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最后的通牒
天后的轿子忽然停了下来，跟在后面的公主也只能停下来。
公主问：“怎么停下了？”
“不知道，我去看看。”
苏小婉看到轿旁的内侍微微朝前躬着身，在跟轿子里的天后说话。
不一会，他就小跑着过来。
“陛下请公主与她一同乘轿。”
天后果然对公主有无限的恩宠。
天后的轿子特意绕道把公主送回了太平观。
回来后的公主心情明显好了很多。
公主告诉苏小婉：“天后已经选好宗亲女赐婚给吐蕃王。”
“那敢情好。”
“这样我就放心了。”
苏小婉不想打听是谁家的女子“受此恩荣”。
能被封为公主，这可能是她一辈子都达不到的荣耀。
但要付出的代价就是远嫁吐蕃国，此生再不回长安。
这种荣耀可能有的人想要，但苏小婉不想要。
不能说公主自私，人都是为己的。
这就是权利带给她的好处。
这天，公主召来苏小婉。
会客厅里站着千牛卫。
“你不是要去看苏牧吗？今天去吧。”
苏小婉很惊喜，“多谢公主。”
“不用谢我，这是天后的意思。”
天后的意思？那肯定不单单是让我去看他。
怪不得千牛卫都来了。
“天后想让我做什么？”
公主回答：“天后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了，也是给你一次机会，让你最后再劝一次苏牧。”
看来是最后通牒了，天后处理好了吐蕃的事，现在就要来处理苏牧的事了。
苏小婉说：“我可以劝他，但我不保证他能听我的。”
“要好，你们一起好。要杀，天后也不会只杀苏牧一个人。”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还能怎么办？
“那我试试吧。”
千牛卫带着苏小婉离开，走出观门的一瞬间，苏小婉回头看了一眼门上的匾额。
也许这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
他们没有去太理寺狱，而是直去了丽景门，进了内卫狱。
还是刺杀后第一次见到苏牧的那个牢房。
还是同样的场景。
苏牧又一次受刑，浑身血肉模糊。
刺杀后用刑，是为了让苏牧交出名单。
但苏牧是铁打的，用刑没有用。
既然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
天后用怀柔手段，好吃好喝的供应，还让苏小婉去劝他。
想要感化他。
失败。
既然软硬都不吃，天后失去了耐心。
名单不要又怎么样！
入宫这几十年来，反对我的人有多少？想杀的我人又有多少？
结果呢？我还在，那些人都不在了。
“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让苏小婉去劝他。”
这是天后最后的旨意。
“招，一起生，不招，一起死。”
这次是内卫府大阁领萧禹亲自陪同。
“苏家流放男丁一十五人，已死亡三人；发配到各处女眷三十三人，已死亡八人，现存共三十七人。”
萧禹把天后的旨意完完整整，清清楚楚的告诉了苏小婉。
“你进去吧，两条路，要么一起出来，要么一起砍头。这三十七口人的性命就在你们兄妹俩手上，可要想清楚再选。”
苏小婉见到苏牧的那一刻，心都在滴血。
不过她学会了隐藏，学会了让自己麻木，最起码看起来麻木。
苏牧先打的招呼：“你来了。”
“我来了。”
“妖后让你来的？”
“是。”
“你不应该来。”
“我不得不来。”
“你不用劝我了，生死有命，我只恨不能亲手杀了妖后。”
“你可以死，我也可以陪你死，但我们的家人怎么办？”
“……”
苏牧已经承受了肉体的痛苦，苏小婉本不想让他再承受精神的痛苦。
家人，也是天后对付苏牧最后的筹码。
是呀，还有这么多家人，你一条命不算什么，但家人怎么办？
天后最希望的就是苏小婉问出这句话。
用家人对付家人。
苏小婉明知天后的意图，但她躲不掉。
她明知天后就是想利用她这一点，也只得让天后利用。
那是她的家人，她必须考虑。
她能想到的，苏牧也一定想到了，苏牧只是刻意的不让自己去考虑这个问题。
因为这是他的软肋，是他的致命之伤。
他只有强迫自己忘掉家人，才能让自己更坚强。
才能抵抗严刑拷打和糖衣炮弹。
但……
强装的坚强毕竟只是纸老虎，苏小婉的一句话就让他破了防。
别人拿自己的家人威胁自己，他可以不理不睬，装作无所谓。
但苏小婉拿这句话问自己，怎么办？
她还是当面问自己，怎么回答？
矛盾，纠结，痛苦。
他想说最狠的话，但狠不下心。
毕竟，苏小婉是自己的妹妹，亲妹妹。
“怎么办？我们还有三十七口人的性命，怎么办？”
沉默，再次沉默。
终于，苏牧抬起头说：“为了江山社稷，为了李姓王朝，死则死而，死得其所。”
“呵”，说的大义凛然，说的太容易了。
死得其所！怎么其所？为谁其所？
李姓子孙他们自己都围在天后身边，对天后逢迎奉承，唯天后之命是从。
他们自己都没想过要反对天后，他们都把天后当成真命天子。
你一个外姓人，要为李姓子孙讨公道，可笑不可笑？
“值得吗？为了李姓王朝？”
“值。”
苏小婉有些激动，“怎么值？太子、公主、李景瑜，哪一个不是李姓子孙？有谁反抗天后？”
“他们是妖后自己所生……”
“那齐王、赵王、楚王、韩王、庐陵王呢？他们不光是李姓子孙，他们的生母还都在皇室争宠中被天后所杀。他们在干什么？”
“……”
苏牧再次沉默。
“他们在各自的封地，逍遥自在，安享太平，有谁想过要反抗天后？”
“那越王……”
苏小婉越说越激动：“对，那么多李姓子孙，只有一个越王不开眼，想以螳臂当车，最后落得个兵败被杀的下场。
“是天后坐江山还是李家坐江山，对我们平头百姓又有什么影响？是耽误你吃了还是耽误你喝了？
“越王又有钱，又有人，不也同样失败，你为什么还要和他一样不识时务？
“若你只是要为父亲报仇也就算了，但你上赶着为李家卖命，你想过人家稀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