兴趣地挑挑眉，把绳子割断了。
盛明尖叫着掉到了凶兽群里。
凶兽一拥而上，盛明吓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然而凶兽并没有伤到他。
苏汐把护体灵力给他了，半分没让他伤着。
护体灵力一没，其他凶兽就可以伤害她，锋利地爪子狠狠地从她身上划了一道深口。
鲜血滴在地上，美人眉眼冷漠，似乎压根感觉不到疼痛。
反而抓伤她的巨兽开始嚎叫，灼烧感从爪子蔓延到全身，最后活生生燃烧起幽蓝色的火焰，她仿佛地狱中走出的鬼魅。
其他的凶兽被震慑到，不敢上前，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她的血，可不是随便什么玩意就能受的住的。
安德笑了笑：“苏小姐真的重情重义，为了这个废物表哥，居然宁愿自己受伤。”
然后，安德就看见，苏汐走到盛明面前，对着腿软的废物表哥，轻轻地勾起唇。
“妹妹……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盛明抹着眼泪。
苏汐看着他的窝囊样，然后开口：“欠他很多钱，嗯？”
“就……斗兽输了……欠了……”
她伤口的血滴在地上，却熟视无睹，只是定定地看着盛明。
良久，苏汐唇角勾起一个绝美的弧度。
然后——
“轰——”
盛明被她提着扔出去八丈远，狠狠地砸在斗兽台边缘，把石头都砸出裂缝。
最后，他听到他那个妹妹冷漠地开口：“废物。”
声音冷漠而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