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耐心

    第四百三十九章耐心卓水儿被拖下去后，整个水月厅安静如荒郊古刹。先前薛侧妃一事大多数人不在当场，只能听人转述，说得再热闹到底少了些身临其境的冲击。这次的杀鸡儆猴过于直观。前一会儿还是炙手可热的宠姬，一跤便摔送了前途恩宠。要不是王妃开口，差点连命也跟着摔没了。一个机灵的姬妾鼓起勇气站出列来，自告奋勇要为沈琼芝继续表演胡旋舞。“奴最近才学的这个，若是跳得不好或出了丑，只当是逗王妃开怀散闷，笑一笑，多喝两杯酒罢。”

    晏煜廷十分欣赏她的识趣：“倒是会说话，跳吧。”

    陆庶妃连忙吩咐乐师伴奏，并使了眼色叫对方别加速。方才她的小动作做晏煜廷不会看不出来，不过是卓水儿的态度那时就得罪了他，才不计较罢了。这次可不能再乱来了，王妃看舞要紧。这姬妾舞技虽不如卓水儿，也算是不错的，更胜在用心诚恳，一场胡旋跳得非常出色，令人眼花缭乱。结束后，晏煜廷含笑拍掌。其他人见状忙跟着热烈鼓掌喝彩，沈琼芝不想再出事，也拍了几下。晏煜廷问她：“跳得如何？”

    沈琼芝道：“很好。”

    晏煜廷道：“既然王妃说很好，那就赏雪珠一斛，升庶妃。”

    众人震惊。随即贺喜声热闹鼎沸，暗流汹涌。其他姬妾们羡慕嫉妒复杂情绪几乎要化作狂风，掀起惊涛飓浪。这新庶妃欣喜若狂，先是给晏煜廷磕头，又给沈琼芝磕头，额头都磕红了。陆庶妃心情十分复杂，头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路。难道与其扶一个不知有多少运道的侧妃，直接抱王妃大腿才是最有用的？可王妃的情况那么复杂，谁敢贸然把宝全部押她身上，实在是赌不起。倒不如花侧妃这个傻子，简单好拿捏，离了自己连路都走不稳。事已至此，后悔也无用，以后看情况随机应变。只要不彻底得罪王妃，就始终有退路。瑛哥儿不懂大人们的世界，不知道短短时间内发生了多少惊人之事。他只是好奇地伏在晏煜廷怀里看这些五光十色的热闹，渐渐看不动了，打了个小哈欠。晏煜廷揉了揉他的小脸：“孩子困了，我们去湖上泛舟吧，这儿太吵。”

    沈琼芝早就如坐针毡，立即答应了。姬妾们恭送王爷王妃离开后，歌舞游戏仍在继续。可绝大部分人都卸了精气神，无论是说笑都带着走神和恍惚。满面红光的新庶妃身边簇拥着好些人，各个都讨好她，说她运道好。新庶妃看了面无人色的花侧妃和若有所思的陆庶妃一眼，笑：“运道再好也要有自知之明，不能飘得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这福气是谁给的，不然就和那个被拖出去的下场一样了。这胳膊呀，终究是扭不过大腿的。”

    陆庶妃一时捉摸不清对方说的这个大腿，到底是指谁。才思索着，就从窗户边儿看到远处水上泛舟。是小船，不是大的，看起来只能坐几个人的样子。她不再思索，改为闭目养神。满月清辉，水波潋滟。船内十分安静，离那些歌舞笙箫很远，短暂地脱离了红尘喧嚣富贵烟云，隐于山水。沈琼芝看着晏煜廷怀中渐渐熟睡的瑛哥儿，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还好孩子没有要吃奶，不然就算对方避过目光不看，同处这么一个小小船舱内喂孩子着实尴尬。来这边府里几天，她琢磨出了晏煜廷的态度和限度，渐渐没一开始那么紧张了。可同样的，也陷入了迷茫，不知道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晏煜廷忽然问她：“听说你在囤粮？”

    沈琼芝心里一惊，半晌道：“是。”

    晏煜廷笑：“是你会做的事。”

    先前虫灾的时候也是这样，老早就开始准备起来，宁可自己倾尽身家贴钱也要救下那么多人。当时见她做，他便不做了，改为暗中帮忙推进。反正这种事交给她来办也放心，还能顺水推舟给沈家弄些封赏好处，后头娶她身份上也更方便。沈琼芝谨慎道：“这次孩子的事多亏了你，日后若是需要，我囤的这些都给你。”

    晏煜廷嗯了一声：“孩子的事还清了，别的事呢？”

    沈琼芝看着他的神情，心中一颤，不敢再开口。这辈子晏煜廷还只是个王爷，可她还是会偶尔不自觉把他当皇帝来对待，有些过分谨慎。或许是因为陪在作为帝王的他身边大半辈子，养成了骨子深处里的习惯，不经意间就会冒出头来。想起先前打的那一耳光，沈琼芝依旧有些恍惚。若是曾经的自己知道，一定会吓傻吧。晏煜廷也看出来了这一点，眼底有些晦暗。一方面他不想她和曾经一样对他，另一方面又自嘲，至少她身上还有过去的痕迹。无论那痕迹是悲伤还是遗憾，甚至是拒绝憎恶，都是他留下的，总好过一笔勾销了无痕。不过，即便什么都没了又怎样？这辈子再烙印上新的就是。这一次，他已铲除了绝大部分曾经的阻碍；新出来的那个阻碍，也迟早铲除掉。到时候无论是用药还是用别的什么阴损法子，他都要把她连身带心全都吞下去，让她死心塌地留在他身边，彻底断了别的心思。曾经他怎么一步步逼着她主动脱光了躺在他身下的，如今只会做得更好，更隐蔽。被骂卑鄙下作狠辣也无所谓，只要达成目的什么手段不重要，无毒不丈夫。在那之前，他会耐心隐忍。他有的是耐心。晏煜廷道：“不早了，我送你们回那边去。好好休息别乱想，等事情水落石出，他自然会来接你们回家。”

    沈琼芝看着他。晏煜廷笑：“怎么这样看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把我始乱终弃了，这等惭愧心虚。”

    沈琼芝低头：“大恩不言谢，欠下的几条命除了粮草我会尽力找别的机会报答，不会装聋作哑。”

    晏煜廷道：“要真想报答我，就好好照顾自己，别再作践自个儿身子。不然哪天你早早去了，我找谁要债？”

    沈琼芝头更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