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分了
赵庄是坏人吗？
是，也不是。
他既是这个时代的受害者，掌权后又成为施暴者。
前世的星球被邪修屠杀，只有他一人活下来，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复仇。
他在这颗星球的所作所为是恶行吗？
从地球人的角度来看，是大恶特恶。
可这里是仙界，是以万物为刍狗的修罗场，让凡人们繁衍都算是大善，众生皆如此的环境下，又如何奢求赵庄能做得更好？
傅良玉是坏人吗？
从李修识的角度来看自然是，可是他有什么错呢？
如他所言，不过是有了些奇遇，修炼快了一些，就被肃源卫追杀的入地无门，这对他们又何其的不公？
若他们都不是坏人。
那谁是？
李修识和他背后的肃源卫吗？
王子墨一声叹息，他跟着待了这么久，对于肃源卫也有了一些猜测。
在这个世界里，如果还有人愿意为普通人发声。
也就只有这一个组织。
如果他们算坏人的话，这个世界就没有好人了。
赵庄三人的哭泣逐渐停止，李修识全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没有催促也没有喝止，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直到他们哭完，才平静的开口道：“哭完了？哭完就走吧。”
说罢便起身走下高殿，赵庄也连忙起身，衣角处却传来拉扯感，转身看到布满泪水却倔强的小脸，忍住不去对视，沉默着用力一根一根的掰开儿子手指，仿佛是在掰开自己的心。
待全部掰开后轻声说道：“照顾好你母亲，为父去了。”
说罢不去看二人的表情，快走了两步，低头站在李修识身后。
兰曦母子刚止住的泪水再次流下。
泪眼朦胧的对着赵庄的背影深深一拜。
这一拜便是天人永隔。
李修识一挥衣袖，赵庄王子墨还有角落无人在意的矮小老者一同消失。
本就空荡的高殿，只余拜下的兰曦二人。
仿佛被世界遗忘，只剩若有若无的哭声传至殿外。
乌云遮住了太阳，满是补丁的鹅卵石屋顶，落着几只羽翼凌乱的乌鸦，警惕地看着凭空出现的几人。
王子墨抬头看向那几只乌鸦，眼中多了些怅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明明只离开了半日，却像离开了半个世纪一样久。
久到这间屋子也多了灰蒙蒙的破败之象。
李修识将双手背在身后，用眼神示意了王子墨一番，后者收回目光，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快走两步到了门前，深吸了口气，敲门轻声说道：“阿萍，你在吗？”
过了许久，久到王子墨以为颜萍不在家，正准备再敲一次门时，一道听不出语气的声音从门后传来：“我在，门没锁，你们进来吧。”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回头看了一眼李修识，这才推门而入，进去后扶住门，等到李修识和后面跟着的二人也进来后，这才把门关上。
屋内只剩阴干发黑没来得及打扫的泥印，斑驳地凌乱在每个角落。
没了剑拔弩张的气氛，空气中却多了些药草味道。
颜萍病了？
王子墨脸色一凝，刚想开口询问，就看着一道瘦弱的身影咳嗽着从里屋走了出来，摸索着扶住墙壁站稳，冲着众人施了一个万福礼，冷淡的说道：“颜萍见过诸位。”
声音冷得仿佛千年寒冰，似乎对他们这些不速之客有些不快。
“是你？”矮小老者讶异的开口道，似乎没想到李修识带着他们来见此人。
颜萍也愣住了，这声音她太熟悉不过，多少次午夜梦回萦绕，可惜此时已经物是人非，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上仙公？”
矮小老者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打了个哈哈说道：“您就别叫什么上仙公了，我的名字是张涉，叫我小张就好。”
张涉不是赵庄，不知道这盲女将决定他们二人的生死，但能让大人物亲自登门拜访，想必也是个重要人物，因此姿态放得很低，却不知此时的低姿态对于颜萍又是何等打击。
王子墨暗道一声不好，果然看到她身体颤抖起来，慌忙想上前扶一下，颜萍却仿佛能看到他的动作一般，精准挥手打开了王子墨的手掌，强行挤出一个笑容，冲着张涉的方向，半是自嘲的说道：“贱妾岂敢，上仙公言重了。”
张涉有些脸红，听颜萍语带嘲讽，心里有些忐忑，便干笑两声应付过去。
王子墨眼见气氛不对，连忙出声打圆场：“阿萍，我刚进屋就闻到了药味，可是你身体不舒服？”
颜萍轻轻摇了摇头，低声开口道：“我没事。”
看她不想说，王子墨也不再问，不过看其身形不像有伤，也就放下心来。
想了想决定转移话题，带着笑意开口问道：“小黑呢？怎么不见它，是不是又去哪里野了。”
话音刚落，颜萍脸色瞬间转白，身体再也控制不住的倒去。王子墨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连忙伸手一把扶住，手上传来的温度把他吓了一跳。颜萍的手冰冷刺骨，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颜萍站稳后，依旧倔强的推开王子墨的手，王子墨以为她男女授受不亲，便任由她推开自己。
颜萍深呼吸了好久才稳住心情，低着头轻声说道：“分了。”
分了？
王子墨没听明白，以为她情绪激动说话有些词不达意，可能想说的是分开了。
有些疑惑的继续问道：“是分开了吗？小黑被姗姗抱走了？”
颜萍脸色再次转白，可惜此时低着头王子墨没有看到，轻轻摇了头，声音仿佛来自于九幽，带着彻骨的寒意说道：
“新上任的村长分了一半，二牛家分了一半。”
王子墨仿佛被电击了一般呆在原地，一道寒意从尾椎骨直达天灵盖，冻得他浑身一激灵，脑海里只剩下颜萍的话语——
分了。
村长家一半。
二牛家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