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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1 章(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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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净涪端坐在座椅里, 垂落眼睑去看手中的茶盏。

    茶盏中蒸腾的水汽渐渐变得稀薄了

    净涪摩挲了一下杯沿,终于抬起杯盏饮了一口茶水。那茶水果然有些偏凉了, 但这个温度仿佛也刚刚好,不会让人打从心底发冷,反而更觉得清醒。

    本尊掀起眼皮, 没看谁,也不是在跟谁说话, 仿佛只是说着一个再明白不过的事实。

    ‘入情出情,皆是历练, 红尘纷繁, 不仅仅只是灯红酒绿、衣冠饮食。’

    心魔身笑着答了一声,‘我知道了, 别的不说,单只沈安茹, 我是感激她的。’

    佛身看了心魔身一眼, 没有说话。

    但对于心魔身的这一句话, 他是信的。

    净涪留了足够的时间给沈安茹和程沛思考,而他们,仿佛也确实拿定了主意。

    “可以吗?”沈安茹说着, 悄悄看了程沛一眼, 试探着问净涪道,“从这里回景浩界世界,好像有一段不短的路程,你带我们两个回去, 不会妨碍到你吗?”

    沈安茹心思显然还是明白的。她知道自己真正该做什么,也明白了净涪的态度。

    更重要的是,她很清楚她与程沛其实是依赖着净涪这个长子的。

    净涪对她对程沛有情分不假,但倘若净涪真的拿定了主意,不论是她还是程沛,都毫无办法。

    沈安茹到现在也仍然记得当日薄待她和次子的程次凛到底是怎么一点点交出程家,最后又是个什么下场的。

    当长子护着他们的时候,沈安茹确实觉得安心,但倘若长子真恼了他们,沈安茹就不是安心,而是凄惶了。

    沈安茹不敢激怒长子,也不敢真正消磨净涪对他们母子的情分,尤其当净涪表明了态度的时候。除非

    除非是为了她的另一个孩子。

    沈安茹不敢去看程沛,就怕看见程沛眼里的失望和愤怒。

    她觑着净涪的面色,“你不是才说,这里的主人邀你去一处秘境探查?”

    净涪都没抬起目光,面对沈安茹的问题,他很随意就答道,“还行。”

    沈安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嗫嚅了一回,到底还是说道,“那那你送我们回去吧。”

    隐在识海世界里的佛身及本尊未有一点动静,事情仿佛真的已经全数交给了此刻执掌肉身的心魔身处理了。

    净涪听得这话,稍稍提起了目光,却是转向了程沛,“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见净涪问他,程沛方才出声应答,“嗯。”

    甚是僵硬简单的一个字,充分且了当地表明了程沛对净涪的态度。

    不单是净涪心知肚明,就连他上首的沈安茹都清楚得很,这会儿沈安茹就小心地觑着他们两人的面色,面上很有些焦急。

    她有点怕。

    她怕程沛会直接跟净涪闹。

    倘若他们这两人真闹起来,吃亏的必定是程沛,而净涪

    净涪未必会听她的。

    净涪点点头,“那就准备准备吧,过得两日,我送你们回景浩界。”

    程沛身形不动,一双眼睛紧紧盯住净涪,“我有个问题,希望你能回答我。”

    心魔身弯了弯唇角,面上自然而然就带出了点笑意,“哦?你问。”

    程沛眼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烧起了怒火,“我是不是曾经有过一个师父?”

    明明这个问题是程沛问的,问的也是他,但净涪在回答之前,却先转了目光去看沈安茹,才应程沛道,“是。”

    程沛眼中的怒火还在烧,但这怒火显然还没有烧尽他的理智,他顺着净涪的目光望向沈安茹,木了一下,明白了什么。

    “娘母亲,你也知道?!”

    沈安茹避开了程沛的目光。

    程沛喉咙响了几声,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那问题到底还是没能问出口,只他来问净涪时候身上那股尖锐又刚强的气势瞬间断去了半截。

    他已然明白了。

    很多他有意无意疏忽过去的线索,原来都只在指向一个真相。

    他果然曾有过一个师父,果然是净涪的手笔,而沈安茹,他的母亲

    她是知道内情的。

    可她

    她什么都不跟他说!

    不阻止,也不提醒,只看着他一个人挣扎。

    沈安茹终于忍不住,抬起目光去看程沛,“沛哥儿,我,我本来,不,我”

    净涪只是静静看着,唇边的那点笑意不知什么时候悄然散了,那平静安和的面容,此刻格外的淡漠。

    沈安茹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去跟程沛解释,好一会儿后,她终于想起了什么一样,转眼去看净涪,“涪哥儿,你”

    沈安茹所有想说的话,所有隐在那双慈和眼眸里的情绪,在对上净涪目光的那一刻,尽皆冰封。

    包括那不太明显,但确确实实存在的怨怼。

    她在怨他。

    净涪静静望着这位母亲,半响后,他叹了一声,弯着唇角笑,“沈夫人?”

    沈安茹整个人木在那里,就连本来就在伤心的程沛,听得净涪的这一个称呼,一时也顾不上自己,抬起头怔怔地望着净涪。

    净涪等了一阵,没等到他们两人的任何反应,微微叹了一声,“两位可还有其他的事情?”

    程沛和沈安茹犹自僵硬。

    “那就这样吧。”净涪说道,“两日后,我送两位回归景浩界世界,两位且准备好。”

    他不紧不慢地说完这话,又将杯盏中那已经失了最后一点暖意的茶水慢慢饮尽了,才将杯盏放到旁边的几案上。

    杯盏与几案的轻微碰撞声拉回了沈安茹和程沛的心神,但他们仍然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就那样看着净涪。

    净涪站起身来,对沈安茹与程沛合掌一礼,“多谢两位款待,就不劳远送了。”

    他转身而走,脚步不快也不慢,那距离只随着他的脚步慢慢地拉开拉长。

    沈安茹猛地回神,腾地站起,急赶了几步,就要开口,可也就是这个时候,她眼角余光瞥见了坐在椅子里看她的程沛,那声呼唤就怎么都叫不出来了。

    净涪出了堂屋,穿过院子,抬手拉开门,就往外走。

    外间有高邈恢宏的苍穹,有如丝似幔的云霞,也有活泼肆意的风。那风卷着吹着绕到他身边,带起他的袖袍衣角,仿佛要邀着他一道在这无尽宽广的天地间遨游。

    净涪稍稍放慢了脚步,汇同这微风一道,与天地同呼吸。

    本来稳坐在内室中的杨元觉与安元和同时转眼去看,见得净涪这会儿难得的闲逸,也是哭笑不得。

    “净涪这家伙,亏我还以为”

    杨元觉笑骂了一声。

    安元和瞥了杨元觉一眼,“你就偷着乐吧。”

    杨元觉听得安元和这一句话,一时转了脸过来,抬手指着他面上没有尽散的笑意,“你难道不是偷着乐吗?”

    安元和一本正经答道,“我还真不是。我是光明正大地高兴。”

    “你不是都看见了吗?”他将那唇角的弧度再往上提起,笑得更灿烂了。

    杨元觉一时无话,又不想拿自己手上正在琢磨的半成品阵盘撒气,只得狠瞪了安元和一眼,决意将这一遭重重记下,以待日后。

    安元和这时候可不管杨元觉的往后,他转了眼再去细看得净涪一阵,稍稍松了一口气,收回目光。

    净涪当前的心情如何,安元和及杨元觉没有十成的把握,但七-八成却是有的。

    他们细看过此刻的净涪,还能够放下心来,显然净涪这会儿是真的不曾有所挂碍。

    净涪将心神投入那微风中,与这阵风融汇一阵,才收了心神,去看识海世界里的佛身。

    ‘看来,你也还好?’心魔身细细打量过佛身,问道。

    ‘还好。’佛身面色和语气俱是淡淡,但这真不是在针对心魔身。

    他们三身一体,心魔身自然也是明白的。

    ‘那就好。’心魔身很是随意地应答了一句。

    佛身心里也明白,他叹了一口气,‘你是故意的。’

    心魔身笑开,‘对啊,我是故意的。’

    他道,‘现在这样不好吗?我们能够放手,他们也已经清楚了我们的态度,只要将剩余的那点事情收拾了,就不必再有所牵连了,不是?’

    佛身沉默。

    心魔身转眼看他,定定望得一阵后,他将眼睑垂落,遮去眼底的所有情绪,‘你觉得我这处理不对?’

    其实不论心魔身怎么做,这些遮掩都是白忙活,他所有虚浮的、真切的情绪,都映照在佛身和本尊的眼底,叫他们看得清楚,也品味得明白。

    佛身摇头,‘我是出家人。’

    他说完这一句话后,仿佛又想了想,才道,‘出家人,其实不该有太多的牵扯。更何况,我们与他们之间,还有许多的不同。’

    心魔身与本尊一时尽数沉默下来。

    不错,这其实才是净涪与沈安茹及程沛之间的问题所在。

    净涪所习惯的、所要担负的,沈安茹不能、不愿也无法去理解,而程沛一时还看不见。

    所以,倒还不如就此分开的好。双方倘若真的要再纠缠下去,于净涪修行不利,就连程沛也未必能转得过弯来。

    ‘你不怪我这一回手段太狠才好。’

    狠吗?

    佛身笑了起来,‘其实整件事,归根结底,还是在于我。’

    他与沈安茹、程沛本来就是两种不同的人,就算他借了沈安茹的身体孕育而出,再度托生,但他性情早已养成,不同程沛,还能接受沈安茹的教导,一点点长成现在的模样。

    而与沈安茹、程沛格格不入的他,在当年他选择皈依妙音寺的时候,其实就该顺势断去这一段亲缘的。

    毕竟他出家了嘛,既然都已经破家而出,如何又要重返家舍?

    心魔身秉承净涪的一点恶意,修持心魔法门而成,两世都没有亲缘就没有亲缘吧,他接受良好,没什么大不了的,甚至还觉得少了牵扯,颇得几分自在。而本尊则更是,分去了善念与恶念的他,本来就只执着于净涪最本初的一点心念。

    所以,那时候会跟沈安茹与程沛重新牵扯上,会因为感念于沈安茹一片慈母心思、程沛一腔赤诚的,其实是他。

    是他因为当年天圣魔君皇甫成时候亲缘寡薄而起了心思,想要如同世间许多人一样,享有这最普通的亲缘。

    可他忘了,他早已习惯了那样亲缘寡薄的自己,已经不记得一个最寻常的儿子与兄弟所该做出的回馈。

    沈安茹是一个母亲,一个最普通的母亲。而程沛,他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少年郎。

    ‘是我强求了。’佛身叹了一声,然后道,‘倘若可以,庇护得他们安稳,就算是我能做出的一二回报了吧。’

    在今日之前,佛身其实有想过很多,但今日见到了沈安茹和程沛,看过了心魔身的一番操作之后,佛身也就都明白了。

    沈安茹是母亲,但她不单单只是他一人的母亲,她也是程沛的母亲。作为一个母亲,在长子与幼子生出矛盾,偏又调解不能的时候,她只能打圆场,和稀泥。可倘若这样都不允许的话,她最后能做的,就只有选择。

    选择长子,或是幼子。

    这样的选择,对于沈安茹来说,其实也很艰难。手心也好,手背也罢,都是肉啊!不论要她舍去哪一个,都是在剜她的心。

    她显然挣扎过,而且就算已经有所偏向,她也仍然希望能够有个万一。

    万一净涪真的愿意周全她,愿意开解程沛呢?万一程沛自己想明白了呢?

    可是心魔身今日没给她犹豫的机会,也没给她周全的可能,就连程沛,也不愿意对着这个兄长低头。

    她只能在长子和幼子之间选择出一个。

    而一旦出现这样的情况,沈安茹最后的选择,其实也已经是必然。

    净涪不仅已然长成,身份、地位、手段、能力都远非常人可比,更处在不是她能够触碰、理解得了的阶层。

    最重要的是,净涪是一个和尚。

    已经皈依佛门、修行颇有所成的和尚。

    而相比起净涪来说,程沛还年幼,不成熟、冲动,虽然也算是有所成就,但比起净涪来说,程沛更叫她担心。

    而且,程沛需要她。

    至于程沛

    佛身也透过肉身的眼睛看得很清楚了。

    程沛对他有所怨怼不假,但那是因为程沛认为自己被辜负、被背叛了。

    但凡净涪愿意放低身段,与他道歉,又或者是与他分说个清楚明白,程沛是会原谅他的。

    因为程沛愿意陪他坐着啊。

    他其实是在等,等净涪跟他解释,等净涪跟他道歉。

    可是他没有等来。

    毕竟不论佛身、心魔身还是本尊,净涪很少有为了这些事情跟别人道歉的时候。

    也不是做不到。

    就是

    佛身垂落了眼睑。

    所以在他们三人中,净涪自己的责任也不少。

    心魔身沉默了一瞬,‘随你吧。’

    心魔身和本尊都没有反对,于是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

    净涪佛身在检讨自己的时候,那边的程沛其实也在自省。

    可作为一个在母亲与兄长乃至司空泽那个师父的庇护下长大的少年,意气填了满腔的程沛,又真的很难拉下脸面来跟沈安茹甚至是净涪求和。

    他独身一人坐在院子里,也不去看石案上的纸张、笔墨,只是低垂了脑袋坐着。

    大日从天中移向天边,又从天边落入西山,连最后的一丝天光,都被夜幕给吞没了,他仍然坐在那里。

    早早点起灯的沈安茹也只拿着针线篓子坐着,手中的针线未有半点动静。

    灯花爆起的声音惊动了灯下坐着的沈安茹,沈安茹抿了抿唇,又拿着针在头发上擦了擦,勉强绣了几针,到底没能按捺住心神,便将针线插在绷子上,挪开针线篓子,起身出门。

    门户开阖的声音丝毫没有引来程沛的一点注意,他仍然在那里坐着,像是木人一样。

    沈安茹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合上房门,走到程沛身侧坐下。

    那是她在这院子里的位置。

    往日程沛在院子里钻研阵禁的时候,沈安茹就坐在这里看着,也不打扰,只看。

    这会儿和往常时候其实也差不多,程沛坐在那边发呆,沈安茹就在这一边坐着,不打扰。

    “为什么?”

    嘶哑的声音落在这院子里,被那枝叶婆娑的声音一压,很快就散了个干净。但沈安茹还是听见了。

    她转眼去看程沛。

    程沛却没有看她,仍然低垂着头,望着脚边的暗影。

    但不需要程沛多说什么,沈安茹也知道他到底想问什么。

    “因为我想你好好的。”

    沈安茹答道。

    程沛那边又没有了反应。

    沈安茹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她开始将那些在心里藏了很久很久的话往外倒。

    “那会儿世界的情况不对,整个世界都不对。你师父他紧张、不安,而你大哥他”

    程沛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也看得出来很不轻松。”

    “我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更甚至是已经发生了什么,但那显然很危险。你大哥他陷了进去,而且也不愿意脱身,我劝不住他。”

    沈安茹这会儿也没去细看程沛,这浓黑的夜幕遮掩住了很多东西,正好让她能够将心中压着的那些情绪释放出来。

    “我本来是想着,情况那么不对,你大哥又似乎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便这样吧。反正我们一家三口都在,若能存活,应该不会少了谁。若是不能,那大概也不会留下谁。”

    “我本来是那样想的。”

    “可是那一日,你大哥忽然回家了,他说”

    “景浩界世界危险,他在世界之外,有两个好友,他可以将我们送到好友那里避劫。”

    这时候的沈安茹又仿佛回到了当日,回到净涪去见她的那一日。

    “我本来不愿意的,但他说服了我。”

    净涪说,这方天地很有可能会落入劫数,而她与程沛是他仅剩的亲人,他希望他们两个能够安好。

    哪怕一整个世界都在劫难中破灭,哪怕连他自己都身死魂消,他也希望他们两个能够好好的。

    “所以你答应了他?”

    程沛忽然说道。

    沈安茹没去看程沛,就像程沛这会儿也没有去看她一样。

    “对,我答应了他。”

    程沛那边又静默了下去。

    “我答应他离开景浩界世界,你当时有些反对,而你师父,另有想法”

    程沛只是听着,没有说话。

    沈安茹却没有停顿,一口气将司空泽的状况与程沛细说了一遍。包括当年司空泽与程沛结缘,又被净涪压服,最终达成协议的过程。

    毕竟沈安茹当时也在场,她虽然没有什么修为,但因为程沛的原因,净涪也没有瞒着她,其中种种权衡都与她说道清楚了的。

    所以如今沈安茹与程沛说起这段过往的时候,也全没有任何的疏漏。

    程沛抓住他衣角的手渐渐用力。

    沈安茹没看到程沛隐在黑暗中的动作,仍自继续往下说。

    “你大哥的好友,这座峰头的主人,就将我们带回了这个世界。”

    程沛沉默得许久,才抬起头来看沈安茹,“你又是为什么?”

    到底是在这漆黑的夜幕里,沈安茹一个凡妇,看不见程沛眼中遍布的血丝,但她这会儿沉默了下来。

    程沛等了一阵,没等到沈安茹的反应,他又问了一遍。

    “因为”沈安茹一阵语塞,许久之后,她才像是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我希望你和你大哥还能好好的。”

    程沛一时又没有了言语。

    他也不需要去问沈安茹了,其中的缘由他知道。

    因为他母亲沈安茹也看出了他心中的猜疑,以及因那猜疑而渐渐生出的怨愤以及憎恨。

    也正是因为他母亲看出来了,想要从中调解,所以才一直拖延,以致到了今日。

    沈安茹也是自嘲地笑了一下,“其实是我贪心了。”

    她贪心的希望能够保有两个儿子,贪心的希望幼子能够安稳地在他兄长的庇护下成长,还希望幼子能够明白他在这一方世界里所得到的庇护其实源自他兄长,希望他能够有所感念,然后在他兄长发现之前,及时调整心态。

    但谁知两个儿子都伤到了。

    “我贪心了。”她低低呢喃。

    程沛抬起头来,看向对面坐着的沈安茹。

    也是到了这一刻,程沛才恍然发现沈安茹不知什么时候竟然从里到外地透出一股消沉的暮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各位亲们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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