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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7章 第 4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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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净涪心魔身出手太快, 待到玄光界天地内外的一众金仙、太乙仙注意到他的动静时候,那一条火路早已浩浩荡荡地冲了出去。

    从净涪心魔身此刻所站着的小自在天,到无羁天、水月天、白骨天、胭脂天乃至无遮天, 一条混同一色的火焰河流顷刻间成形。

    哪怕是一众金仙、太乙仙眼力惊人,到得这一条火焰河流映入他们眼中, 那一条火焰河流已经开始将它那火焰根须扎入虚空之中,甚至突破了层层禁制与封锁, 贴上了天地根源所在那一条条锁链般形状的道则法理。

    那些从诸天寰宇各处进入这方天地的金仙、太乙仙尚且罢了,除了一部分仿佛第一次发现这些锁链道则法理的存在所以眯着眼睛仔细打量观察以外,剩下的所有人都只是漠然地看着。

    甚至还有人还在与同伴看戏一般地闲话。

    “那净涪法师居然真的找到了?”

    “可不是?看他这般快速又目的明确的做法,显然也不是第一日发现这些道则法理的作用了。偏他发现以后, 还能忍而不发, 到得他将这里头的底细完全寻摸清楚,甚至到将其中的关窍打通而后,方才觑定合适时间, 一举爆发, 真真是厉害。”

    “也难怪他这人能够越过我等前辈轻易走过重重关卡去, 反将我等前辈抛到了后头。这般人物”

    “说来,你能发现这位净涪法师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些镶嵌在那暗土六重天中的道则的吗?我怎么看着有点糊涂了?”

    “什么时候发现的?我猜, 应该是白骨天时候吧。”

    “啊, 白骨天那会儿?真的假的, 这净涪法师白骨天那时候, 好像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吧?”

    “所以说, 我就是猜的啊。难道要说,这净涪法师早在踏入那无遮天的第一时间,就在这暗土六重天里埋下他自己的手段?不能吧,他可是禅宗一脉的法师啊。”

    “佛门禅宗一脉的法师, 总不可能上来就抱着破坏的心思吧?”

    “那你来说一说,若不是这位净涪法师从一开始踏足无遮天时候,就已经怀抱了这种心思,这一条火河,又怎么会连同暗土六重天?!你说净涪法师应该是在白骨天时候就发现了那些道则法理的,那他也该是从那个时候才开始着手针对处理这个问题。可是,这又要怎么去解释同样被火河贯穿的无遮天和胭脂天?”

    “这位净涪法师可是在离开白骨天以后,就基本上没有”这位金仙大修像是想起了什么,下意识地停住了话头。

    另一位金仙大修就道,“怎么样,想到了吧?”

    “这位净涪法师在与小自在天那位无欺童子争斗过一场以后,可是肉身破碎。我等确实早知当时身在小自在天那里的,不过是这位净涪法师一道化身,但你莫要忘了,在净涪法师那道化身破碎以后,这位净涪法师可是从人间界这里,再次走过暗土六重天,直达小自在天的。”

    “你的意思是说,这位净涪法师在第一次穿行暗土六重天那会儿,是于白骨天那里发现了某些痕迹,此后一路探查,到最后小自在天时候完全敲定下来,又在第二次穿行暗土六重天期间,快速完成他的布置,又在这一刻催动他先前的暗手?”

    “不错。”

    “那为什么是白骨天呢?”

    “水月天里的水月一族不是也很亲近这位净涪法师?他们还收留了这位净涪法师在他们的族地里闭关呢?净涪法师在那里闭关的时间也不短,就不能是那一段时间里发现痕迹?”

    “小自在天那里也就不能说全无指望吧?你也看见了,那位无欺童子跟这位净涪法师很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就不能是那位无欺童子在暗里指点?”

    “要知道,这位无欺童子终于迈出了成就大罗仙的第一步。这位无欺童子又是出身他化自在天外天,在成道之前有大劫,为破劫,他需要更多的助力。怎么看,他都有理由帮这位净涪法师一把吧?”

    “道友你怎么就能够肯定是白骨天时候呢?”

    “无欺童子确实有暗下帮助这位净涪法师的可能,但你也看见了,他没有时间。”

    “那无欺童子与这位净涪法师第一次正式见面时候,都没说几句话,就开始交手。到这位无欺童子迈出那一步”

    说到这里时候,那位满脸笃定的金仙大修也不觉流露出几分羡慕来。

    “他又是在与这位净涪法师交手的时候,到分出一个胜负,那净涪法师的化身也已经支撑不住,直接散去,无欺童子没机会与那个时候的净涪法师交流。便是有任是谁来,在那个时刻,又有心情去谋算那么许多?”

    另一位金仙大修理由是听了,但可惜,却完全不觉得这个理由有什么说服力。

    要知道,这位无欺童子可不是寻常的人物。他们做不到,不代表人家就也做不到。

    而且,那个时候也正是无欺童子对净涪法师态度最为友好的时候,心情激越的状态下,无欺童子一个高兴,给净涪法师送出去什么,一点儿也不难。甚至也不需要多明显的动作

    那位列举诸般理由来支持自己猜测的金仙大修顿了一顿,瞪了同伴一眼,“我也只是诉说我的猜测而已,你也可以有你的猜测啊,反正都是猜测,都没有更多更直接的证据,猜一猜有什么问题?”

    听到同伴的这句话,那位还在较真地要去寻找各种可能的金仙大修不知为何,心里的兴致就低落了下去。

    他沉默了片刻。

    “而水月天那里”

    另一位金仙大修还想要再分析下去,却没等到同伴的参与,一时也停住了话头,转而关心身边的同伴,“你这是怎么了?忽然就这样安静了?”

    那位金仙大修摇头,放长了目光望向远方。

    他看到了那条正在快速消融那些锁链状道则法理的火焰河流,也看到了暗土六重天里诸位金仙大修的反应。

    如今的玄光界暗土六重天里,单只是金仙大修,就超过了三百数。

    而这超过三百数的金仙大修,大体上而言,又能划分成三批。

    暗土六重天本土生灵所修成的金仙修士,这一部分数量最少,但这个时候,他们也最为激动。

    他们甚至都没能在自己的洞府里安坐,各各飞了出来,既哭又笑地看着那条火焰河流。

    还有些金仙大修要向着那条火焰河流冲过去,想要帮那条火焰河流一把,要叫那条条囚锁了暗土六重天不知多少年月的道则法理彻底崩碎,要叫这暗土六重天重归自由

    只可惜,那条火焰河流的火焰实在是太过可怖了,不论是好意还是恶意,但凡有人稍稍靠得近一些,那火焰河流的火焰都仿佛要向那人蔓延,将他们所修的道则与法理也都通通给化去。

    尝试过好几回都被火焰河流逼退以后,不管是要纯粹去帮那火焰河流一把,还是要去阻拦那火焰河流,又或者是要在这个时候插手好在结束以后分去一点功劳的,通通都罢手了。

    各自安分地站在一侧,遥望那条混同一色的恐怖火焰河流灼烧着条条锁链道则法理,看着那些道则法理崩解消融。

    数量稍稍比暗土六重天本土生灵修成的金仙修士多一些的部分,那就是从玄光界天地内外踏足这暗土六重天的各位金仙大修们了。

    这一批金仙大修们不论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思,到这一刻,面对着净涪心魔身点燃的那条火焰河流,也只能安分。

    最后一批金仙大修,自然就是玄光界魔道各脉里的金仙大修们。他们的数量也是最多的,足有两百六十之多。

    这些金仙大修同样沉默无声,只怔怔看着那些道则法理破碎。

    好半响以后,才有人如梦初醒一般地开口。

    “怎么会这么快?!”

    这位金仙大修的声音直接拉回了大部分人的心神。

    “是啊,怎么会这么快?!是有谁给那位净涪法师通风报信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庄明华沉声喝问。

    被庄明华直接锁定的那位金仙大修面色很是恭谨,他直接躬身对无欺童子一礼,低头道,“童子明鉴,属下只是一时激愤,实没有莽自揣度的意思。”

    无欺童子仍自看着那条熊熊燃烧的火焰河流,眼波未有半分流动,就像完全没有听见有人说话一般。

    还没等庄明华开口,其他反应过来的魔使也快速将目光锁定那位金仙大修。

    “我天魔主曾有令旨,言说可由净涪法师在这小自在天中便宜行事。如今净涪法师也还在我小自在天地界,你却是口出怨言呵,我听你的意思,是对我主的令旨不满?”

    如果说勉强能代表无欺童子的庄明华的话让这些天魔道一脉的诸位金仙、太乙仙大修士意动的话,那么这位金仙大修口中提到的“天魔主”就直接说然这些大修士们彻底下定了决心。

    不错,无欺童子到底怎么看待这位禅宗的净涪法师,又是否会给予他助力,会帮他帮到什么程度,这些问题一点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头上的那位天魔主早在净涪法师动作之前,就已经有了明言。

    既然如此,他们还需要去考虑自己的立场么?

    不需要了。

    完全不需要了。

    小自在天里天魔一脉的各位金仙、太乙仙们很是愉快地站定了自己的立场,更胆大一点的,甚至还明目张胆地站到了净涪心魔身前方,拦住了其他各位金仙、太乙仙的视线。

    在第一个胆大的天魔一脉金仙大修选定了自己的位置以后,更多的天魔一脉大修士们也迅速挑定了自己的位置。

    过不得多时,净涪心魔身就被团团护在了中央。

    当然,天魔一脉各位大修士们与净涪心魔身也保持着相当一段距离。

    饶是这些天魔一脉的大修士们,也生怕会被净涪心魔身“误伤”啊。

    那条火焰河流实在是,太可怖了些。

    见得天魔一脉各位大修士的作态,心魔一脉、血魔一脉、骨魔一脉、幻魔一脉和色`魔一脉的各位大修士齐齐变了脸色。

    “你们天魔一脉,是真的要背叛我魔门了?”有人冷声喝道。

    “哪儿就能说是背叛这么严重,我等不过是信奉我道主的令旨而已。而且,魔门?你等何时能够代表我等玄光界魔门的,我等怎么不知道?”一位天魔一脉的大修士带笑应道。

    但那最后半句话时候隐隐透出的寒意,还是直接压倒了先前一众魔门各脉大修士的气机,反逼得魔门各脉大修士们的气机凝滞片刻。

    仅凭言语,一人倒压一方,听上去确实很有些不可思议,但若是细看看眼前玄光界暗土六重天里态势的话,有眼睛的人也就能理解了。

    不单单因为那位天魔一脉大修士真实境界本是太乙仙,在这玄光界暗土六重天里近三百数的大修士里,也是屈指可数的几人之一;也因为天魔一脉的心气更齐整一些,而魔门其他各脉的诸位大修士们?

    虽然这些魔门各脉大修士汇聚在一处,看着确实人多势众,可这些大修士各有自己心思不说,还多有犹豫,迟迟没有拿定主意。

    这样的他们,对上心气齐整、实力也不差多少的天魔一脉大修士,又如何能够占得上风?

    “就算只凭我等,并不能完全代表我玄光界魔门,那又如何?如今这位净涪法师到底在做什么,谁不清楚?暗土六重天的存在,乃是我等魔门根基之一,关乎我魔门各脉气数!”

    “这净涪他在动摇我玄光界魔门根基!你们不阻止,反倒放任?你们真的有为我玄光界魔门千秋基业考虑过吗?!”

    “你等让开!否则,你等就是我玄光界魔门的罪人!”

    天魔一脉的各位大修士看着这些义愤填膺的各脉大修士,都在心里发笑。

    大家都是在这暗土六重天里修行、经营无数年月的修士,都是老面孔,谁又不知道谁?

    这些老家伙但凡真的是像他们所说的那般冠冕堂皇,那般凛然无私,他们就不会在这里与他们对峙,各逞口舌。

    早就动手了,还用等到现在?

    所以在这里吵嚷,不过是在等待而已。

    等待着

    他们背后的魔主与净涪法师背后的那些佛门尊者菩萨分出个胜负。

    到得那个时候,也才是真正的结果浮出水面的时候。

    天魔一脉的各位大修士心里也是清楚得很,更不动手,就与他们的老熟人们当空打起嘴仗。

    “魔门根基大业?是啊,暗土六重天确实关乎我玄光界魔门的根基大业,可同时,这暗土六重天也关乎我玄光界天地晋升,关乎我玄光界天地大势!在玄光界天地面前,我魔门也仅仅只是修行者中的一脉而已。”

    “你顾虑魔门根基大业,又将我玄光界天地大势放在哪里?”

    “我魔门不是道门,哪怕要抢占天地大势,也有的是办法手段,并不是一定就要割舍我魔门自身的根基!”

    “呵,说得好听!办法呢?手段呢?我玄光界天地早在百年前就已经积蓄完满,若真有其他的手段办法,何以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动作?更甚至,我等连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你的手段和办法呢?在哪里?!正巧,如今我等各脉能说得上话的人都在这里了,便直接说了吧,说了,让大家都来评一评!”

    “关乎我玄光界天地晋升大势,怎可在此地宣之于众?”

    “天地晋升乃是堂皇之事,即便我魔门向来手段不拘一格,但若真能顶用,哪怕是道门、佛门那些家伙也不会轻易阻拦。既然如此,有什么不好直说的?”

    “就是,你们这般支支吾吾的,莫不是根本就没有办法吧?”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些玄光界魔门各脉的大修士们,并不是真的就没有想过要在玄光界天地晋升这件事上插一手,而是

    他们私底下拟出的手段,大概很有些不可言说的地方。

    或许是手段,也或许是目标。

    很有可能,玄光界这些本土魔道各脉大修士们,就是盯上了他们。

    玄光界天地里的势力到底有多复杂,所有人心里都清楚。不论此后如何变化,混战显然是一定会出现的。

    一旦出现战斗、拼杀,那必定就会分出个胜负,甚至还会分出生死。

    生死

    要知道,对于天地来说,大修士神魂中的道则法理、肉身里的血气精华都是大补的资粮。

    埋葬在这玄光界天地中的高阶大修士越多,玄光界天地的本源积攒自然就更加丰厚,世界的天地大道也会越渐周密完整,天地成功晋升的几率也会越高。

    玄光界天地内外各位大修士们都悄然在心里记了一笔。

    他们与敌人双方交战,分个高低生死,胜者收获资粮,收获气运,收获机缘,踩着败者的一切往前走,败者则失去一切,剩下神魂乃至真灵投胎转世

    这样的结果,早在他们迈过玄光界天地胎膜时候,他们就已经做好了接受的准备。

    可是,他们能够接受这样的结果,却不能接受自己在取得胜利、逃出生天、无功而返的种种危险处境下,忽然遭到玄光界魔门各脉大修士围猎的情况!

    别以为玄光界这些魔门大修士做不出来,恰恰相反,每一个大修士几乎都是用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利益的好手。

    不说那些玄光界的魔门大修士们,就是道门、佛门乃至是他们自己,遇上这样的事情,真合适的话,亦不会有谁就会平白错过机会。

    这也是天地劫数期间修士默认的规矩。

    除道以外,皆是取舍。

    在魔门六重天这里的各位大修士你来我往地唇枪舌战时候,命运长河上方时空纬度里,劫主和清静智慧如来也已经分出了个真正的胜负。

    他们立在混沌之中,笑看着对面的四位大罗仙。

    “多谢诸位道友指教。”

    他们的对面,一道七色流转汇聚七情的身影轻哼一声,直接倒卷,投入诸天寰宇天地中消失不见。

    劫主循着声音看过去一眼,又轻飘飘地将目光往对面剩下的三位看过去。

    血色虹光中,一道声音传出,“既是我输了,玄光界那边的事情,便都交给净涪法师就是了。”

    说完,这位也悄然归去了。

    一个两个都退了,剩下的两个便是再想要坚持,又如何做到?

    劫主往那个时间节点上觑了一眼,见一道道令旨落向那玄光界魔门各法脉,他不禁抬手抻了一个懒腰。

    “行了,可以回去了。”

    清静智慧如来却是更要客气一些,他合掌,对着命运长河上方某一个时空纬度合掌点头,方才散去身形。

    日光菩萨也是合掌,与清静智慧如来回了一礼。

    玄光界暗土里,还在与庄明华等一众天魔大修士争辩不休的魔门各脉大修士忽然接到一道令旨,脸色霎时古怪,连对面的回击都没能接住,愣是错过了一瞬。

    如果是放在平常时候,在言语交锋本就落在下方的情况下,还要错失一个良机,不论是哪一个,事情都不可能揭过去。

    毕竟,这就是直接将他们自己往败落的结局又给推了一把啊。

    这样的情况,谁能轻易接受?

    可这会儿,不论是玄光界魔门的哪一脉,都只是面色扭曲一瞬,就没多说什么,只是重整了旗鼓,再坚持与对面的天魔一脉大修士舌战下去。

    看起来,是还能有机会挽救的样子。

    但谁都知道,没有机会。

    没有机会的,这场舌战乃至接下来暗土六重天的结局,都已经定下来了。

    各位大修士暗自与立场相近的人交流了一番,就开始悄无声息地拖延时间。

    哪怕结局已经定下,已经站在这里、将自己态度表现得明明白白的他们,需要一个完满的收场。

    协同三身的力量,专注控制火焰河流的三个净涪并没有留意那些大修士们的交锋。

    也因为太过于专注,净涪三身的意识甚至与那火焰河流合在了一处。

    他们便是那火焰河流,火焰河流便是他们。

    他们就贴在那些锁链状的道则法理上,用自身的力量、意志甚至道则法理去点燃那些锁链状的道则法理,也用他们的所有心神,去解析它们。

    错乱、封锁、同化

    无尽破碎的道则法理落入净涪三身的心神中,被净涪三身自己的道则法理所捕捉、所消化乃至是镇压。

    净涪三身的道则与法理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完满。

    也是佛身在早些时候完成十行中最后四行修行的缘故,快速增长的神魂力量足够支撑他们的这一次提升,再加上净涪那完成了蜕变的肉身支持,哪怕净涪三身的这一次道行提升速度惊人,也不至于会出现承受不住的情况。

    沉浸在自身道行提升的净涪三身,隐隐地察觉到了一股庞大高邈的意志。

    熟悉,但又不是很熟悉

    净涪三身的心神中快速闪过这样的一道心念。

    但这道心念也只是在净涪三身的心神中短暂地停留了片刻,便悄然隐去,并没有吸引得净涪三身太多的注意。

    他们的意志还在那混同一色的火焰河流里,灼烧着那锁链状的道则法理。

    “卡啦,卡啦,卡啦啦。”

    锁链拉直熔断的声音在各位修士耳边、心头响起。

    这一刻,已经不只是暗土六重天里的那些大修士们了,包括玄光界里的所有修士,只要有修为在身的生灵,都下意识地抬头,看着那茫茫天穹。

    此时的大日还只是稍稍往边上偏移了些,仍然还是明亮灼热的时候,并不是傍晚,更不是深夜,但即便如此,在这天地中,太阳,也已经不是此刻最为灿烂耀眼的所在。

    在天穹上,比太阳更耀眼的,是一条混同一色的火焰河流。

    那火焰河流簇拥成环,无始无终,并没有涛涛无尽之势,它看起来甚至并没有比天穹上那一轮曜日大多少,可修士们都看见了它。

    它在眼前,也在心头。

    而更叫天地无数修士沉默的是,那映照在他们眼前和心头的火焰河流,在那一顷刻间,也在叩问着他们的心神。

    高阶的修士或许还能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更低阶的修士们,却是止不住地红了眼圈,落下泪来。

    那是无端而来的痛苦和欢喜,但它们又都是那般自然,叫他们控制不住。

    天穹上的云界里,道门各洞天福地之主坐在一处,看着这火焰河流,看着一众修士们的泪水,看着这天地无声无息弥漫的情绪,也是各各慨叹。

    “不是那位净涪法师的动作,是这天地。”

    没有人会误会。

    因为也只有抚育众生的天地,方才能如此轻易又自然地感染众生。

    “待那位净涪法师走出暗土六重天以后,我等也都走一趟吧。”

    “不错,不论这位净涪法师是什么身份,也不管他是为的什么要出手,也都是他,真正看到了那暗土六重天,也是他,第一个对那暗土六重天出手,更是他,真正地处理掉暗土六重天的问题。他值得我等亲自拜谢。”

    “还需得传令下去,从今日起,净涪法师就是我玄光界的贵客,凡我玄光界道门修士,当得礼敬这位净涪法师。”

    “我听闻这位净涪法师已经得佛门世尊授记,可曾打听过他的佛号了?”

    “打听过了,是清静智慧如来。”

    “可是无差?”那位领头的道修再三问道。

    “无差,正是清静智慧如来。”

    “既然如此,那就传令下去,着众弟子们做好大醮的准备。”

    “是。”

    将法令传下去以后,这些道门洞天福地之主们也仍然没有散去,还坐在原地,看着这天地,等待着。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去,第一条的锁链状道则终于在火焰河流的灼烧下彻底崩碎。

    整一个玄光界天地,无数修士、生灵,仿佛都听到了那一声声响亮又低闷,清脆又沉重的崩解声响。

    哄!

    那一瞬间,天地里仿佛就只有那么一股难以分说明白,又汹涌激烈的情绪。

    那情绪灼烧着他们的心神,碰撞着他们的灵魂,让他们不自觉地再次落下眼泪来。

    但天地中的生灵,不论是凡俗,还是修士,不论是混混沌沌不明就里的,还是清清楚楚明见一切的,都摒着呼吸等待着。

    第一条锁链状的道则法理崩解仅仅只是开始,甚至都没有让他们等上太久,便又是一阵阵破碎消融的声音接连传来。

    哗啦啦,哗啦啦

    火焰舔舐的声音仿佛也落到了他们的耳边,回荡在他们的心底,叫他们下意识地又带出笑来。

    原来,火焰是那么的美;原来,火焰跳跃的声音是那么的清晰悦耳

    天地明明还是他们往日里所见的那般无声无言,可在这一刻,天地仿佛也更清明了许多,就像是扫去了厚厚尘埃的屋舍,又像是丢去了包袱的少年,在欢呼,在雀跃。

    当锁链状的道则法理完全崩碎的那一刻,暗土六重天都抖了抖。

    各位大修士脸色各异。

    尤其那些暗土六重天本土生灵修成的大修士们更是如此。

    他们的脸皮抽搐而扭曲,身体也在隐忍的颤抖。

    若不是忌惮着旁边的魔门各脉大修士们,他们的笑声都能响彻天地了。

    魔门各脉的大修士们,包括小自在天里的那些天魔一脉修士们,看着这暗土六重天,看着那些克制得近乎变态的本土大修士们,心情复杂无比。

    但还没等他们收拾心情,无欺童子身上便冲出一道道光,道光环绕着他,将他严严实实地护在中央。

    异常灵醒、警惕的大修士们身上也升起道道神光。

    但除了这些反应快的大修士们,各位修为稍低一点的魔修都直接惨嚎出声。

    “啊!”

    “啊啊!!”

    “啊啊啊!!!”

    他们的面容扭曲到狰狞,神魂更是痛苦得就像被人一片片地撕扯破坏,又被放在高温的火焰上焚烧烤炙。

    痛苦得简直想死!

    可即便承受着这样超越他们承受极限的痛苦,他们也还是死不了。

    甚至,他们连昏过去都做不到。

    神智清醒地感受着那根本无法识别的痛苦,肉身也在痛苦地痉挛。

    凄厉痛苦的惨嚎到了这一刻已经消失了,不是痛苦已经远去,而是那惨嚎失却了声音。

    在无声的惨嚎声中,有人挣扎着,往小自在天的方向转去视线。

    实在是太痛了,痛到所有知觉失感,痛到感知错乱,但即便如此,其中心智足够坚韧的修士,还是在漫长惨烈的痛苦中,看到了身在小自在天那里的净涪心魔身,也看到了那一圈华美纯净到夺人心魄的恐怖火焰河流。

    那火焰,不知什么时候,也在他们的身上烧了起来。

    “为什么”

    没有传出声音,但净涪心魔身仿佛听到了。

    面上带了一点倦色的他掀开眼皮,转了目光过来。

    玄光界魔门各法脉的大修士们,不论是真真切切的金仙,还是被限制在金仙境界的太乙仙,都在催动着种种手段隔绝那混同一色的火焰。

    是的,隔绝。

    这些大修士们眼光毒辣,很快就发现了这些火焰找上他们的真正原因。

    是因果,也是业力。

    这些混同一色的火焰,如今还贴在暗土六重天的道则法理上。不过在烧去那些锁链状的道则法理,断去暗土六重天小世界与魔门各法脉道则层面上关联以后,这些火焰开始循着因果关系,以业力为标准,往他们这些人身上烧来。

    净涪心魔身看到了那些凭依各自的手段与能耐隔绝了火焰灼烧的大修士们,也看到了在火焰中艰难维系着一点清醒寻问原因的玄仙、天仙,更看到了几乎烧得整个人神智都断去的凡修

    ‘这样看的话,我好像也就是个只能欺负小孩子的家伙啊’他在识海里与净涪本尊和佛身笑。

    净涪本尊没有应话,佛身倒是转了目光来看他,‘所以呢?’

    ‘所以,’心魔身的声音慢慢拔高,‘所以,来帮我吧,佛身、本尊。我们来试一试那些大家伙的能耐’

    佛身闭上了眼睛,低唱一声佛号。

    他又看向净涪本尊。

    净涪本尊平静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心魔身立即笑了起来。

    净涪心魔身将一点心神分落在暗土六重天的外界。

    “为什么吗?”他重复着这一个读取到的问题,“你们好像不只是在问我?”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然后又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穹。

    他不是在看这小自在天的天穹,也不是那暗土天穹,更不是玄光界天穹,而是更高远的时空、命运之外。

    但他也只是看了那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如果非要问个为什么的话,大概就是你们背后的主人,都输了吧?谁知道呢?”

    净涪心魔身毫无恶意地说道。

    然而,就是这样平淡的一句话,才更叫人承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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