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仗势

    第三百零三章仗势晏华菁隐隐猜出，那是因为向来毫无顾忌不怕阴司报应的裴玉朝，生出了软肋和惧怕。担忧那个女人接受不了真实的他，以及九千岁这个名字给她带来的狼藉声名。费尽心思堆起虚假的身份和堡垒，对着曾经不屑一顾虫蚁般的人，耐心相处周旋，只为给她风光和体面。为了这么一个不值钱的女人，做到这种地步吗？晏华菁抓住云舟的衣襟，迫他低下头来，重重吻了上去……三日的寿宴下来，裴府热闹风光无比，亦是忙得人仰马翻。沈琼芝更是累散了架，连收到的寿礼也不愿去清点，直接让赵嬷嬷登记上册入库，过后拿来给她看看册子就是了。裴玉朝见她不肯下床，便让丫鬟们把小桌挪到床上，叫她坐起来靠着床栏吃。沈琼芝吃了些就不吃了：“昨儿酒喝多了，现在胃里还沉得很。要不是兰儿挡着，那伙子人恨不得给我灌几坛子酒下去。”

    裴玉朝道：“今早源儿还来找我商量，那话的意思是想把她接到府里来住着。”

    沈琼芝眼睛一亮：“他是怎么说的，你又是怎么说的？”

    裴玉朝笑：“他说如今雪堆得地上重，那沈秋兰来往受了寒是大事。正好这边府里多的是房屋，叫她一并过来住着，早晚过来陪你说话也方便。我说这事你母亲做主，只要她点头就好。”

    沈琼芝感慨：“这傻小子，先前还和我说拿人家当自己嫡亲姊妹看，我居然也信了。如今想想，不是一个爹也不是一个妈，更不是一落娘胎就养在一起的，哪来忽然的兄妹情深，这就是看中了。”

    裴玉朝道：“虽知道你这话不是在点我，但还是有些不敢应声。”

    沈琼芝忍不住笑：“偏就你多心，我哪有那个意思。既然你说听我的，那我就做个主，让兰儿住进来，这样往后咱们也能多看几眼源儿。只盼着他早点开窍看清楚自个儿的心，不然哪天等他兰妹妹嫁人可就有的哭了。”

    裴玉朝只是笑，并未说什么。沈琼芝派人去接沈秋兰到裴府住，沈秋兰不愿意来。还是孙源亲自去接，说了些掏心窝子的话。“咱们府里如今不比以往，人来得多了，心也杂。母亲她再怎么巧，到底是被箍住了，生不出三头六臂应付这些人，有你在我心里头也安定些。”

    沈秋兰这才同意了。沈琼芝并不知道这两个孩子的私下话，看到兰儿来就高兴，亲自带她去给专为她收拾出来小院子里。沈秋兰嘴上答话，眼睛却是看着跟在沈琼芝身边的那些丫鬟。她的目光在慧儿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又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如今你家里人已回老家去了，就把这边当你家，缺什么尽管来对九姑说。若是下人们有怠慢，也只管来对九姑说。”

    沈琼芝叮嘱。沈秋兰道：“九姑说的，我知道了。春棠姐姐的病还没好吗？”

    沈琼芝笑：“差不多快好了，她听说你来也高兴得很呢。”

    两人到沈琼芝房里说话，沈秋兰开始仔细盘问这边府里近身伺候的规矩。沈琼芝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这么感兴趣，但还是告诉了她。沈秋兰听完后点点头，道：“等春棠姐姐好了，早些把合适的小丫头带起来，往后就省力了。”

    沈琼芝道：“我也是这么说的，只不过一般的丫鬟好找，合适的不好找，还要等赵嬷嬷那边消息。”

    沈秋兰忽然转换了话题，说起了隔壁府里的事。沈琼芝的嫡亲侄子沈琳自打娶了曹通判的女儿，又被家里填了官表履历，如今在京中已是个小有名气的公子哥儿了，交游也变得广阔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太顺风顺水又少年得意，原本谨慎机灵的他，变得有些轻忽起来。前些时他在外头和生人起了争执，论对错应是各打五十大板，可他却不服气，直报了家门。“休拿你家势头压我，也不打听打听小爷是谁！我爷爷是紫微伯，父亲是户部郎中，岳父是曹通判，姑父更是了不得，乃是大名鼎鼎的裴翰林，你也敢来欺人？”

    对方听到这一串名头，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只能含恨认错了结此事。沈琳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反而还觉得大为解气，把这话对家里人说。沈老太爷夫妇和沈云松夫妇觉得不对，教导了他一顿，叫他往后别乱报家里人名字。可沈琳显然是没有长记性，没多久又惹出类似的事情来，只不过这次藏着没叫家里人知道罢了。沈秋兰如今跟着谢清如混，不但消息灵通，还学了许多打探消息的法子。她有心专门搜罗和九姑相关的小道消息，这些事自然是瞒不住她。沈琼芝听了沈秋兰说的话后，沉默了许久。这是她一直担忧的事情，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上辈子她娘家一直没什么大出息，后代子孙们也大都老老实实做生意，很少掀起什么风浪。这辈子娘家发达了，仗势欺人这个词居然也会出现在自家人身上。父母兄嫂那边尚可劝导，可下一代的孩子们她并不好插手太过，那不是她的家事。沈琳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是苗头不好。若是养成了骄纵的性子，其他平辈儿的也跟着有样学样，岂不是要把她夫家娘家的名声都给败了？这还不算最可怕的。要是这嫡长孙一点点学坏，再仗着家里的关系横行霸道，岂不是成了第二个罗宏达？沈秋兰看她神色忧虑，帮忙出主意：“要不，九姑你和那边府里大太太说一声，叫她好好管束一下琳少爷？”

    沈琼芝叹息：“你方才也说了，他们管教过了。这个年纪又不是小孩儿，难不成还能打一顿？过了树苗那会儿，再怎么绑也收效甚微。我若是专门为了这事打招呼，大太太心里头只怕还要多想，觉得我是在不满琳哥儿提他姑父，要和娘家人撇清呢。”

    沈秋兰道：“九姑说的也是，既然如此，就先当不知道好了。等哪天闹出大事来，再去敲打那林少爷，也是师出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