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父子交谈
一进门，看到老爷子阴沉着脸，哥俩儿甚至都懒得打招呼。
这些年，父子之间的感情，早已降至冰点，如果不是老爷子威望在那儿摆着，两人又没志气离开昊光，估计早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关系搞的这么僵，双方都有责任。
哥俩儿的责任，能力不能力的倒在其次，主要就是太能作，私生活也不检点！被老爷子骂，还觉得丢脸！
老爷子的责任，就是骂的太狠，完全不给哥俩儿面子，不管什么场合，动辄就是劈头盖脸一顿吼，关键是，骂归骂，却舍不得下狠手，雷声大雨点小，每次还会悄无声息的帮两人擦屁股！
说白了，都是自己惯的！吃力不讨好，搞的俩儿子不光不感激，还一肚子怨气！
老太太坐在一边，颤颤巍巍，欲言又止，一脸担忧的看着两个儿子，只希望今天这通火，早发早结束。
辛卫平和陈晶莹坐在一边，也不好跟两人搭话。
一家人难得凑这么齐整，气氛却说不出的压抑。
“说说龚贺云吧，什么情况？”见两人默不作声的坐下，老爷子开门见山道。
兄弟俩不约而同的抬头看了辛卫平一眼，目光中满是愤怒，只是当着老爷子的面儿不敢爆发。
“卫平，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告状的？”陈家国强忍着怒火，看着辛卫平，轻声质问道。
“我是奉命来给爸汇报这件事，不是告状~~”辛卫平一脸平静的回答道。
“奉命？奉谁的命？”陈家军冷冷的问道。
陈家国虽然跟辛卫平面和心不和，但还能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说话，陈家军跟辛卫平，则相互厌恶，连表面上的假客套都做不到！
“庄书记！”辛卫平依旧波澜不惊。
两人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复杂。
老爷子的套路，哥俩摸的明明白白，蹦的再高，骂的再狠，也就那么回事，虎毒还不食子呢！庄新田则不一样，他真要发话，两人不得不好好斟酌斟酌！
老爷子不吭声，看着三人毫不掩饰的针锋相对，心底一片悲凉。
不知怎么的，老爷子突然觉得今天把大家都喊过来很多余，说再多，对牛弹琴而已，以前不听，这次就听了？
一家人都在等老爷子说话，老爷子却久久一言不发，客厅里陷入了一片难耐的静默之中。
这时候，就考验定力足不足了！
陈晶莹憋了一肚子气，却知道无论如何不能主动开口引雷，索性起身去了阳台！
老太太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始终不敢吱声，多年的经验积累，这种场合，她只要开口，那就是火上浇油！
“算了吧！我也不浪费口舌了，你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沉默良久，老爷子神情萧索的说道。
说完，缓缓起身，拿起外套，就准备离开。
“好不容易凑一起，吃完饭再走呗？”老太太一看，慌慌张张的站起来说道。
老爷子不说话，径直往外走去。
兄弟二人坐在沙发上，阴沉着脸，一动不动。
辛卫平站起身，准备跟老爷子一起离开。
“你站住！”陈家军站起来，盯着辛卫平说道。
辛卫平停下脚步，淡淡的看着陈家军。
老爷子充耳不闻，拉开门，迈步而出！
老太太懵了，想去追老爷子，又担心里面打起来。
“晶莹啊，你出来看着点儿，我去追你爸！”老太太带着一丝哭腔喊道。
此时此刻，对面单元的三楼阳台上，三个脑袋鬼鬼祟祟的往下瞅。
“这才刚进去，不得嗷嗷骂一会儿？咱在这儿等到什么时候？”成冰看了看旁边的童云开跟陈欣然，小声说道。
老成家，就在老陈家对面。
成冰和赵春雨明天订婚，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今天反而一点事没有，童云开和陈欣然过来后，四个人在老爷子家玩升级，一玩就是一下午，晚上索性也不走了，留下吃火锅。
说来也巧，陈老爷子从车上下来往楼道里走的时候，正好被阳台上的成冰看到，这厮立马兴致勃勃的将陈欣然喊了过来。
老爷子回家，陈家又要开批斗大会？
果不其然，半个多小时后，陈家兄弟同时抵达！
“倒班吧，一人守一会儿，一有风吹草动，马上通知！”陈欣然看着成冰：“你先留下，一会儿我来替你！”
“你家的事儿，我凭什么留下？”成冰惦着准备开吃的火锅呢，边说边麻溜起身，猴子一样从阳台上窜了回去。
“必须盯着吗？”童云开看着陈欣然，请示道。
“必须盯着！无事不登三宝殿，辛卫平一来，我爷爷就开大会！指不定又有啥事儿！”陈欣然燃起了熊熊好奇心，只是苦于已经跟陈家断绝关系，没法亲临会议现场。
“问题是，盯着也没什么意义啊，真吵起来，还能出门吆喝？”童云开无奈道。
“嘻嘻哈哈出来和愁眉苦脸出来，能一样吗？”陈欣然振振有词。
“那行，你去吃吧，我盯一会儿，十分钟一岗！”童云开只能妥协。
一会儿之后，成冰端着碗过来换岗。
童云开回去刚吃了两口，成冰在阳台上喊道：“有人下来了！”
陈欣然放下筷子就跑了过去。
关上门的瞬间，原本精气神十足的老人，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从楼道里出来，冷风扑面而至，老爷子的身体微微一晃，当下停下脚步，扶着墙壁缓了缓，这才继续往前走，步履已经略显蹒跚。
不知怎么的，看着眼前这一幕，陈欣然心里一酸，莫名有些难受，当下拉开窗户，探头喊道：“爷爷！”
老爷子一抬头，看到陈欣然，顿时笑的春光灿烂。
陈欣然放下碗，抓起衣服，蹬蹬蹬跑了下去。
童云开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赶紧跟了出去。
“怎么了？”成老爷子一脸担心的看着成冰问道。
“陈老爷子好像被两个儿子干败了，接着就下来了，感觉心情挺沉重的~~”成冰回答道。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陈家的经，格外不好念啊！”老爷子感慨道。
“爷爷，我下去看看，万一那俩兄弟下来，以欣然的脾气，别闹的不可开交！”
“别闹事儿啊！”老爷子不放心的叮嘱道。
陈老爷子站在车旁等着陈欣然，陈家宏则毕恭毕敬的站在一边。
老太太迈着小碎步跟了出来，嘟嘟囔囔的问道：“这俩不孝玩意儿是不是又惹什么祸了？”
“你啊，不行就回乡下吧，搅和来搅和去的，谁见了谁烦，在这里待着还有什么意思？”老爷子看着老太太，目光有有一丝无奈，也有一丝怜悯。
“这么一大家子，老大也不结婚，就这么拖拉着，老二又闹离婚，晶莹到现在也不要孩子，你不操心这些事，我要是再不管，那不乱套了？”老太太愁容满面道。
她总觉得这个家离开谁也离不开她。
老爷子不说话，摇头苦笑。
儿子说不听，老太太更顽固。
他倒不是嫌弃老太太，但是一个家庭，氛围如何，包括子女的培养教育，女主人的作用至关重要！
能有什么办法呢？当初自己也是泥腿子，总不能发达了就抛弃糟糠之妻吧，这种事儿，他陈望道还真干不出来！
总之，都是命！
陈家混到这个地步，已经远超预期，再往上硬拔，有可能裤衩子都输掉！
这也是他一门心思想让两个儿子急流勇退的主要原因，以两个儿子的格局，退下来安分守己，对陈家来讲，才是最好的选择！
问题是，自己还是想的太简单了，已经身居高位手握大权，怎么可能甘于平庸？或许，从一开始的时候，就不应该让两个人进入昊光！
陈欣然一路小跑赶了过来。
见到陈欣然，老太太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陈欣然直接无视她，拽着老爷子的手：“爷爷，走！上去吃火锅！”
“都多大了，还跑人家去蹭饭？”老爷子看着陈欣然，满脸溺爱。
“是做客！”陈欣然一本正经的纠正道。
这时，童云开和成冰也跟了下来，看到凶兽一般的老太太，童云开默不作声的走了过来，成冰则晃晃悠悠嬉皮笑脸。
“你上去看看吧，别闹大了！”老爷子对老太太说道，然后看了看陈家宏：“走！家宏，去老成家做客！车里有没有酒？”
童云开恭敬的跟老爷子打招呼。
老太太一脸怨恨的盯着童云开。
童云开都没拿正眼瞅她！
“别啊，宏叔，吃饭就吃饭，还拿什么东西？”看到陈家宏打开后备箱，成冰立马屁颠屁颠凑了上去，打眼一瞅，看到了茅台酒，伸手一指，腆脸一笑：“这个好！哪一年的？”
“02年的！哈哈！就它了！”陈家宏哈哈大笑。
见到陈望道，成老爷子非常开心，当下忍不住小酌了一杯。
都是大风大浪中博弈了一辈子的老人，对面而坐，小酒一喝，不用侃侃而谈，片语之间，心头也是万千感慨，小辈们，是体会不到这种感觉的。
一杯酒，喝了一个多小时，似乎也没说几句话，更多时间，两个老人都是冷不丁蹦出一句半句，然后静默半天。
陈望道起身告辞。
“老陈啊，儿女辈就这样了，别去操那个心了！没用！是福是祸，都是定数！”成老爷子劝道。
陈望道重重点了点头。
“你看小辈们多好，这俩孩子，你得使使劲，上一辈就这样了，这一辈儿不能给耽误了！”成老爷子指着童云开和陈欣然，半开玩笑道。
陈欣然低下头，心中感激成老爷子，也觉得有些委屈。
陈望道笑而不语，看了看童云开。
童云开从容而笃定。
来到两栋楼之间的路口，抬眼一看，陈家国正等在老爷子车旁。
陈欣然不想过去，下意识的停下脚步。
老爷子扭头看着陈欣然，满脸溺爱的笑了笑：“不愿意过去就算了！”
说完，扭头看着另外一边的童云开：“你扶我过去~~”
童云开没有犹豫，扶着老爷子走了过去。
陈家国直接无视童云开，看着双颊微红脚步蹒跚的陈望道说道：“爸，我们心平气和开诚布公的聊一聊吧！”
“家宏，给云开拿箱酒！”老爷子没答话，扭头看着陈家宏安排道。
童云开一愣，却什么也没说。
“快过年了， 给家里长辈的，代我问个好，年前太仓促了，年后吧，找时间我过去拜访一下！”老爷子拍了拍童云开的肩膀，笑着说道。
陈家国猛然咬了咬牙，差点儿气的扭头就走！
童云开心里一热：“谢谢您！”
老爷子笑了笑，拉开车门弯腰钻了进去。
陈家国冷冷的盯着童云开。
童云开没有回避，眼神平和而诚恳。
“还聊不聊？”老爷子在车里问道。
陈家国转身从车后绕过去，拉开副驾驶坐了进去。
陈家宏从后备箱抱了一箱酒出来，笑着对童云开说道：“走吧，我跟你出去打个车~~”
童云开连忙接过酒，两人并肩往外走去。
车内，老爷子轻轻叹了一口气，平心静气的主动开口道：“欣然的事儿，我做主了！你不要再干涉！作为交换条件，以后你们的事儿，我也不管了！”
陈家国没想到老爷子会这么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不管你是挑唆你妈，还是私下找人，只要让我知道你对童云开搞什么小动作，我会将你从昊光扫地出门！”老爷子的语气和目光，前所未有的决绝！
“虽然我们父子之间已经没什么感情了，但我也不想走到决裂那一步！”
“你要明白，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欣然！童云开，我比你了解的多，人品好，三观正，值得托付！”
老爷子这番话，语调平缓，却字字重愈千斤。
陈家国自然感受到老爷子的决心，久久沉默不语。
“说吧，想跟我聊什么？”老爷子望着窗外，轻声问道。
陈家国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我得给您解释一下！”
“龚贺云的门槛我够不着，是他主动接洽的我！倒不是说不能拒绝，只是我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您比我清楚，这些买卖，龚贺云不进来，还有刘贺云，王贺云！一般人不可能沾染！”
“机会，不是每次都有！我只是想让陈家长久不衰！”
望着双鬓已见斑白的陈家国，老爷子不忍继续责备，轻声说道：“机会和风险是并存的，到了这个层面上，很多人是玩不转的！其中很关键的一点是，你一定要清楚，有些人的船，不能上！”
“很多证据表明，龚贺云的生意，不干净！这是一颗雷，不一定什么时候就爆了！他抛过来的，叫橄榄枝吗？”
“但是，那个跟我没关系！我跟他的合作，跟黄赌毒黑都不沾边！该做的工作，我都会做好，完全合法合规！”陈家国据理力争。
“与狼共舞与虎谋皮，能有什么好下场？你所谓的合法合规，我明白怎么回事儿，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咱先不说道不道，我就问你，你能做到取之有度吗？”陈家国的操作，老爷子心知肚明，狗屁合法合规，无非就是在检测上弄虚作假，以次充好！
陈家国有点受刺激，当下冷笑一声：“爸，我就不明白，您为什么死活看不上我跟家军？”
“您说树大招风，想让我们淡出昊光，好，我接受！但是您为什么私底下还要全力支持辛卫平？！”
“现在谁不知道，您退，辛卫平上，这是您跟庄新田达成的默契！”积压在心中许久的话一经说出口，陈家国的情绪不由有些激动。
老爷子看着陈家国，目光很平和：“卫平图的，不是财！昊光对他来讲，只是一个跳板！你跟家军，不一样！”
“对！我跟家军跟您一样！您这些年，没少捞钱吧？不也功成身退？”陈家国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
老爷子笑了笑：“我不是跟你置气，你还真没资格评价我！我功成身退，靠的是本事，不是侥幸！”
陈家国不说话。
“你去吧，不用跟我解释，反正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也理解不了！我就提醒你一句，不要拿庄新田当傻子！”
陈家国没有说话，径直推门下车。
老爷子靠在后座上，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昏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从这声微不可察的叹息中，能听出浓浓的疲惫和萧索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