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我做不到
素娜她的表情完全不同以往，失去了那份神采奕奕的感觉。
不过菲尼克斯已经隐隐约约能够猜到她要说什么了。
就在今天的战斗中，菲尼克斯便是从自己的眷属琪雅那里了解到，素娜的家人索班牺牲，而妹妹米娜也是重伤不醒。
虽说菲尼克斯感到很遗憾，毕竟索班曾经也是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坚定地伸出了援手，菲尼克斯是绝对会庇护他们的。
但是，毕竟战争过于混乱，菲尼克斯一直都只能尽力保全周围的人。甚至这次，她连追随自己最久的葛罗莉娅也是失去了。
抱歉，素娜，但是我……只能表示同情了。
菲尼克斯那一直都是保持锐利的双目渐渐柔和下来，她正准备说些什么，却是被素娜抢先一步。
“菲尼克斯殿下……可以过来一下吗？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
菲尼克斯嘴唇微微张开，她刚想说些什么，但又把到嘴边的词语咽了回去。
沉默了一会后，菲尼克斯缓缓回答道：“走吧。”
素娜眨了眨泛红的眼睛，点点头，转身离开，而菲尼克斯则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黯淡的星空下，菲尼克斯随着素娜一起穿过据点。
据点内，每一个士兵都在各自进行着准备，打算明天大干一场。当然，也有一些人，在为倒在胜利曙光前的战友们默哀。
素娜一边走着，微微仰头看向天空，看向那残破的城区，最终视线便是移到了自己的双腿前。
在那两颗月亮的照耀下，本就极为美丽的素娜此时脸上却是泛过了一丝凄凉。
“菲尼克斯殿下，我呢……一直有着想要变强的梦想。”
“年少时的我，家里并不算富裕。我曾想过去中心区的魔法师学校进修，却难以负担起起学费……”
“我知道，我们伊利亚家的酒馆也只不过是小本生意。那样的贵族学校我没有办法进入，即使我明白我的魔法天赋还算不错……”
“本来，整个家里集齐全部的力量，是有办法把我送入学校的，我也能够因此成为魔法师……但是我为了不给家庭添负担，放弃了。”
“后来战争爆发，我才发现，当初的我不应该放弃获取那份力量的机会。”
菲尼克斯有点默然，她这一段时间下来，也是充分地体会到了普通人的辛酸。
素娜这样的人们住在首都，勉强能够获得温饱，想要更进一步，需要付出更大的努力。
而年少时的自己在干什么？在抱怨自己的命运，认为自己被束缚着……
明明一出生便是有着最为优渥的条件。她埃普西隆皇族的底蕴即使是在三年战争后也还没耗尽，她几乎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起步就是高人一等。
却还在抱怨……
现在的菲尼克斯眼睛微微颤动，或许有时候，力量便代表着责任。
她们二人走着走着，来到了那摆放牺牲士兵尸体的地方。
或许等到战争结束后，便会有专门的人来埋葬这些烈士。
素娜看向前方，目光定格在了其中的一具尸体上。
那是一个还算高大的灵族男人，虽说有着俊俏的面庞，但是此时已经毫无生息。他的脖子上，有着一个撕裂般的大窟窿，将整个脖子贯穿。
“索……索班……”菲尼克斯不由得吸了一口气。
明明之前，他还一心想着，就这么击退泛沙海人，为他那逝去的妹妹安娜报仇。
他经营着抵抗组织的据点，拼命工作到最后一刻。
他救助过菲尼克斯，即使本不用接纳身份极为敏感的菲尼克斯。
他加入了魔法军团，即使并不突出，却一直在魔法军团的后勤部队中出着自己的力量。
但是，却倒在了最后一战之上。
素娜苦笑起来，说道：“呵呵，如今的我已经加入了魔法军团，得到了魔法军团团长的亲自指导，已经有了力量……”
“却没能保护家人，甚至连在场都做不到。”
菲尼克斯一咽口水，她没办法安慰素娜。战争便就是如此，牺牲一直都是常态，即使是自己也不可能保护到所有人。
她本想说自己也失去了重要的人，甚至可以说这三年内她一直在失去，但菲尼克斯不愿意让别人与自己同病相怜。
“素娜，我……感到很遗憾。”菲尼克斯停下脚步，叹息着说道，“我不是很会说话，因此，索班的事情……我很抱歉。”
“你们都算是我的恩人，可是我却没能为你们带来些什么，反而让你和家人尽受伤害。”
素娜摇了摇头，似乎是在否定。她转过身，看向菲尼克斯，说道：“菲尼克斯殿下，西蒙曾告诉过我，邪族拥有着击破命运的力量……”
“我认为，或许，索班……不应该倒在这里，他还有着梦想没有实现。我也一样，没能实现……”
素娜……她是想要我帮忙复活索班？
菲尼克斯一咬牙，她屏息凝神，感受起索班身上的灵素波动，但是很可惜，可能是因为已经死去有一段时间，她甚至连神智核的碎片都没能找到。
不过，就算能够救活索班……菲尼克斯真的要帮助素娜救活他吗？
拯救了一个索班，还有千千万万个等着。抱着遗憾而牺牲的人并不止一个，更何况，菲尼克斯自己也有着想要复活的家人。
父亲，母亲，艾文，葛罗莉娅，甚至是尼克的母亲明娜，菲尼克斯多么想把一切都复原到过去那样。
毕竟，开战前一天的那天晚上，还在举办菲尼克斯的生日宴会。如果当时没有泛沙海人的入侵，或许到现在，菲尼克斯已经过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
父亲与自己解开多年的恩怨，励精图治；母亲被复活，与自己重逢；艾文一直都在，一直是菲尼克斯的依靠；而尼克和理莎，还有所有她的朋友，都是能够一直在一起。
现实一直都是事与愿违，菲尼克斯很清楚，她应该斩断过去的阴霾，未来还在眼前，她会坚定的走出如今的阴霾。
但是素娜还没有……
“抱歉，素娜……我没有能力，救活你的哥哥。”
甚至没有能力救活葛罗莉娅。
菲尼克斯很是惭愧地说道，她微微抬头，有点不敢面对素娜的视线。
素娜深吸一口气，似乎全身都在颤抖，似乎是她所押注的一切希望都是落空一般失落。
“菲尼克斯，你明明一直有能力救活他人！”
素娜情绪有点激动，她踉跄着走来，双手搭在菲尼克斯的肩膀之上，似乎是在乞求。
在素娜心中，菲尼克斯一直是超然的存在。
她能救回意识破碎的爱尔薇娅，能救回千疮百孔的格兰特，能救回严重烧伤的琪雅，能救回几乎已经死去的楚兰，那么应该也能……
但是，菲尼克斯很清楚，能救活的那些人，都有着特殊的原因，让她能够成功将他们转化为邪族，以此继续活着。
而索班和那葛罗莉娅一样，已经死去了。除非有着和父王一样的毅力，花费十多年来重塑死者的记忆，还得加上库因克斯那无与伦比的伟力。
如此苛刻的条件，还不一定能成功……
“所以说了，我……做不到。”菲尼克斯推开素娜，“我已经失去了陪伴十多年的家人，我能做的只有把接下来的一切做好。”
她理解素娜的心情，因此也没有怪罪对方的冒犯。
菲尼克斯深知自己并不完美，她只能做好自己擅长的。
“胡说，你可是邪族之王……凭什么不能做到！”素娜再一次拥上来，抓住菲尼克斯的手臂，不肯放开，“求求你，帮我一把，就这么一次也好……”
她几乎已经泪如雨下。
“抱歉，我……”菲尼克斯试图把她扯开，但又怕用力过猛弄伤了对方。
素娜几乎是已经使出全力，菲尼克斯本身的力量似乎并不能挣脱她的纠缠。
“素娜，别闹了！”
这时，西蒙突然出现，将素娜一把扯开。
毕竟是青年男性，西蒙虽说看上去文弱，但是力气并不算小，硬是直接把素娜扯开，衣服都撕开一点。
“等等，西蒙，我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菲尼克斯连忙制止西蒙，让他放开素娜。
她略微感到诧异，西蒙那有点恼火的表情似乎说明他心情不算好。
西蒙平常话很少，但是内心还是有着不少想法的，可能这次他对素娜那种冒犯行为感到难以容忍。
西蒙板着脸，盯着素娜：“你竟然真的来麻烦菲尼克斯殿下了……”
“你知不知道她遭受的压力比我们都大得多？”
在西蒙心目中，菲尼克斯一直是他值得敬仰的人。祖父叶卡西亚曾让自己跟着菲尼克斯去学习，增长见识，如今西蒙也是明白了祖父的意思。
他一直认为，菲尼克斯才是完美履行贵族义务的人，他西蒙也是梦寐以求地想成为这样的存在。
“西蒙大哥，我……”素娜有点懊悔，她没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西蒙还是摆出那副阴翳的表情：“菲尼克斯殿下不是能够拯救众生的神明，她只是我们的一员。”
素娜可能不明白，但是西蒙一直清楚。
西蒙和菲尼克斯同岁，二人可以算是同届的同学。
当年，虽说自己因为接受隆恩家族封闭教育的原因，并没有很多机会见到菲尼克斯，但是西蒙一直听说过菲尼克斯的存在。
如今，战争过去三年，菲尼克斯成为了邪族之王，即将带领卡兰诺亚民族复国。
而只有了解菲尼克斯的人，才知道她的性格，知道她不过是从一个傲慢的少女成长至今。
像素娜这样的下属，可能一直都敬仰着菲尼克斯，而西蒙尼克或者理莎这样的人，却一直把她当作朋友，也更能理解她的处境。
“每个人都失去了很多，她并不能保全所有人……因此，还请你冷静下来。”
西蒙语气趋于平缓，可能是为了照顾素娜的心情，他没有继续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