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告别日
王子墨心中腹诽，小心翼翼的沿着楼梯前行，好在一路平平安安，没有遇到那几个女魔头。
相比于上面的吵闹，下面无疑要安静了许多。
而且越往下越静，遇到的面孔也不再年轻，最下面的一层几乎全是白发苍苍的老年人。
即使已经年老，但依旧看着很开心，脸上也没有任何风霜的侵蚀，只有正常衰老的痕迹。
老人们穿着五颜六色的艳丽衣裳，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说笑，仿佛在讨论什么开心的事情。
王子墨路过人群时，想听听老人们聊些什么这么开心，听了几句话发现他们竟然在聊死亡，那语气如同在说晚上去哪里吃饭一样随意。
一个看起来年纪最大，牙都几乎掉光的老人笑着说道：“我准备下个月离开，你们几个一定要来送我啊。”
“你个老梆子，说好的一起走，结果你按捺不住了。”对面穿着暴走服的老者笑骂道。
“放心，我会穿得比今天还好看去送你。”在他旁边穿着紫色礼服画着精致淡妆的老妪笑着说道。
王子墨在旁边听着惊讶，几人也注意到了这个年轻面孔。
他们眼睛有些花了，远远看他穿着这身衣服，以为是个老年人，没想到竟然这么年轻，见他在旁边停下，连忙热情的招呼他一起闲聊。
王子墨也不拒绝，先给几位老者行了个礼，然后真诚的开口道：“晚辈刚才听到几位在聊死亡的话题，这才忍不住偷听，还望勿怪。”
“只是闲聊而已，小友不必拘谨。”那名老妪微笑着开口，说话很是得体。
“各位为何不畏惧死亡呢？”感受到老妪的和善，王子墨也放下心来，原本准备的旁敲侧击也变成了直入主题。
“我们为何要畏惧死亡呢？”依旧是那名老妪开口，带着反问的语气笑眯眯的看着他。
“因为因为”王子墨突然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因为对死亡的恐惧来源于未知？来源于基因里对生的渴望？
“我们的一生都在快乐中度过，不知恐惧为何物，既然不知，为何要畏惧呢？”
因为不知恐惧，才不害怕死亡吗？
王子墨有心想开口，但他觉得可能没那么简单，于是选择了沉默。
“我们享受过了一切，亲情之乐，求知之乐，口腹之乐，欢愉之乐，天伦之乐等等，现在年纪大了，能够获得的快乐越来越少，所以我们都在期待着生命最后的璀璨，一场直击灵魂的终局之乐。”说到这里，老妪指着窗外问道，“看那里，你看到了什么。”
王子墨顺着老妪的目光看去，窗外的景色他早已知晓，是那壮阔无比的灿烂星河。心中一动，难道她的意思是到那里去？
老妪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孩子们渐渐长大，有自己的快乐要享受，为了自己的天伦之乐将孩子们绑在身边，本就不是极乐国土的初衷，我们也不会答应，所以我们几个老家伙最期待的就是那最后之乐。”
“那是什么？”王子墨终于开口了。
“自由！”老妪昏黄的眼睛带着亮晶晶，充满了渴望。
“我们生于斯长于斯，我们享受了一切，求知之乐也让我们知晓了一切。”
“这里对于思想未曾有过任何禁锢，我们知道了外界的残酷，所以我们发自内心的感激尊上的恩赐。”
“但人呐，总是不满足，纵使我们是所有世界里最快乐的人，但依旧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可是之后呢？你们是无法在外面存活的。”王子墨对于老者的想法有些震动，但依旧无法理解。
“之后？之后我们就留在了那片璀璨的星空，开始新的生活。”老妪越说越激动，嘴唇都有些颤抖。
“死亡从来不是终点，不过是开启了一场新的旅程。”
“我们死后就能抵达星空，而离开人世不过就是踏上了走向星空的路。我们的父母爷爷奶奶们都在那里。对于这里的人来说我们是离开，对于他们而言，我们是团圆。”
“既然如此，我们又为何会畏惧死亡呢？”
王子墨被震撼到了，他有些明白老妪的意思，他一直在用自己的认知去推测他们的想法，却从没想过他们在这里长大，所思所想与自己截然不同，他必须将三观推倒重建才能理解他们。
这是两个世界思想的碰撞。
又聊了一会，老人们的世界观让自己耳目一新，尤其是老妪的话更是发人深省，交谈中才知道老妪年轻时享受最多的就是求知之乐，对于仙界的认知超乎了他的想象，让他收获不菲。
就在这时，李修识从远处的阴影里走来。
他脱掉了那身长衫，换上了时髦的皮夹克，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高高的发髻也藏在了鸭舌帽内。
“你”王子墨目瞪口呆。
“快过来，告别日要开始了。”李修识推了推眼镜，温和地说道。
告别日？
王子墨心中一疼。
还是到了跟颜萍告别的日子。
这两天伪装的乐观，以为能抵住悲伤的侵袭，当听到这几个字时还是红了眼眶。
“我要不要去换一身衣服。”王子墨低头看着自己，有些紧张地问道。
他不想连见颜萍最后一面，也穿得这么随意。
“跟我来吧，我带你去换。”李修识点点头，转身在前面带路。
劲爆的音乐在黑鸦号最底层响起。
王子墨穿着一身骚包的粉色西装，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嘴里叼着棒棒糖踩着暴躁鼓点缓缓走来。
站在门外等候的李修识满意点头。
“告别日都要穿成这样吗？”王子墨嗦了一下棒棒糖，犹豫着问道。
“自然，所有人都是。”李修识说罢用眼神示意往旁边看。
前方的会场挤满了人，王子墨看到了几道熟悉的身影，穿着暴走服的老人和紫色礼服的老妪，还有众多陌生的身影，无一例外全都穿得很是时髦。
年轻人正随着音乐翩翩起舞，年老的则坐在一起有说有笑。
“告别日不允许悲伤。”李修识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