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四墙
第五百四十章四墙尤倪儿直直看着她，心跳得厉害，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怎么说。胡娇儿又骂道：“那做主的人真不是个东西，舍不得拿自家人开刀，又死要面子不好装无事发生，就拿咱们这样无辜之人顶缸。泥人儿尚有三分火，真当咱们是好欺负的么！真要恼了，大家来个谁也讨不着好！”
尤倪儿喝了一口茶，竭力按住心中的邪火，道：“可别说这样大话了，咱们能有几两重，豁出身家性命去撞一回人家也不痛不痒，只白白糟蹋了自己。要不是这么硬气，他们也不敢做这样事情。”
胡娇儿道：“你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再厉害也是和我们一般的凡胎肉身，还能刀枪不入千年不死？如今京中有许多不服气的人家拧成了一条绳，筹划着要给那沈家人一点颜色瞧瞧呢。就算要不得他们的命，也要让他们伤筋动骨一回，叫人知道咱们平头人也不是好惹的。”
尤倪儿愣住了：“真的？”
胡娇儿道：“我没事和你开这样玩笑做什么？你好好琢磨琢磨，若是个有脾气有胆量的，就派人来花楼找我，不要你出头出面，只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到时候出了事也追究不到你头上来。若你是个没血性的脓包，就当我今儿没来过，你兄弟也活该受这个罪。”
说着起身扬长而去。尤倪儿整夜没睡着。天亮的时候，她下定了决心。夜晚，花楼绣房。胡娇儿笑着对荷花儿道：“就知道你家姑娘是个有骨气的。你回去对她说，有用得着的地方我们自会派人悄悄儿去找她，在家里等着就是。”
荷花儿应允离去后，内室帐帘掀起，只见赫然是顾折风。胡娇儿扑进他怀中，娇滴滴地笑：“公子，这事奴替你办成了，有什么赏没有？”
顾折风冷冷一把推开她：“好生吊着这个女人，把嘴闭紧些，事成少不了你好处。若走漏消息，我杀了你全家。”
胡娇儿身躯一颤，依旧强笑着：“公子放心，奴知道。”
顾折风离开花楼，带上眼纱骑上马，七拐八弯到了九街的一个小巷子里。一个老虔婆见他来，笑得满脸褶子，忙不迭请进房去。“小爷要找的人实在是不容易，老身好不容易才碰着一个，你看看如何？”
只见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女坐在房中椅上，低着头，看起来有些僵硬。“抬起头来。”
顾折风道。少女不动，老虔婆走上前，抬手就是两耳光。到底是积年的牙婆，这耳光打得极有水准，既没打破相也没打歪乱发髻，却把人打得收了性子，咬牙不甘抬起头来，恶狠狠瞪着顾折风。顾折风盯着她，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老虔婆这般人精也看不出对方态度，一时间有些忐忑：“小爷，你看？”
顾折风从怀中掏出一包金银丢给她，粗鲁地拽起少女离开了。听说顾折风给自己送来一个美人的时候，晏煜廷颇有几分诧异。虽没什么兴趣，但看在忠心耿耿心腹面上，还是让人带进来瞧了瞧。少女已被收拾打扮过，梗着脖子看他。一张还算漂亮的脸，眼神清亮，带着几分桀骜不驯。一旁的大管家呵斥：“谁许你这样看着王爷？还不快跪下！”
少女冷笑：“又不是我自己要来见他的，为什么要我跪？”
就在所有人以为晏煜廷会把她拖出去打板子的时候，他却只是笑了笑。“谁都不许拦着她，让她走。”
说罢就离开了。少女愣住了，大管家则直摇头。顾将军这办的叫什么事儿啊。沈琼芝正在廊下看丫鬟们喂鸟儿，琥珀来报，说蓉姐儿在外头求见夫人。沈琼芝道：“告诉她，别费这个事，就是在外头等一百年我也不会见。”
琥珀答应着去了。才没一会儿，玛瑙又跑来：“夫人，隔壁府二房的几位少爷小姐来请安了。”
沈琼芝顿时头疼起来，怎么都撞到一块儿了。她不是不知道二哥二嫂的心思，就是知道，才头疼。思索了一会儿后，她对玛瑙道：“就说我不舒服，不见客。”
连着拒绝几次，对方应该会懂。若不懂，或者表示不懂，那也只能把话说明白。现在怕伤脸面感情，往后只会更伤。玛瑙也去了。经了这两遭后，沈琼芝心中莫名烦躁，不再继续看鸟儿。她朝院外走了一小圈，最终也只得来到水心亭，倚在栏上看水中的彩鱼。不知东华宫那边什么时候修建好呢？若是好了，又有个可以散心的新去处。不过，好像也只是从这四面墙到另四面墙罢了。一个机灵的外院小丫鬟看到夫人对着鱼发呆，鼓起勇气端了一盒鱼食来，殷勤劝说夫人洒着玩儿。沈琼芝笑了笑，当着她的面洒了一些。等小丫鬟退下后，她直接把整盒鱼食兜头给泼了下去。这等粗鲁手法若是被其他优雅的夫人太太们看到，说不定要笑话她几个月。倒完鱼食后，沈琼芝把空盒子放到一边，让不远处的仆妇们不要跟着她，哪怕是隔着一段距离也不要。因是府内，众人并未过多犹豫，都答应了。就这样，沈琼芝漫无目的地逛着，不知不觉间到了前院附近。东华宫那边暂时无法使用，东厂的事情都挪到了这边来处理，裴玉朝平时接见会客都在此处。他从不避讳她公务之事，也说过只要想去找他，随时都可以过去。是沈琼芝不想耽误他正事，所以几乎不亲自往前头去。即便偶尔有什么急事，也是派人过去说。今天也不知怎么了，意识到自己来了这里后，她并没有离开。而是犹豫了一会儿，朝前厅正院里走去。心里想着，就从外头悄悄看他一眼，不打扰他。不料，才刚靠近那边一点，她就隔着树墙看到裴玉朝出来了。他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大堆人，个个都恭敬无比。不，不对。不完全是身后。有一个青衣女子只落后他半步，在他身侧跟着。二人都面无表情，步伐一致。裴玉朝上了车，那女子跟着上了同一辆，其余的人则上的别的车，一并浩浩荡荡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