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起床了，美女！”葱姜蒜一把拉开卧室的窗帘，叫道。
阳光无情地照射进来。睿斯吃力地睁开惺忪的双眼。她把两条□□的胳膊从被窝里拉出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她扯着胸前的被子坐起身，一边问道：“有烟吗？”
“没有。”葱姜蒜把裤子提到腰际，回答说。“抽烟会杀了你的。”
睿斯鄙夷地吐了吐舌头。“那跟你有什么关系？就算抽烟会杀了我，那也是几十年以后的事了。而你关心我的死活，不会超过最近这两周。”
“就这两周，你也应该感激我才是。”葱姜蒜边说边跳到床上，凑到睿斯跟前。“作为报答，来，照这儿亲一口！”
睿斯在半空中挥舞几下攥紧的拳头。“用这个亲吗？那好啊？照哪儿？左边儿还是右边儿？”
葱姜蒜又从床上撤下去。“你这个不知感恩的臭丫头！要不是因为现在你的命值钱，我立马就把你扫地出门，让你露宿街头。”
“既然你知道我的命值钱，那就赶紧给我找根烟。”
葱姜蒜从裤袋里捞出一包香烟，往床上丢去。“你需要我，”他说，“你知道吗？你离不开我。”
“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需要你？”
他的脸上露出下流的微笑。“因为我能让你尖叫。”
对此睿斯报以一个轻蔑的鬼脸。“你就做梦吧。”
葱姜蒜发出一连串剧烈的笑声。他走出卧室。可笑声仍旧从卧室外传进来，又持续了很长时间。
睿斯坐在床上静静把烟抽完。葱姜蒜说的没错。这两周时间里她的命还算值钱。更准确点儿说，值钱的是她的血液。如果事情进展顺利，两周以后他们就可以一脚把她踢开了。等她离开这座城市、拿到钱，她就再也不回来了。一想到葱姜蒜干着急瞪眼，她就感到爽快。
然后她又想起昨天在公园里的那个女生。她当然跟所有那些娇生惯养的中学生一样，也是个满嘴谎话的小无赖。但是感觉她又有点儿不太一样。眼泪必定是廉价的，尤其是跟睫毛膏和眼影混在一块。让睿斯感到动摇的是别的某种东西。“现在我应该恨你，可我恨不起来。”她恨不恨又有什么关系？在这座城市，敌人永远是不嫌多的。她要是想恨，就让她恨好了。可为什么会恨不起来？
睿斯把抽剩下的半截香烟丢出窗外。昨天公园里的遭遇让她心烦。她下床穿好衣服。葱姜蒜正在餐厅里就着一盆糊状物吃他的早餐。
“你就不能学学该怎么做饭？”睿斯取出一个橙子，用嫌弃的口吻说。
葱姜蒜把一大勺糊状物吞进肚子。“你住在我家、吃我的东西、抽我的香烟、用我的牙膏，竟然还要怪我不会做饭？为什么不是你做饭来给我吃？”
“这话真让人笑掉大牙。难道那些东西没花我的钱吗？”
“但是是谁教会你该怎么挣钱的？我还没收你的学费呢。”
睿斯在餐桌旁沉沉地坐下。“因为这个，他们真该把你关上一辈子。”
她的男朋友有点儿火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兔崽子！当初我真不该打开门让你进来。你饿死在街上，我何必要心疼？”
“是啊。我也纳闷儿当初你为什么没让我饿死在街上。就为这个，我更该记恨你。”
葱姜蒜猛地站起身，把一条胳膊在半空中充分伸展开。但他的巴掌最后并没有落下去。他及时收住了，又坐下来继续吃他的饭。“有机会我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你，”他骂骂咧咧地说。
睿斯感觉自己一时占了上风，决定把这个机会利用充分。“喂，我需要借你的悬浮摩托开一天。”
葱姜蒜摇了摇头。“你没有驾驶许可，被逮到怎么办？而且再过两天你就要登机了。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可没有好果子吃。”
睿斯瞄了一眼摆在餐桌上的水果刀。“那假如我现在在自己的胳膊上割开一个口子，流一些血出来，我猜你也不会有好果子吃吧？”
葱姜蒜怒目圆睁，恶狠狠地望着餐桌对面的那个小姑娘，就仿佛对方刚刚给了他两记耳光。“你敢！”
睿斯右手一把抓起水果刀，按在自己左胳膊里侧。“要不咱们试试？”
她的威胁并没有立马奏效。她那个已经火冒三丈的男朋友花了几秒钟才控制住自己的愤怒。随后他便泄了气。“你这是在玩儿火，你知道吗？”葱姜蒜说。“总有一天你会付出代价的。”他把摩托车的钥匙从一串钥匙里摘出来，扔在桌子中央。睿斯的小爪子缓缓伸过去。在她碰到钥匙的同时，葱姜蒜一巴掌把她的手死死摁在桌面上。
“别胡来，记住了吗？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非撕了你不可。我不开玩笑。”他阴着脸地说，说完以后才把手松开。
最后这一下着实把睿斯给吓了一跳。她知道自己已经触到底线了。她默默点点头，把钥匙揣进兜里。
“还有，”葱姜蒜又补充到，“别忘了今天晚上咱们要去见那个药贩子。昨天你都跟他说好了吗？六点整，我要在这儿见到你人。然后我开车咱们一块儿过去。给我记住了。”
睿斯随口答应了几句。她迅速吃完她的橙子，抓起她的羊绒帽，飞一样地逃出公寓大门。在停机坪上，她总算松了口气。她找到葱姜蒜的悬浮摩托，轻盈地跨上去。她戴好头盔，把摩托发动起来。
远处天边有一朵黑云彩。在昏暗天色的衬托下，林立的高楼大厦苍白得刺眼。这真是个令人讨厌的城市，睿斯想。如果可以飞，她一定不会在这座城市的任何一个角落歇脚。她可以一直飞，往更高的地方、更远的地方飞。她绝不停下。当她终于筋疲力竭的时候，她会往下坠落。但她不会落在这里。她不停地往下落。在触地之前，一切都很好。