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拿取
“现在的她强大有力量，还和曾经一样美丽，而我这身皮囊却已干枯的如同死去的老树，甚至没有一张我看得过去的脸。”
“我甚至连撒娇卖萌的资格都没有，她已经不需要我了。”
少年挑眉，“如果知道自己拿力量换来的是这样的结局，你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我不知道。”星辰摇头，“或许我早已知道这个结局，我们已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了，可我还是想再见见她。”
“如果可以，我真想帮帮你。”少年漠然的看着床上的星辰，“或许只需要再做一个交易。”
星辰愣愣的抬起头，“什么交易？”
“你愿意用永恒的生命换和她的一世牵绊吗？”少年嗓音温和，金色的瞳孔如同包容万物，带着徐徐的诱导。
“一世、牵绊？”星辰喃喃的重复。
少年赤着脚，慢悠悠的向他走近，“对，你们会一起长大，相知相爱相守，缠绵一生。”
“从黄口之时相遇相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在最好的年华水到渠成的相爱，一直到青丝变白，至死不渝，死后同寝。”
“可她是信使啊……”星辰有些迟疑。
“即使我愿意，又怎么能让她从自在永生的信使，变成一个任人宰割手无缚鸡之力的生灵。”
少年俯视着床上行将枯朽的人，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你又怎么知道她就留恋那永生？”
怎么知道？
星辰恍惚间又想起曾经。
那时的夜幽没有化形还是个小小的紫毛的狐狸幼崽。
那时是有着湛蓝色的夜空，满天的繁星。
夜幽……
一只生活在森林里的狐狸意外漂洋过海到了一个只有椰树的海岛。
海鲜抓又抓不到，还要小心不被没毛的猴子抓到，肚子饿的咕咕叫，结果被树上掉下来的椰子给砸了脑袋。
她的脑壳是真的很硬啊！
椰子从三米高的树上落下来，脑袋没碎，椰子碎了。
椰子里甜甜的汁水和果肉让要饿昏头的小狐狸吃的饱饱，但是那之后就再没找到主动掉下来的椰子了。
谁能想到，一个狐狸居然会恐高？
她甚至不会爬树。
那时的夜幽也只是一只聪明的狐狸而已，既没有如今力量，也没有如妖的智慧，仅仅只是个狐狸而已。
星辰也不能帮她，他那时候就只是个石头，哦，是个水晶，除了长的好看通体透明会发光说话之外，什么用都没有。
看着夜幽又开始饿肚子，他心疼的不行。
于是，夜幽拿他砸了七八个椰子。
她准头真的很不好，砸了七八个椰子，他被扔了七八十回，头昏脑胀的差点直接去见了墨昭。
可能夜幽脑壳真的很硬，这七八个椰子没一个砸到他所以掉下来后也都仍然完好无损。
面对七八个硬邦邦的椰子一狐狸一石头又犯起了难，这该怎么办呢？
夜幽脑壳虽然很硬，但她怕疼。
还好，星辰虽然是个水晶，但他的犄角很尖锐。
这个尖锐的犄角可以精准的在硬邦邦的椰子上开一个洞。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夜幽没在饿过肚子，星辰整颗水晶也从原本的无色无味变得自带一股椰子的清香清香，腌入味了。
那些没毛的人……那些原始的人类是真的很执着。
执着于夜幽那身高贵的紫色皮毛，执着于紫毛狐狸口中叼着的闪闪发光的水晶。
虽然不愁吃，但在无数人类的围攻下狼狈逃窜也让夜幽心中生出了对于力量的执着。
一切的原因，不过是执着于活着而已。
至少，在七八根利箭射中他的小狐狸的那一刻起，他也渴望拥有力量。
“这是谁的箭，怎么能往这里射呢？”
星辰以为他是怪那人伤了小狐狸的性命，但事实上。
“箭这在这里，这皮毛就不完整，不好看了，价值要大打折扣的，你知道你这一支箭我们会少卖多少银两吗？”
“这狐狸嘴里不还有颗水晶吗？这水晶不比皮毛值钱？”
“你懂什么，这可是紫色的皮毛，珍贵着呢！”
光鲜亮丽的外表下，手握精致武器的人类狩猎流落异乡的小狐狸，是谁给了他们捕猎的权利？
他的小狐狸没有偷过他们的家畜，最多也不过扑几只海鱼，吃了几十枚椰子。
这些人类却是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展现了贪婪的欲望。
如果人类可以毫无缘由的展现恶意，为欲望剥夺其他生灵的性命，他也可以吧？
所以，他拿走了这些人可以轮回的灵魂，肮脏的存在就该永远消失。
“水晶原来也会生出情感之心。”他身边忽然又多出一个人，尽管第一次见他却觉得这人很好。
明明不久前他的小狐狸被人类所伤，他该恨人类才对。
但这个人好像和其他人不同。
她穿着称得上暴露的格子衫，衣袖没有过胳膊肘，裙子也只到膝盖，她有一头浓密而又纤长的黑发，却不曾梳妆，高高的束了个马尾。
“我叫佑玥，庇佑的佑，王月的玥，是庇佑明珠的意思，就在刚刚，你们也是我的明珠了。”女孩这么说着。
“星辰……嗯，降紫色的小狐狸呢！她最好有个名字，你觉得叫夜怎么样？星辰伴着夜。”
“只是夜好像有些单调，叫夜幽吧！夜色幽幽，星辰为伴，你们或许会永远陪伴彼此，多美好的寓意。”
女孩一直在自说自话。
“这里或许会给你们不好的回忆，也许我们该换个地方？喜欢森林吗？我喜欢塔楼，高一些，可以看到整个世界的那种。”
“好吧，也不用太高，七层就够了！诶，悄悄跟你说个秘密，我在第八层哦！”
“好了，我最夺目的星辰，表情不要这么难看，今天起我就是你的母亲，也是她的，唔，那你们是不是相当于骨科了……”
“哎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啦！谁让我答应了某个小孩，永远只会收他一个徒弟呢？”
“当兄弟姐妹也不行哦，你们一个石头一个狐狸，诶，跨物种了，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发展方向？”
她话真的很多，让星辰根本插不进嘴。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一通废话，少女摸了摸鼻子，“好吧，我之所以会出现，是因为你召唤了我！”
“我可爱的星辰，你知道‘拿取’意味着什么吗？”
拿取——
星辰整颗石头都有些惊住，“感觉一切在我手中触手可及。”
“就像是你描述的一样，差不多了，‘拿取’是不利于所有运转系统之外独特力量，她甚至没有限制。”
少女的脸色逐渐倾向于凝重，“其实我是更想你以留仙的无情道入门的，所以你才是一颗璀璨却又清冷的水晶啊！”
“可阴差阳错你居然前诞生了属于自己的意志，还生出了情感之心，走了时韵的有情道，也不知道这个路是好是坏啊！”
“虽然理论上来说，时韵的道未来大概会成为所有生灵的通用道，但这远不是现在，你知道混乱吗？”
“至少没有绝对的权柄监察下，情感绝对会是混乱的原罪，哎呀一不小心又说多了。”
“星辰啊，我赋予将你权利，但相对应的也将赋予你限制，如果有一天，你该交出权柄那么就不要挣扎。”
“因为一切早已注定，也因为命运之轮注定转动。”
星辰不太懂少女的话，但她把他变成了一个和人相似的生物。
只不过不同于人祂的毛发是纯白的，眼睛也是纯白的，或许连血肉躯体的内里也是纯白，到底只是像人罢了！
佑玥似乎还有些不满意，“星辰，我夺目的小星星，在这世界上有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多加小心。”
“每到达一个地方，藏起本来的模样并不是可耻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不要等着环境来适应你。”
“既然修了有情道，心性修炼就是必然，这世间很大很大，远非此方一个世界就是全部。”
“你可以去游历，各个世界看看，到处听听，只有经历许多事，只有见过许多事，参透许多事，你才会成长。”
“‘拿取’是远在规则之外的力量，也是你不同于其他生灵的原因，只有经历无数磨砺，见过万般风景，才能驾驭它。”
“她并非为私心所存在的力量，而是为了秩序平衡所存在的力量，如果有一天你感觉自己无法驾驭它，那么就要主动剥离。”
星辰不懂，他只是一个刚从石头变成人的孩子，诞生意识也不足一年，他世界里只有小狐狸，大森林、椰子还有那些人。
佑玥却只是自顾自的说了这些，又笑了。
“说的这些，你大概都无法听懂，没关系，你只要记住这些，然后花以后的时间来参透。”
“至于你为什么要参透这些，这是我与你的交易。”
“来看看这只小狐狸，她是你的，但她受了好重的伤，只是一只狐狸幼崽，她刚拥有属于自己的名字。”
“她的一生本不该如此短暂。”
“事实如此，她就快要死掉了。”
“以上我所说的那些，只要你能做到，我就会给予她不死的灵魂，她就可以活下去。”
“当然你也可以拒绝这个交易，只是相对应的你就会在现在失去我给予你的那份力量，你的小狐狸也就要死掉了。”
佑玥说着又是微微一笑，明明是如沐春风的气场，却似乎又对他释放了隐隐的压制，“你什么都做不到。”
“哦，我的小星星，不可以对我使用‘拿取’哦，这力量是我给你的，你记得吗？”
星辰看着佑玥中抱着的奄奄一息的小狐狸，他的力量游离于规则之外，“我会牢记您的话，用余生参透其中的深意。”
佑玥浅笑着点点头，“乖巧的孩子，值得拥有奖励，从现在起，你的小狐狸将拥有一个不死的灵魂。”
回过神，映入眼帘的又是干枯的手。
他现在是如此丑陋。
现在的夜幽有着强大无比的力量，有着不死的灵魂，以及仍然貌美年轻的容颜。
他却已经如此孱弱，既没有力量，也没有模样，他的夜幽，他的小狐狸，已经不需要他了。
“云哥哥。”星辰有些释怀的笑了，“我挣扎着逃脱在秩序之外，也不过只是想再见她一次而已，现在我已然没有遗憾了。”
“无需交易，如果这是命运之轮，应该抵达的结局，我愿向你献上我的灵魂。”
少年愣住了，犹豫了一顺，抬起手，声音不复温和，带上几分冷意，“既然如此，规则‘拿取’，归位吧。”
行将枯朽的小老头剧烈的咳嗽了两声，缓缓的闭上了如水晶一般的眼睛。
他身上散发出耀眼的白光，无数银光闪闪的线条溢散，慢慢变成一颗璀璨的白水晶，水晶通体剔透没有一分杂质。
时韵收起白水晶，抬头忽然看见窗外璀璨的星空。
握紧的手终是松开，又有无数线条汇聚在他手中变成一颗银色的珠子。
空中出现一个透明的琉璃罐，一罐里已经装了大半罐彩色的珠子，他慢悠悠的把珠子装进去。
“仅仅只是一个交易而已。”
他这么说着，抬手封住盖子，他现在大概理解师傅为什么要保留那些璀璨的记忆情感了。
依在树干上的凰夜没来由的感觉心口一痛，仿佛呼吸都要停止一般，整个人都有些难受，她下意识皱起眉头。
星辰忽然凑过来，水晶一般的眸子闪烁着担忧的光芒。
“阿夜，你怎么了？”
凰夜别过头，心绪千思百转，“没事。”
寻踪卧在树杈上磨着仅剩的一只前爪子，咔嚓次啦的声音听的格外刺耳，让凰夜越发难受，“这树怎么你了？”
寻踪低头俯视她，“这是我的本能，就像你们狐狸喜欢抓兔子一样我们猫是肯定要磨爪子的，你心情不好别在我身上发泄。”
星辰看看寻踪，又看看凰夜，沉思了一下，手贴近树干，掌心出现一对软木塞，“阿夜，戴着耳塞会好一点。”
凰夜烦躁的接过耳塞，心中更堵了，忍不住在心里戳000，“你不是有那什么情绪监控程序，帮我看看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