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敬你弯着腰，上山往高处走
祝明羽说这话时，聚光灯清晰地将丹凤眼里，坚毅又柔和的复杂目光反射至镜头。
笔直的站姿仿佛融入了聚光灯，成为支撑舞台的擎天之柱。
坚守最后一寸光明不被周围黑暗吞噬。
这幅电影级别的画面通过直播，呈现在了790万实时观众的屏幕前。
观众席响起一阵热切的欢呼，在祝明羽开口演唱的瞬间又礼貌的消失。
“我是这路上，没名字的人。”
“我没有新闻，没有人评论。”
祝明羽一反常态的更改了演唱习惯。
故意压着嗓子唱，将音色变成了典型的烟嗓。
少了天生自带的温柔少年感，模拟出一种满是世事沧桑的味道。
声音里的磁性加上系统技能“高级演唱情感共鸣”能力。
快速感染到了大多数听众，现场观众脸上不自觉多出了一丝淡淡的忧伤。
华辰雨拳头抵着下巴，目光闪烁地看着祝明羽不知想啥。
“要拼尽所有，才换得普通剧本。”
“曲折辗转，不过谋生。”
【还是熟悉的味道，还是熟悉的配方，有预感眼睛马上又要泛红了。】
【祝明羽是感冒了吗？声音怎么听得怪怪的。】
【刚才说话声音都很正常，大概率是故意用技巧改变了音色。】
【这歌感觉和《消愁》很像，果然是一脉相传的原创作品。】
“我是离开，小镇上的人。”
“是哭笑着，吃过饭的人。”
“是赶路的人，是养家的人。”
“是城市背景的无声。”
演唱到这块儿，祝明羽小小升了个调。
比起开头低沉的氛围，多了一丝人性的烟火气息。
配合着同步加力的钢琴声，慢慢铺开了一张市井画卷。
拉英摆在桌面上的双手已经握成了拳头。
一脸关切紧张地注视着祝明羽。
直到听见他唱到“无声”二字时突然收力，身体下意识地松弛不少。
“稳了！这种时候还想着玩艺术，你不死谁死。”
华辰雨和杨沫同样松了口气。
不同于古典音乐强调艺术性，可以为了歌曲整体表达任意变换节奏。
流行音乐为了扩大并俘获更多群体，需要尽快将干货卖点直白的展现出来。
而所谓的干货，就是副歌。
允许你用主歌铺垫情绪为副歌爆发做准备，已经是流行乐如今的极限。
现代社会如此浮躁，多数人每天跟生活甚至生存对线，已经精疲力竭。
哪有时间静下心来欣赏真正有质量的“艺术品”？
拉英几人高兴的是，祝明羽明明已经按照流行乐标准模版。
在主歌环节循序渐进地增递情绪，眼看着要爆发了，却在唱到“无声”时突然停了下来。
就在几人以为祝明羽认命，用最后舞台表现自己“艺术”时。
已经停下来的钢琴声诈尸般的响起。
同时祝明羽歌声再次响起，音调比起之前略高一些。
“我不过，想亲手触摸，弯过腰的每一刻。”
“留下的，湿透的脚印，是不是值得？”
“这感同，若你也身受。”
“就是同路的朋友。”
“致所有，顶天立地却，平凡普通的。”
舞台边上，杨沫咽哽着口水，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
怨毒地看着舞台：“你都必出局了，还这么用力挣扎干嘛！”
灯光打在祝明羽微微扬起的脑袋，进入他微微飘忽的瞳孔中。
反射在镜头里，隐隐有星光闪烁。
【我的妈耶，明明没有声嘶力竭的高音，为啥还能强行传入我的心扉。】
【高音本来只是一种手段，但现在的音综似乎都以高音为标准。似乎谁唱的更高就更强。】
【湘南台歌手节目组：有被内涵到。】
【之前那些说祝明羽找借口，说他江郎才尽的人呢？给老子出来跪下。】
【祝明羽还行，在努力十年就能赶上我家花哥哥了。】
【现在是祝明羽表演专场，nc粉能闭上你的嘴吗？】
【急了，他急了！祝明羽这表演手法不就是我家哥哥《癌》的初级版吗？你去听听《癌》就明白了。】
间奏环节，王峰拍了拍身旁刘焕忧虑道：
“歌真不错，但少了爆发很难触动多数人。
待会面对擅长引爆气氛的rap，大概率是没了。”
刘焕用食指堵在嘴边：“别急，再听听。从结构上看后面肯定还有大招。”
话刚说完，就听见祝明羽吟唱般低语道：
“无名的人啊，我敬你一杯酒。”
“敬你的沉默，和每一声怒吼。”
“敬你弯着腰，上山往高处走。”
“头顶苍穹，努力的生活。”
唱到这段，祝明羽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小幅度眯起的瞳孔里，隐隐看到了一个月明星稀的夏夜。
记得当时，满身酒气的自己走在回家的路途中。
路过废品站时看到远处有位白发苍苍的老大爷。
正费力地骑着一辆装满废品的老式三轮车与上坡路较劲。
年老体衰，骨瘦如柴的他前进了一小截，就累的满头大汗。
祝明羽站在天桥上远远看着，心中酸楚不已。
上坡路不进则退，老大爷站起来用力狠蹬。
累的仰天怒吼了一声：
“啊！”
当时的祝明羽只觉得那是愤怒的怒吼，是对不公命运的倾诉。
如今
台下观众或陶醉、或感动、或共鸣，还有极小部分连系统技能，都无法引发共鸣的观众。
俨然一幅众生百态的画卷。
祝明羽突然明白那声怒吼不仅仅是愤怒。
而是老大爷数十年人生爆发的生命之歌。
【敬我弯着腰，上山往高处走。这歌听完就不看了，马上连夜写策划给孩子挣奶粉钱，
还得还房贷和车贷。对了，老婆两年没买新衣服了，得给她买件喜欢的衣裳。】
【女友要彩礼388万，本来还在犹豫。一想到爸妈为此又得奔波多年，还是算了吧。
虽然我真的很喜欢她，但她似乎从未考虑过，掏空我家家底后未来日子怎么过。】
【我是一个小镇做题家，我可以是无名的人，我接受自己的平庸，但请保留我的尊严。】
【初中老师总嘲讽我爸是建筑工人卖体力的，年轻的我不敢反驳她的权威只能受着。
但在我心中，我爸一点都不普通，他明明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支撑着我们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