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入魇
其实根据苏汐以往的做法，她会直接开口找裴寻。
这是他的魇，困在里面，肯定是有遗憾或者痛苦。
而她在这里，可以护着他，给他荣华富贵，金银珠宝，让他高高在上，无忧无虑。
无论任何东西，她都可以给他，帮他解决。
那就是青梧山掌上明珠的底气。
可是她不能这样做。
这么大张旗鼓地把“幸运”降临在裴寻身上，只会激起别人的嫉妒和不怀好意，增加她寻找他的难度。
而且裴寻，根据苏汐对前世他的理解，应当也不喜与众不同至此。
她就算给他金银珠宝，怕是也被他分给他人。
“哎呦，姑娘要不然考虑考虑我们家？我这带了几个孩子，都乖的很呢。”猥琐男看着她腰间的荷包，眼睛放光。
“唔。”苏汐抬眸：“我要长的好的。”
顿了顿，她又加了句：“能受的住的。”
换句话说，能在虐待下活下去的。
猥琐男笑：“好办好办。”
——
裴寻现在还是个小少年的年纪，此刻和一群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待在一起。
他甚至可以说是清瘦单薄的。
破烂肮脏的屋子里，充满的酸臭味和哭泣声。
“哭！哭你妈的哭！”鞭子砸在一个女孩身上，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女孩咬着牙，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着发出呻吟，倒在了地上。
“叫你别叫了，听不懂吗！”粗鲁的男人继续拿起鞭子。
这群孩子本身就是逃难群中没有人要的，被人集中在一起，也不会给什么好待遇。
他们已经四天没有吃过东西了，能活着也就是靠一口气。
再来一鞭子，估计女孩子要死。
裴寻抿着唇，在鞭子落下来的一瞬间，起身挡在了女孩面前。
苏汐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小少年身形单薄，一鞭子下去嘴角的血就溢出来了。
因为太久没有吃东西，裴寻也撑不住，有些踉跄，却没让自己倒下。
苏汐挑眉，这孩子，没几两肉，怕是就剩一身反骨了。
确实硬。
这也是苏汐和裴寻不一样的地方。
曾经的她，也许会出手相助，如今的她，就不会了。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在自身处境不利的时候，她是不会管其他人的死活的。
别人是死是活，又不是她害的。
她不害人，这就够了。
她救是仁义，不救也没问题。
她不是圣母，也不是佛祖，不兼爱众人的，也不普度众生。
道德对于她来说，有或无，并不能影响她的生活。
她能做到不残害他人，已然够了。
裴寻则不同。
有些人，经历的越多越冷漠。
有些人，经历的越多越兼爱众生，难能可贵。
就像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又有多少人能在自己经历风雨时向天呼出呢？
明哲保身是人的习性。
“呦，你小子还想来个英雄救美，真是给你脸了！”第二鞭就要再次落到裴寻身上。
他咬着牙，冷汗顺着发丝向下流，唇色苍白，唯独那脊背，半分不弯。
鞭子没落下。
因为苏汐开口了。
“就他了。”
声音清冷，带着些少女的甜。
裴寻狼狈地抬头，有些支撑不住地单膝跪地，看见一个红衣少女。
她逆着光，他看不清。
但是他看到了她身边的男人。
表情冷下来，裴寻垂眸，遮住眼中的厌恶和冷漠。
要被卖掉了吗？
那个姑娘一定不是个好人吧？
他们怎么可能把他卖给个好人？
“哎哎哎，您说的这个啊，可能有点小贵。”猥琐男谄媚的笑着：“您也看到了，这孩子的相貌不错，而且也能忍能抗打，一身硬骨头，玩起来也带劲啊！”
“多少钱。”苏汐走到裴寻面前，淡声道。
她现在的年纪应当是比他要大一些的。
宛如神祇可怜跪在地上的信徒，她垂眸，抬起他的下巴。
“疼吗？”
“哎呦呦，也不是那么贵，也就……”猥琐男跟在苏汐伸手，搓了搓手指。
苏汐没搭理他。
裴寻别过头，躲开她的指尖。
小少年不止一身反骨，还带着一身狠劲。
苏汐想了想前世站在青梧山殿堂前沉默寡言的仙君，感觉有点奇幻。
岁月与成长啊……
有人说，我们都在试着长大，然后遍体鳞伤。
但也正是因为遍体鳞伤，所以我们才逐渐强大。
疼了，才会努力强大，来保护自己。
“跟我走，嗯？”苏汐看着他身上的血，没有管他恶劣的态度。
少年不说话，抬眸盯着她。
眼底全部都是冷漠。
“姐姐……”这个时候，旁边的另一个少年扯住她的衣角。
她进来的时候，去掉了防身的法宝，不会伤到他。
“你买下我好不好？”那个少年朝她勾起一个甜甜的笑：“我会很听话的。”
“我也不怕被打。”
真的是受苦太久了，看到什么都以为是光。
裴寻抿着唇，指尖蜷进手心。
一种奇怪的情绪微微激起。
他想要推开旁边的少年。
苏汐看着扯着她衣角的少年，感到有些奇怪。
这毕竟是妖创造出来的地方，除了裴寻，其他人身上应该都是妖气，毕竟都是假的。
可是这个扯着她衣角的少年，身上竟然有人气。
“好。”苏汐又丢给猥琐男一锭金子：“他我也要了。”
裴寻顿住了。
那个少年比他更会讨好她，仰着头嘴甜的说道：“谢谢姐姐。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服侍姐姐的。”
苏汐轻笑，看了一眼梗在那里的裴寻，似乎不打算管他了，对旁边少年道：“走吧。”
“等等。”裴寻伸手，拉住她。
“救救她。”裴寻看向躺在地上的女孩：“我就跟你走。”
苏汐知道，裴寻想要救这群孩子。
如果她猜的没错，这群孩子才是让裴寻被困在这里的原因。
他当年，应该没有救下来他们。
所以有遗憾，有痛苦，有自责，才会被魇在这里。
然而苏汐懒洋洋地挑了挑唇，少女的声音恶劣至极：“为什么？”
她轻笑，指着旁边的少年：“他比你乖，比你嘴甜。”
“我很满意他。”苏汐俯身：“你呢？凭什么让我救她？”
“你有什么筹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