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方于渊让其他人先去ktv，只留下相关的几个人重新回到烧鲜。
孟思勉看到艾米和小陈同时出现的时候，原本还跟蔻蔻姐有说有笑的脸立刻沉了下来，扭头和蔻蔻姐说了几句话，就疾步走来。
“怎么回事？”孟思勉走到林欣身边，看着她身后的几个人，沉声问道。
林欣偏头偷瞟了一眼身侧的方于渊，冲孟思勉丢了眼色，让他什么都别问。
孟思勉顺眼望去，就见方于渊一脸阴沉，便识趣的闭上嘴，不再多言。
方于渊的身后跟着小陈，身边是被他紧紧拽着的艾米。艾米虽然不再像方才那般癫狂，但那双充满恨意的眼始终都在瞪着鹿溪，仿佛只要小陈一松开手，她就会立刻扑上去。
鹿溪并不关心艾米对自己的态度，板着一张小脸半垂着脑袋，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身边沈君牧胳膊上那红艳艳的墨水汁，表情凝重，不知在想什么。
好在店里的客人不多，蔻蔻姐看着他们这莫名紧张的气氛，主动迎上来将他们请去包间。
“方于渊。”
就在大家准备跟着蔻蔻姐一起去包间的时候，鹿溪忽然开口喊了方于渊一声。
方于渊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鹿溪。
鹿溪收回落在沈君牧身上的目光，半垂着的眼眸看着地面，声音异常的冷淡：“我想回家了。”
“回家？”走在最前面的林欣听到这话，转身立刻走了过来，伸手一拉鹿溪的胳膊，关心的问道：“你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院？如果不舒服的要说出来，别硬抗，我们不会让你平白受这样的委屈。”
最后那句，林欣明显是说过艾米听到。
艾米听到这话，脸色顿时一变，挣扎着想要挣脱开小陈的束缚，却没想到被小陈冷瞪了一眼，立刻她就像泄了气的气球，又安静了下来。下一秒，小陈的眼神一变，又恢复了原本牲畜无害的模样。
鹿溪听着林欣的话，没有抬头，反而将脑袋垂得更低了，她把胳膊从林欣的手里抽出，又重复了一遍：“我想回家了。”
“鹿溪你是怕她报复吗？没事的，现在是法治社会，我就不信她真敢拿你怎么样，等警察来了……”
“欣姐姐。”这次鹿溪没等林欣说完，开口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我累了，我想回家了。”
鹿溪的双眸透过林欣，直直的看向她身后的方于渊，脸上的表情十分冷漠，看不出任何情绪。
方于渊凝视着鹿溪，看着她那面如死瘫的神色，先是怔了一下，随即眉头微微一皱，心里涌起一个很不好的感觉。
她不会是又想起了那件事？
想到这，方于渊也顾不得其他，大步走到鹿溪的面前，眉目间带着一抹明显的柔情，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润舒心：“那我送你……”
“不用了。”还未等方于渊说完，“我跟着沈君牧回去就好了。”
说着，她转头看向沈君牧。
沈君牧本还在仔细地观察着她与方于渊之间的古怪变化，没想到却一眼撞进她的双眸，心下一紧，下意识地眨了一下眼睛，像做贼心虚般的挪开目光。
过了两秒，才应了一声：“嗯。”
听到这话，方于渊的眸色蓦地加深，想开口再说点什么，却在看到鹿溪那意味不明的侧颜，硬生生将那满溢心头的不快压了下去。
他抿了抿唇，眨眼之间，眼中的那抹不愉快宛若随风飞扬的尘土一般消失无踪。
他伸手揉了揉鹿溪的脑袋，勾着薄唇，“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
随即抬眼看向沈君牧，“又要麻烦沈先生了。”
沈君牧冲着方于渊礼貌地勾唇淡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鹿溪的小脑袋在方于渊的手下轻轻地点了点头，只是在转身的那一刻，她的身体微微顿了顿，冲着方于渊很轻地道了一句歉：“于哥哥……对不起……”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充满歉意的软，像一片柔软的羽毛，轻轻地从她的口中慢慢地飞起，再缓缓地落入方于渊的心尖。
于哥哥……
这个称呼，鹿溪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提起了。
方于渊沉默地看着鹿溪和沈君牧离开的身影，前一刻还柔情似水的脸上，在这一秒宛若被利器凿开的千年冰山，冷气逼人。
他转过身，看向站在一旁的艾米和小陈，眼绽寒芒，冷煞的气息瞬间笼罩全身。他微微低下头，压着声音不知冲林欣说了句什么，就见林欣的脸上也收起了笑容，拿起手机一边拨打着号码一边往外走。
等到林欣再回来的时候，方于渊冷肃的脸上立刻浮起一抹很淡的笑容，他冲着孟思勉和蔻蔻姐道了一句谢，随即转眸看向艾米和小陈，表情淡然，只是从他唇齿间吐露出的话语让人不觉背脊一凉：“走吧，我们换个地方好好的解决一下这件事。”
孟思勉与方于渊认识多年，对他的秉性说不上百分百的了解，但至少也清楚七八分。方于渊其实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温柔和顺，甚至可以说一旦牵扯到利益相关，他的手段比任何人都要狠辣果决。而牵扯到鹿溪，方于渊那邪恶的负面人格更是会将这一特点发挥得淋漓尽致。
“方于渊，我觉得不用特地去别的地方处理吧。”
小陈是孟思勉在这几年来难得遇到的一个好苗子，因此即便他的工作经验并不丰富，孟思勉也总原意带着他参与公司的各大项目。这次的泄露事件按道理是要将他一起处罚的，但孟思勉实在不舍得这样的好苗子被其他公司抢去，于是在确定他不过是被艾米所利用后，就硬是把他保了下来。此刻看方于渊那骇人的态度，他心里更是不放心让方于渊把他们二人带走。
如果换作平时，方于渊一定会给孟思勉这个面子，但今天不一样。
他转眸看向孟思勉，多年的关系让他与孟思勉之间无需那些无用的客套：“孟思勉，你是知道我的。”
言下之意，就是让他不要插手。
孟思勉还想说什么，他身边的蔻蔻姐却是伸手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胳膊，在他目光投去的瞬间微微地摇了摇头，同时下巴冲着店外轻扬。
烧鲜的店门口不知何时多了几个陌生的男人。
那几个男人孟思勉认识，每当方于渊处理敏感事件的时候，他们就会出现。
这下，孟思勉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
沈君牧感觉到鹿溪的状态很奇怪。
从烧鲜离开，哪怕是看到在店外等着沈君牧的蒋伊书，她都仿若未见。她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大打击，一改往日的嬉闹，整个人好似陷入了某种奇怪的情绪当中，死气沉沉的。
沈君牧看到蒋伊书的时候也才猛然想起她，心里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依然与她道：“蒋伊书，你可以自己回家吧？”
蒋伊书喝着奶茶，想说不好，可看着他身边那情绪不对的鹿溪，迟疑了一秒，轻点了下脑袋，“行是行，不过做为补偿，你这周六必须双更。”
“好。”沈君牧也不推辞，想也不想就直接答应。
回去的路上，鹿溪依然沉默，她半缩在副驾上，眼睛一直看着车窗外的风景，表情冷漠。
直到他们的车在路过x大的时候，鹿溪的瞳孔明显的一缩，随即双眼狠狠地一闭，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地睁开眼，唇轻轻地一张。
“对不起……”
她的声音很轻，很倦，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苦涩。
她脸上的表情隐在黑暗中，可即便完全看不清，但沈君牧的心，却也狠狠地揪了一下。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鹿溪。
在他的印象里，鹿溪一直很爱笑，即便遇到多不高兴的事，她也只会难过一小会儿，紧接着就元气满满得仿佛要准备去拯救全世界一般。
可现在，眼前的鹿溪不仅让他感觉陌生，更让他惊觉，自己对鹿溪的了解，远比想象中的少许多。
沈君牧抓着方向盘的手狠狠地一紧，心头有无数安慰的话想说，可话到嘴边，又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是问她怎么了？还是说没关系。可无论回答什么，他都觉得自己只要自己开口，就都是错的。
沉默的气氛让车内陷入一种难掩的压抑，鹿溪收回目光，低垂下脑袋，看着放在腿上的双手，隔了很久，就听到她又低低地再次重复那句道歉。
“对不起。”
十字路口的红灯闪耀着迷离的光芒，红绿灯上那近一分钟的倒数让沈君牧的心也平添了几分烦躁。
他转过头，借着车窗外微弱的光线，就见鹿溪那半垂着的长睫毛微微颤抖着，那低弱的道歉再配合上那看不清表情的侧脸，在这昏暗的光线下，沈君牧竟觉得鹿溪的身上带着几分暧昧的脆弱感。
这些天来，他一直不敢贸然对鹿溪表达出自己对她的好感，害怕自己的强势“进攻”会吓到她。可在这一秒，他忽然很想拥抱鹿溪。
“滴滴——”
车后催促的喇叭声打断了沈君牧内心忽然涌现的欲望。
他抬眼看向红绿灯，那闪烁着的绿色光芒似乎也在对他发出某种警告。
车子开始缓缓地启动，沈君牧用余光瞄了一眼那完全没发现他此刻纠结心情的鹿溪，在心里又深叹了一口气。
这天，什么时候才能云开月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