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05章

    我把胳膊伸过头顶，打了个哈欠。时间还早——6:05。昨晚下的雨帮助我很快入睡了，但我凌晨 3:30 就醒了，醒来后整个晚上——或者说整个早晨——我都在昏昏沉沉中度过。管它呢。

    我感到累。幸运的是，我已经习惯了疲惫。

    凌晨时分，妈妈的身影不断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占据了我的每一个念头。有些是事实，有些则是虚构的。我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我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她被撞死或淹死的念头和画面？我为什么会想到她从坠落中恢复过来，然后逃跑？这是最残酷的，因为她根本不可能回家。她没有康复，我看到了她毫无生气的尸体。事后看来，对于一个想象力过于丰富的人来说，这些想法并不明智。

    她绝不会自愿离开我们的。没有什么能把她从家人身边吓走。

    我整夜因为这些想法辗转反侧，担心自己永远也忘不了妈妈。我不想想象她躺在地上流血的样子。或者想像我梦到的其他任何东西。

    忘记悲伤的心理疗程需要现在就开始；也许那样我才能得到一些平静。或者至少，我不会再看到妈妈在不同的场景中死去。我愿意接受这个结果。

    当我摇摇晃晃地下床时，我的脚碰到了地毯。我蜷起脚趾，感受着赤脚踩在厚厚的地毯上。

    我拖着沉重的双腿下楼寻找咖啡因。

    房子里静悄悄的。这个时候，房子总是显得空荡荡的，好像根本没有人住在这里。我和爸爸的东西不多，所以家里有点空荡荡的，因为妈妈把家里所有的 &34;金银首饰 &34;都拿走了。

    我走进厨房，抬手去按电灯开关。

    &34;早上好，&34;孙晓美说。

    她爽朗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我一边心跳加速一边开灯，看到孙晓美微笑着。百叶窗是关着的，所以还是很暗。

    她笑了起来。&34;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34;

    &34;你在这里做什么？&34; 我深吸一口气问道。

    &34;我现在住在这里，孙晓丽。&34;

    天哪，我的心还在怦怦直跳。&34;不，我是说，在厨房里。坐在黑暗中。&34;

    &34;我醒来后就再也睡不着了。&34;

    &34;但你为什么要坐在黑暗里？&34;

    &34;我喜欢这样。&34;

    她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黑暗里。

    &34;呃，好吧。你想喝咖啡吗？&34;我问。

    她双手握在一起，放在柜台上，看着我。&34;当然。能有人为我煮咖啡可真好。妈妈有时会在跑步前煮咖啡。&34;

    &34;唉，我虽然也喜欢跑步，但我不能每天都跑。&34;

    &34;是啊，你和妈妈的共同点可能比我和她的还多。你们都喜欢运动。&34;

    &34;你在啦啦队做的也不赖，&34;我说，咖啡煮好后，我从橱柜里拿起两个杯子。

    &34;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什么也不想做了。&34;

    我侧过头。多么凄凉的景色。&34;你为什么这么说？&34;

    &34;爸爸不想让我在两周内开始上学。&34; 她翻了个白眼。&34;但你四天后就可以回学校去了。为什么这么不公平？&34;

    &34;因为他很担心你，孙晓美。你不仅要面对妈妈的去世，还要远离过去六年里你所熟悉的一切。我要回的是我熟悉的学校，而你将成为一个新来的女孩。&34;

    &34;我知道，但我不是玻璃做的。我可以适应新学校。再说，我对这里也不陌生。我曾经住在这里。就住在这栋房子里。&34;

    她说得有道理。孙晓美一直是个自信的孩子，喜欢在外面玩。妈妈会坐在前面，看她和邻居家的几个孩子一起玩。可惜他们几年前就搬走了，不然孙晓美也许可以看到几张熟悉的脸——几张和她不完全一样的脸。

    &34;和爸爸谈谈吧。他一直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如果你想早点开始上学，他会让你去的。&34;

    至少，我认为他会的。他不像妈妈那么悠闲，但他还是不善于拒绝女儿想要的东西。

    她漆黑的眼睛眨了眨，好像没再听我说话，又好像不相信我说的话。她用修剪整齐的指甲轻敲大理石台面。

    咖啡机停了，我把一个杯子放在她面前。我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和她一起坐着。

    &34;你感觉怎么样？&34;我问道。

    我眼角的余光看到她的嘴唇微微抿起。每当我谈起妈妈或问起她的近况时，她都会很不自在。自从妈妈去世后，她一直都是这样。孙晓美已经完全封闭了她生活的那一部分。

    &34;很好，你呢？&34;她用尖锐的语气回答。

    她不想说话，也不想让我说话。&34;是的，我很好。我今天要给一个心理医生打电话。你想过找人倾诉吗？&34;

    &34;没有。但那对你有好处。&34;

    &34;好吧。&34;我回答道，双手轻轻环抱着热咖啡杯。&34;你今天想做什么？&34;

    &34;我想出去走走。恕我直言，这房子让我感到有点压抑。现在我长期住在这里了，我们需要把这里重新装饰一下。&34;

    &34;去吧。&34; 孙晓美很有品味，她和妈妈一起装饰了妈妈的房子。如果她想在沙发上悬挂艺术品或摆放靠垫，我也不会介意。爸爸是个极简主义者，他喜欢他的小玩意儿，但我相信他不会介意让房子更有个性一些。

    &34;你们怎么起这么早？&34;

    我和孙晓美看向门口，爸爸正站在那里。他双臂交叉，好像准备对我们严刑逼供似的。他看起来面露怀疑的神色，但我不知道为什么。

    &34;我们睡不着，&34;我告诉他。

    &34;你们俩凑在一起，就像小时候想要什么东西时一样。是觉得人多力量大吗？&34;

    孙晓美笑着把头发拨到肩上。&34;我们什么都不想要，爸爸。&34;

    &34;也许现在还不是吃早餐的时候。你们想吃什么吗？&34;

    &34;你们有果酱馅饼吗？&34; 孙晓美问， &34;我好多年都没吃过了。&34;

    我叹了口气， &34;我一个星期不吃都不行。&34;

    孙晓美扬起眉毛。&34;你的新陈代谢比较好。我得吃得很注意才行。&34; 她用手比划着自己的身体。

    我不认为我们的体型有什么区别。我们都保持运动，但孙晓美给自己的压力更大。

    爸爸说：&34;你们都不需要改变什么。&34;他很会说话。&34;我去拿果酱馅饼。&34;

    &34;壶里有咖啡，爸爸。&34;我告诉他。&34;所以，我想今天和那个治疗师约个时间。你还有她的电话号码吧？&34;

    爸爸慢慢转过身来。&34;当然有。我会给李红梅医生打个电话。她是客户们极力推荐的。孙晓美呢？&34;

    孙晓美抬起头，慢慢地眨了眨眼睛。&34;什么事，爸爸？&34;她问，好像不知道他要问什么问题。

    &34;你也想让我帮你预约一下心理咨询吗？不一定非得是同一个治疗师。&34;

    &34;不用了，谢谢。&34; 她僵硬地笑着，目光又落到了咖啡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